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裂痕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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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匣中的皮卷,如同潘多拉的魔盒,一旦開啟,便釋放出令人窒息的真相與一線危險的生機。顧白將“秩序之契·縛核篇”的內容死死烙印在腦海深處,每一個符文,每一句警示,每一種險峻的“幹擾”法門,都反複咀嚼,直至爛熟於心。他知道,這薄薄的皮卷,可能是他在這絕望深淵中唯一的攀援之索。
懷中的匣子依舊冰涼,那份沉重卻已轉化為一種冰冷的動力。他不再僅僅是被動承受命運的替身,而是開始以審視、甚至算計的目光,重新打量這座廢墟囚籠,以及囚籠中心那個既是加害者亦是受害者的女人。
白日的清理工作照舊。東側殘殿的瓦礫似乎永遠也清理不完,膝蓋的傷口在反複的蹲起和搬運中隱隱作痛,但顧白的心境已悄然不同。他依舊沉默、順從,甚至刻意表現出因傷痛而愈發萎靡的姿態,以此降低青蘿和妖姬的戒心。然而,他的眼睛卻像最隱蔽的鏡頭,捕捉著妖姬每一個細微的表情、每一次魔核不適時身體的微顫、以及她下意識撫摸鎖骨下方烙印的小動作。
他發現,妖姬的狀態確實在惡化。即使服用了那摻雜著他血液的湯藥,魔核反噬的頻率和強度似乎仍在緩慢增加。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調息的時間越來越長,偶爾看向他的眼神,除了慣有的審視和偏執外,竟隱隱多了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依賴?仿佛他不僅僅是一件物品,更是維係她自身存在的一根脆弱稻草。
這種發現讓顧白心情複雜。恨意並未消減,但一種冰冷的、近乎殘忍的理智開始占據上風。她的脆弱,或許正是他的機會。皮卷上提及的“幹擾”法門,其核心在於“平衡之引”的意誌與秩序之力的結合。他需要更強的力量,更需要一個絕佳的時機。
機會,在幾天後的一個黃昏,悄然露出了端倪。
那日,妖姬的魔核反噬來得格外凶猛。幾乎沒有任何預兆,她正在聽取青蘿關於一處新發現的地下儲藏室的匯報時,整個人猛地蜷縮起來,臉色瞬間由白轉青,指甲深深摳進身下的石板,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比以往更濃烈的、混亂暴戾的魔氣從她體內溢出,衝擊著空氣,連殘殿內的火把都明滅不定。
“陛下!”青蘿驚呼上前,卻被一股無形的氣浪推開數步,臉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恐慌的神色。
顧白站在遠處,心髒狂跳。他看到妖姬鎖骨下方的衣物下,那隱藏的烙印位置,似乎有暗紅色的光芒不受控製地透出,明滅閃爍,極不穩定!而她脖子處,與他秩序光紋的位置,也傳來一陣強烈的、帶著痛苦意味的灼熱感!
就是現在!魔核暴動,烙印不穩,正是契約係統最脆弱的時刻!
一個瘋狂的計劃瞬間在顧白腦中成型。他不能直接攻擊或反抗,那無異於自殺。但他可以嚐試皮卷上記載的最溫和、最隱蔽的一種“共鳴”法門——不是幹擾,而是嚐試加深自己與那烙印之間本就存在的、因秩序之力和血飼而產生的微弱聯係,讓這種聯係在對方極度虛弱時,變得更加“顯眼”,甚至……引發一些不可預知的微妙變化。
這像是在走鋼絲,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暴動的魔核之力順著連接反噬,或者被妖姬察覺他的小動作。
但他沒有猶豫。
顧白假裝被魔氣衝擊得站立不穩,踉蹌著向後倒退幾步,恰好退到一處陰影濃厚的斷牆之後,暫時隔絕了青蘿大部分的直接視線。他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牆壁,迅速集中起全部精神!
