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依恨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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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魔淵噴湧出的汙穢光柱,如同撐開了一把連接天地的死亡之傘,將不祥的陰影籠罩在每一個生靈心頭。魔物如潮,嘶吼著吞噬視線所及的一切活物,它們沒有陣營,隻有毀滅的本能,將原本三方對峙的戰場徹底攪成了一鍋絕望的沸粥。
天刑宗劍陣在刑昊的指揮下,艱難地從攻伐形態轉為固守,璀璨的劍罡結成圓陣,如同驚濤駭浪中的礁石,不斷絞殺著撲上來的魔物。但魔物數量無窮無盡,其中夾雜的強大變異體更是能撼動劍陣根基,弟子們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靈力消耗如同決堤。
魘骨殘部在引動災劫後,自己亦成了魔物潮水首要衝擊的目標,瞬間死傷慘重,僅存的幾個頭目在汙穢魔物中左衝右突,狀若瘋魔,也不知是後悔還是更加癲狂。
而魔宮一方,情況最為惡劣。守衛們本就經曆連番大戰,傷亡慘重,此刻在魔物狂潮衝擊下,防線頃刻間土崩瓦解。慘叫聲、骨骼碎裂聲、魔物吞噬血肉的滲人聲響成一片,如同煉獄奏鳴曲。
青蘿率領的近衛隊死死護在妖姬周圍,刀光劍影,魔元迸射,每一個呼吸都有魔族戰士倒下。妖姬身處風暴中心,背上的劍傷因劇烈運動而徹底崩裂,鮮血浸透黑袍,更嚴重的是體內魔核的暴動。葬魔淵的穢氣與她同源卻充滿瘋狂意誌,如同在燒紅的烙鐵上澆下熱油,引得魔核劇烈震顫,力量不受控製地左衝右突,撕裂著她的經脈,痛楚遠超肉身之傷。她臉色金紙,氣息紊亂,每一次出手都變得勉強,視野開始模糊。
【要撐不住了……】
【魔域……真的要亡於我手?】
【顧白……他……】
在意識即將被劇痛和絕望吞噬的邊緣,那個名字不受控製地浮現。是恨其不似阿白的怨懟?是恐懼失去唯一慰藉的驚慌?還是……在絕境中本能地想要抓住點什麽,哪怕那是一根帶刺的荊棘?
就在這時,一道柔和卻堅定的白光,如同破開烏雲的第一縷晨曦,驟然從魔宮深處亮起!
那光芒並不刺眼,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淨化與安撫氣息,所過之處,瘋狂撲擊的低階魔物竟如同冰雪遇陽般發出淒厲慘叫,身體冒出黑煙,動作明顯遲滯下來。光芒的核心,正是一道疾馳而來的身影——顧白!
他臉色依舊蒼白,肩頭的血跡未幹,但那雙眸子卻亮得驚人,裏麵沒有恐懼,沒有慌亂,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和決絕。他周身籠罩著純淨的秩序之光,源符的虛影在他掌心若隱若現,每一步踏出,都在汙穢的土地上留下一個淡淡的光痕。
“是顧客卿!”
“顧客卿來了!”
殘存的魔宮守衛爆發出微弱的希望歡呼。青蘿也精神一振,奮力斬退一隻魔物,看向顧白的眼神充滿了複雜。
顧白的目標明確,直衝妖姬所在!他所過之處,秩序光紋自然流轉,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撲來的魔物稍稍推開。他並非要殺敵,而是要抵達那個漩渦的中心。
妖姬也看到了他。在漫天魔影和死亡呼嘯中,那道衝向自己的白光,是如此突兀,如此……不真實。她看著他越來越近的臉,看著他眼中那陌生的、不屬於“阿白”的冷靜光芒,心中百感交集。
【他來做什麽?】
【送死嗎?】
【還是……】
不容她細想,一隻形如巨蜥、氣息堪比魔將的變異魔物,突破了近衛的阻攔,張開腥臭撲鼻的巨口,帶著腐蝕性的涎液,朝著搖搖欲墜的妖姬當頭咬下!
妖姬瞳孔驟縮,想要凝聚魔元抵擋,但魔核一陣劇痛,力量瞬間潰散!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千鈞一發之際!
“滾開!”
顧白一聲低喝,身形加速,竟不閃不避,合身撞向那巨蜥魔物!他掌心的源符光芒大盛,化作一道凝實的白色光盾,並非硬抗,而是巧妙地斜向上迎向魔物的下顎。
“嘭!”
光盾與魔物下顎接觸,發出一聲悶響。秩序淨化之力與汙穢死氣劇烈衝突,發出“滋滋”的灼燒聲。那魔物吃痛,發出一聲怒吼,動作一滯。顧白則借著撞擊之力,身形如遊魚般滑到妖姬身前,用自己的後背,為她擋住了魔物噴濺出的、帶有強烈腐蝕性的唾沫!
