第8章 逐漸清晰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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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門在妖姬身後合攏,那聲沉重的回響,像是最終判決,砸在空蕩破敗的寢宮裏,也砸在顧白的心上。
    煙塵尚未完全落定,細小的微粒在殘存的幽藍火光中飛舞,吸入肺裏,帶著一股破滅後的焦糊和冷寂。
    魅奴已經從極致的恐懼中掙紮出來,變回那具麻木的傀儡。她開始沉默地清理廢墟,動作機械而高效,將巨大的碎塊拖走,掃淨細小的塵埃,仿佛剛才那場毀天滅地的爆發隻是幻覺。
    顧白癱坐在冰冷粗糙的地麵上,鎖鏈拖在身邊。他被遺忘了,或者說,在妖姬“煥然一新”的命令裏,他暫時還不屬於需要被清理的“舊物”。
    但這僥幸的感覺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殿門再次被推開,進來的卻不是妖姬,也不是之前的啞巴老魔仆。
    是兩名身著暗鐵色鎧甲的魔衛。他們身材高大,麵容籠罩在猙獰的頭盔陰影下,隻有一雙毫無感情的眼睛露在外麵,閃爍著幽綠的光芒。他們身上帶著濃重的血氣和寒獄淵特有的陰冷煞氣,每一步都踏得地麵微微震動。
    顧白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下意識地往後縮去,鎖鏈嘩啦作響。
    魔衛的目標明確,徑直走向他。
    其中一人粗魯地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另一人則拿出一個沉重的黑色鐐銬,“哢噠”一聲,扣在了他原本就戴著鎖魂鏈的腳踝上。新鐐銬冰冷沉重,上麵刻滿了更加複雜陰森的符文,壓得他幾乎站立不穩。
    沒有言語,沒有解釋。
    他們像拖拽一件物品,粗暴地拉著他就往外走。
    “去哪裏?”顧白掙紮著問出口,聲音因恐懼和煙塵而嘶啞。
    魔衛毫無反應,鉗製著他胳膊的手如同鐵箍,紋絲不動。
    他被拖出了寢宮大門。
    門外是一條幽深寬闊的走廊,牆壁是同樣的玄黑色岩石,鑲嵌著慘白的獸骨燈盞,火光跳躍,將人影拉得扭曲晃動。空氣裏彌漫著比寢宮內更濃重的魔氣,陰寒刺骨,還夾雜著隱約的痛苦哀嚎和鎖鏈拖曳聲,不知從何處傳來。
    顧白被拖著踉蹌前行,腳上的雙重鐐銬沉重異常,磨得皮肉生疼。他試圖記住路線,但走廊錯綜複雜,岔路極多,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同樣冰冷的魔衛把守,整個魔宮像一座巨大的、活著的迷宮,散發著令人絕望的氣息。
    最終,他們停在一扇巨大的、雕刻著咆哮魔龍的黑石門前。
    魔衛推開石門,裏麵是一個更加陰森空曠的偏殿。殿內沒有任何多餘的陳設,隻有中央一個巨大的、翻滾著墨綠色液體的池子,散發出濃烈刺鼻的藥味和魔氣。池子周圍的地麵上,鐫刻著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形成一個詭異而壓抑的法陣。
    “進去。”一個魔衛終於開口,聲音像是生鏽的鐵片摩擦,毫無波瀾。
    顧白被猛地推了一把,踉蹌著跌向那墨綠色的池子。
    “噗通!”
    冰冷的、粘稠的液體瞬間將他吞沒。
    那不是水,更像是一種活著的、沉重的膠質。墨綠色的藥液瘋狂地試圖往他口鼻耳中鑽去,帶著極強的腐蝕性和一種霸道的能量,瞬間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呃啊——!”
    劇烈的痛苦遠超鎖魂鏈的侵蝕!像是無數燒紅的鋼針紮進每一個毛孔,又像是被扔進了熔爐,血肉骨骼都要被碾碎重塑!顧白痛得眼前發黑,拚命掙紮著想浮出水麵,卻被那粘稠的液體和無形的力量死死按在池底。
    他聽見池邊魔衛冰冷的聲音隱約傳來:“尊上有令,洗筋伐髓,祛除汙穢。”
    洗筋伐髓?祛除汙穢?
    這分明是要命的酷刑!
    顧白在極致的痛苦中窒息,意識開始模糊。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下來。
    就在他以為自己真的要死在這裏的時候,那股按住他的力量忽然消失了。
    他猛地掙紮著冒出水麵,趴在池邊劇烈地咳嗽,嘔出大量墨綠色的粘液,肺部和喉嚨如同被烈火灼燒過。
    兩名魔衛依舊像石雕一樣站在池邊,冷漠地看著他。
    “時辰未到。”另一個魔衛毫無感情地宣布。
    不等顧白喘過氣,他又被粗暴地按回池底!
