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無聲的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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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中的日子,仿佛陷入了一種粘稠而壓抑的循環。清理、休息、忍受傷痛、在監視下領取微薄的食物,然後在新一輪的魔核反噬帶來的低氣壓中重複這一切。顧白如同一個最耐心的潛行者,將所有的鋒芒與探究深藏於麻木順從的外殼之下。
懷中的青銅匣子與那卷皮卷,是他最大的秘密與倚仗。每一個無法安眠的深夜,他都在腦海中反複揣摩“秩序之契·縛核篇”的精義,特別是那些艱澀的、關於引導自身秩序之力的法門。指尖那縷轉瞬即逝的乳白色微光,如同種子,在他心田紮下了根。他不再急於求成,而是將修煉變得如同呼吸般自然,在極度的謹慎中,一點點鞏固那微弱的力量,試圖讓那縷微光出現得更頻繁、更穩定些許。
同時,他並未放棄通過血跡讀取記憶的方式,挖掘這片廢墟之下的過往。他像一隻沉默的蜘蛛,以自身微不足道的血滴為絲,小心翼翼地觸碰著那些可能承載著秘密的角落。那位瘋狂祭司關於“淨化魔核”與“秩序魔核共存”的碎片化執念,如同幽靈,時常在他腦海中回蕩,與度法的曖昧、妖姬的困境交織在一起,指向某種更深層次的、關於這個世界力量本質的謎團。
機會,往往誕生於最不經意的瞬間。
這日,妖姬的情緒似乎比往日更加焦躁不安。魔核反噬的間隔越來越短,讓她難以維持長時間的平靜。在一次短暫的調息後,她煩躁地揮退了正在匯報物資搜尋進展的青蘿,獨自在殘殿中央踱步。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讓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顧白正低頭清理著一處角落的碎瓦,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忽然,他聽到一聲極輕微的、玉器與地麵碰撞的脆響。
他眼角的餘光瞥見,一枚通體血紅、簪頭雕刻著繁複曼陀羅花紋的玉簪,從妖姬的袖中滑落,掉在了不遠處布滿灰塵的地麵上。
是那枚血玉簪!顧白心中一震。原身記憶碎片中,這枚簪子似乎是妖姬極為珍視之物,常戴於發間。魔宮崩塌後,她似乎一直貼身收藏。
妖姬也發現了玉簪掉落。她的腳步頓住,目光落在那枚紅得刺眼的簪子上,眼神瞬間變得極其複雜。那裏麵沒有了平日的冰冷暴戾,反而湧起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悲傷、悔恨,以及……一種近乎病態的依戀。她甚至沒有立刻去撿,隻是站在那裏,怔怔地看著,仿佛透過那枚簪子,看到了某個刻骨銘心的身影。
【……阿白……】
一聲極輕微、飽含痛楚的囈語般的心聲,不受控製地逸出。
顧白立刻低下頭,心髒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動。這是一個極其罕見的、妖姬心神失守的瞬間!
就在這時,妖姬似乎終於從恍惚中回過神。她深吸一口氣,斂去眼底所有的情緒,重新恢複了冰冷。她沒有彎腰,而是用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的聲音,對離得最近的顧白命令道:“撿起來。”
顧白依言,放下手中的雜物,步履略顯蹣跚地走過去。他刻意讓自己的動作顯得因膝蓋舊傷而笨拙遲緩。走到玉簪前,他緩緩蹲下,伸出右手,向那枚血玉簪拾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冰涼玉質的一刹那——
異變陡生!
不是通過血跡,也不是通過有意識的引導!就在他指尖與玉簪距離極近之時,他腳踝處的秩序光紋毫無征兆地傳來一陣極其劇烈、甚至帶著警示意味的灼燙!與此同時,一股強烈至極的、混合著濃烈血腥氣、絕望哀嚎以及某種靈魂被撕裂拉扯的恐怖意念,如同冰錐般,猛地透過那近在咫尺的距離,狠狠紮進了他的腦海!
“!”
顧白渾身劇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這股意念的衝擊力,遠超過往任何一次血跡讀憶!它太過清晰,太過暴烈!
畫麵碎片: 深夜,妖姬獨坐鏡前,手持這枚血玉簪,簪尖正對著另一枚懸浮於空、微微震顫的、樣式樸素的男性發簪,看著應是原身阿白的遺物。她眼神瘋狂而痛苦,口中念念有詞,玉簪上血光大盛,一絲絲極其黯淡、仿佛隨時會熄滅的魂魄流光,正被強行從男性發簪中抽取出來,融入血玉簪中!那魂魄流光中,充滿了無盡的痛苦與掙紮!
……養魂……以血玉溫養殘魂……維係不散……等待……引魂陣……下一次……
血玉簪……不是在寄托哀思!它是在……抽取和溫養原身阿白的殘魂!妖姬複活替身,不僅僅是為了情感寄托,更是為了收集某種“魂源”或者維持阿白殘魂不散,為可能存在的……第四次引魂陣做準備?!
這個認知如同九天驚雷,在顧白腦海中炸開!比得知自己是替身、是藥奴、是平衡器更加令人毛骨悚然!他存在的意義,或許不僅僅是替代和利用,甚至可能是……為真正複活原身而準備的“祭品”或“容器”?!當第三個替身也失敗後,他的靈魂是否也會被這枚血玉簪抽取,成為滋養阿白殘魂的養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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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恐懼與惡心感瞬間攫住了他,讓他幾乎要當場嘔吐出來!他伸出的手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妖姬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異常!那雙剛剛還沉浸在悲傷中的鳳眸,瞬間銳利如鷹隼,冰冷刺骨的目光死死釘在顧白僵硬的背影和顫抖的手指上!
“怎麽了?”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危險氣息。
顧白的大腦瘋狂運轉,求生本能壓下了翻湧的驚駭。他不能暴露!絕對不能!他強行控製住顫抖的手,指尖終於觸碰到了玉簪,將其拾起。然後,他轉過身,臉上努力擠出一絲因蹲久和傷痛而帶來的不適與虛弱,低垂著眼瞼,雙手將玉簪奉上。
“回魔主……屬下……膝蓋舊傷突然刺痛,一時失態。”他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沙啞與一絲痛楚。
妖姬沒有立刻接過玉簪,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在顧白臉上來回刮削,似乎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偽。那股因玉簪而起的悲傷情緒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審視與懷疑。
【……剛才那一瞬間……他的反應……】
【……不隻是傷痛……有種……熟悉又厭惡的感覺……】
【……是錯覺?還是……他感覺到了什麽?】
顧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等待著最終的審判。他甚至能感覺到青蘿也從遠處投來了警惕的目光。
寂靜,如同實質般壓迫著每一寸空間。
幾秒鍾後,妖姬才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枚血玉簪。她的指尖冰涼,劃過顧白的手心,帶起一陣戰栗。
“廢物。”她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不再看顧白,轉身走向殘殿深處,將玉簪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攥著某種不容有失的希望,又或是……罪證。
危機暫時解除。
顧白緩緩直起身,背後已被冷汗徹底浸透。他步履蹣跚地走回自己清理的區域,重新拿起工具,機械地動作著,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
但內心深處,已是驚濤駭浪,久久無法平息。
血玉簪的秘密,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抵在了他的後心。
原來,他不僅活在當下的地獄,更可能關乎著一個更加絕望的未來。
活下去的願望,從未如此刻般強烈,也從未如此刻般……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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