“嗤啦……”顧白的後背衣袍瞬間被腐蝕出幾個破洞,皮膚傳來灼痛,但他眉頭都未曾皺一下。他一把抓住妖姬冰冷的手腕,秩序之力如同溫和的溪流,順著接觸點渡了過去。
這股力量並非攻擊,而是帶著極強的安撫和疏導特性,如同最精準的醫者,迅速撫平著她體內因穢氣引動而暴走的魔元,雖然無法根治魔核的根本問題,卻極大地緩解了那致命的痛苦!
妖姬渾身一顫,隻覺得一股久違的、讓她幾乎想要喟歎的舒適感流遍四肢百骸,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如同潮水般退去。她難以置信地看向顧白,看向這個她視為替身、昨夜還強行占有的男人。
【他……為什麽救我?】
【這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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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分神!”顧白的聲音冷靜得近乎無情,打斷她的思緒。他拉著她,秩序光紋以兩人為中心擴散開來,形成一個直徑約三丈的微弱光環。光環之內,汙穢氣息被大幅淨化,魔物的攻擊欲望也明顯降低,仿佛本能地厭惡這種純淨的力量。
“跟著我,穩住魔元,試著引導,而非壓製!”顧白一邊說著,一邊帶著妖姬在混亂的戰場上移動。他的步伐詭異而精準,總是能恰到好處地避開魔物最密集的衝擊點,或是利用殘垣斷壁作為掩護。
妖姬被動地跟著他,手腕被他緊緊攥著,那傳來的溫度和平和的秩序之力,成了這片地獄中唯一的錨點。她下意識地按照他的話去做,嚐試引導體內依舊躁動但已不再失控的魔元。驚訝地發現,這種“疏導”的方式,竟比強行壓製要有效得多,雖然無法動用強大力量,卻讓她暫時擺脫了魔核反噬的致命威脅。
兩人一白一黑,在屍山血海中穿梭。顧白如同最冷靜的舵手,操控著秩序之舟,而妖姬,則成了這舟上暫時失去力量的乘客。她看著顧白冷靜的側臉,看著他以微妙的身法和精準的力量運用,一次次化解危機,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絕不是阿白!阿白不會有這樣冷靜到可怕的眼神,不會有這種在絕境中尋找生路的機變,更不會有這種……讓她都感到一絲安心的掌控力。
可是,如果不是阿白,他為什麽要冒死來救她?隻是為了活命?不像。那是為了什麽?
恨嗎?肯定有。從他昨夜的反應,從蘇婉清揭露真相時他瞬間的僵硬,她都能感受到那深沉的恨意。
那為什麽現在……
妖姬的心徹底亂了。恨意、依賴、困惑、一絲難以言喻的悸動……種種情緒如同亂麻般交織。她發現自己完全看不透這個近在咫尺的男人。
顧白能清晰地“聽”到妖姬內心的混亂風暴。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救命之恩,加上這截然不同的、充滿“實用性”的依賴感,遠比單純的情感寄托,更能扭曲一個人的心誌。
“左前方,那處斷牆!”顧白低聲道,帶著妖姬衝向一處相對完整的建築廢墟,暫時擺脫了魔物最瘋狂的圍攻。
背靠著冰冷的斷牆,暫時得以喘息。外麵魔物的嘶吼和戰鬥的轟鳴依舊震耳欲聾。
妖姬微微喘息著,看著顧白後背被腐蝕的傷痕,看著他蒼白卻堅毅的側臉,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沙啞而複雜:“你……為何……”
顧白轉過頭,看向她。他的眼神深邃,裏麵沒有討好,沒有畏懼,隻有一種近乎平等的、帶著一絲玩味的探究。他打斷了她的話,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反問道:
“魔主現在,還需要問我為什麽嗎?”
他抬起另一隻手指了指周圍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又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心口,那裏是契約連接的地方。
“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你死,我未必能活。但讓你活著,並且需要我活著,對我來說,才是最大的生機。”
他的話,赤裸而殘酷,剝開了所有溫情脈脈的偽裝,將兩人之間扭曲的關係,定義在了最現實的“共生”與“利用”層麵。
妖姬怔住了。她看著顧白,看著這個不再掩飾其冷靜和算計的“替身”,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湧上心頭。不是憤怒,不是被冒犯,而是一種……棋逢對手的顫栗,以及一種更深沉的、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吸引力。
恨與需要,在此刻達到了一個微妙的平衡點。
顧白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知道火候已到。他不再多言,重新將注意力投向戰場,尋找著下一步的生機。
依恨同舟,方知水深。
妖姬,這艘船的方向盤,我會慢慢拿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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