    痛苦的輪回再次開始。
    一次又一次,在他即將窒息或痛昏過去時被允許冒頭喘息片刻,然後再次被按入那可怕的藥液之中。
    不知經曆了多少次這樣生不如死的循環,顧白已經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像一塊破布,漂浮在粘稠的藥液裏,意識渙散,隻有無邊的痛苦是真實的。
    終於,在他徹底失去時間概念,覺得自己已經死過無數次之後,魔衛將他從池子裏拖了出來,扔在冰冷的地麵上。
    他癱在那裏,渾身都在不受控製地抽搐,每一寸皮膚都像是被剝開後又粗糙地縫合起來,體內那股霸道的能量仍在橫衝直撞,與鎖魂鏈的蝕骨之痛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徹底撕裂。
    魔衛毫不在意他的狀態,再次拖起他,沿著來路返回。
    再次被扔回那座正在被“煥然一新”的寢宮時,顧白幾乎已經是一具還有口氣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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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魅奴的清理工作似乎暫停了,她垂手站在角落,對於顧白的慘狀視若無睹。
    地麵依舊光禿,但一些新的東西已經開始被運送進來。巨大的、未經雕琢的黑色晶石被魔仆們費力地抬進來,按照某種特定的方位擺放;閃爍著幽光的奇異金屬被熔鑄成新的、更加簡潔卻也更顯詭異的器皿;空氣中彌漫著新石材和金屬的冰冷氣息,混合著之前未散盡的煙塵。
    這裏不再有之前的奢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原始、冰冷、充滿力量感的氛圍,更像是一座……魔主的煉獄工坊,或者祭祀場。
    顧白被隨意丟棄在角落,無人理會。
    身體的劇痛和精神的極度疲憊讓他很快陷入了半昏迷狀態。
    昏沉中,他感覺到有人靠近。
    冰冷的指尖碰觸到他的手腕。
    是魅奴?還是……
    他艱難地掀開眼皮,模糊的視線裏,是一抹玄色的衣角。
    妖姬不知何時去而複返。
    她站在他身邊,微微俯身,手指正搭在他被藥液灼傷、皮開肉綻的手腕上。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恢複了那種深不見底的冰冷和專注,正仔細探查著他體內的情況。
    【……魔藥之力吸收了三成……太慢。】她的心聲冷靜得近乎殘酷,像是在評估一件工具的損耗,【鎖魂鏈的抗拒反應還是太強……必須加快。】
    【筋脈拓寬了……應該能承受下一次……】
    下一次?
    顧白的心猛地一抽。
    那生不如死的“洗筋伐髓”,還有下一次?
    探查完畢,妖姬直起身,似乎還算滿意。她目光掃過他狼狽不堪、渾身濕透、散發著濃烈藥味的身體,眉頭幾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髒死了。】心聲裏流露出純粹的嫌棄。
    她轉身,對角落的魅奴冷聲道:“弄幹淨他。別礙事。”
    說完,她便不再看他,徑直走向寢宮中央那片正在被重新規劃和布置的區域,開始親自指揮魔仆擺放那些巨大的黑色晶石,指尖偶爾彈出一道幽光,調整著晶石的方位和角度,神情專注而冰冷。
    魅奴端來一盆清水和幹淨的布巾,沉默地開始替顧白擦拭身上幹涸的藥漬和汙穢。動作依舊機械,力道卻不自覺地放輕了許多,似乎在害怕觸怒不遠處那個氣息越來越強大的主人。
    清水碰到被灼傷的皮膚,帶來一陣刺痛。顧白咬著牙,沒有出聲。
    他的目光越過魅奴的肩膀,看向寢宮中央的那個女人。
    她站在新運來的、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色晶石中間,玄衣墨發,側臉冰冷專注,指尖流動的幽暗光芒與她周身彌漫的強大魔息融為一體,仿佛她本就是這座正在誕生的、冰冷魔獄的核心。
    陌生,強大,冷酷。
    和那個會因為一碗藥、一顆果子而心緒不寧、別扭暴躁的她,判若兩人。
    【這裏……注入幽冥火……那邊……需要血祭符文引導……】她冷靜的心聲斷斷續續傳來,規劃著這座宮殿的新布局,也規劃著他的用途。
    顧白閉上眼睛,任由魅奴擦拭。
    身體的疼痛依舊劇烈,但某種更深的東西,正在恐懼和絕望的冰封之下,悄然發生著改變。
    那些微弱的、基於錯覺的心動和試探,在那墨綠色的藥池裏,被徹底腐蝕殆盡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逐漸清晰的認知。
    她是魔主妖姬。
    而他,是她計劃裏,一個需要被“洗筋伐髓”、“祛除汙穢”、用來承受“魔核反噬”的……容器。
    他得活下去。
    然後,找到一條路。
    一條要麽逃離,要麽……反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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