他先是極力回想皮卷上關於引導秩序之力的要訣,不是強行抽取,而是如同溪流匯海般,將體內那微弱的源符之力和腳踝光紋的力量,以一種極其內斂、溫和的方式,引導向與妖姬烙印連接的無形通道。同時,他腦海中拚命觀想烙印的形態,想象自己的意誌如同一根最纖細的絲線,小心翼翼地“觸碰”那個代表著束縛與控製核心的符文。
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神,遠比之前單純的感應要艱難百倍。他感到頭痛欲裂,仿佛有無數根針在紮刺他的靈魂,丹田內的源符之力也躁動不安,與周遭的魔氣產生隱隱的排斥。汗水瞬間濕透了他的鬢角,臉色蒼白如紙。
而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卻又充滿了不確定性!
他腳踝的光紋灼熱感陡然加劇!與此同時,他清晰地“感覺”到,遠處妖姬鎖骨下的那個烙印,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水麵,產生了劇烈的、混亂的能量漣漪!原本就不穩定的暗紅色光芒猛地閃爍了幾下,亮度似乎有瞬間的增強!
“呃啊——!”
妖姬發出一聲更加痛苦、卻似乎夾雜著一絲異樣驚愕的慘嚎!她猛地抬起頭,那雙因痛苦而布滿血絲的眼睛,竟然穿透了空間,直直地射向顧白藏身的陰影方向!那眼神中,除了極致的痛楚,還有一絲難以置信的茫然和……被什麽東西“觸動”了的震駭!
【……剛才……那感覺……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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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在動……?】
【……是他……?不可能……】
一連串混亂、破碎、充滿了痛苦和驚疑的心聲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衝破了妖姬因極度痛苦而變得脆弱的心理防線,洶湧地灌入了顧白的腦海!
她感覺到了!雖然她無法理解那是什麽,但她確實感覺到了烙印的異常波動,並且下意識地將這異常與顧白聯係了起來!
顧白心中巨震,立刻切斷了所有能量引導和意誌連接,強行將翻湧的氣血壓下,整個人如同虛脫般順著牆壁滑坐在地,大口喘息,做出純粹是因魔氣衝擊而痛苦不堪的樣子。
幾乎在他切斷連接的同時,妖姬烙印的異常波動也迅速平息下去,重新被暴動的魔核之力淹沒。但那雙看向他方向的、充滿了驚疑不定的眼睛,卻久久沒有移開。
青蘿也察覺到了妖姬那一瞬間的異常反應和目光所指,她警惕地看向顧白所在的陰影,眼神銳利如刀,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短刃上。
殘殿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麽久,妖姬的魔核反噬似乎達到了頂峰後,開始緩緩回落。她極其虛弱地癱軟下去,被青蘿及時扶住。她閉上眼睛,眉頭緊鎖,仿佛在極力回憶和分辨剛才那轉瞬即逝的、詭異的感覺。
最終,她似乎將其歸咎於魔核暴動帶來的幻覺或是契約本身的不穩定。她疲憊地揮了揮手,聲音嘶啞微弱:“……帶他……回去……看好……”
沒有立刻追究,但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那一眼中的驚疑,如同裂痕,出現在她絕對掌控的信心之上。
青蘿領命,示意兩名魔修將看似虛脫的顧白架起,帶回他那個偏僻的角落。
顧白任由他們擺布,心中卻如同擂鼓。冒險的舉動帶來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他確實觸碰並輕微擾動了烙印,雖然險些暴露,但也證實了皮卷記載的可行性。更重要的是,妖姬那瞬間的驚疑和破碎的心聲,讓他意識到,這個看似堅不可摧的女人,內心並非鐵板一塊,她對這“秩序之契”的了解,或許也並非全知全能。
裂痕已經出現。
雖然微小,卻意義非凡。
接下來的路,他需要更加謹慎,也需要更大膽。
在被發現和利用這裂痕之間,找到那條岌岌可危的平衡木。
夜色深沉,顧白靠在牆上,感受著膝蓋的疼痛和靈魂的疲憊,嘴角卻勾起一抹冰冷至極的弧度。
遊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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