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廣場上的喧囂如潮水般湧動，尚未從顧南那輕描淡寫卻又震撼無比的一袖之威中完全平息。清風門區域氣氛熱烈，秦昊仍在手舞足蹈地比劃著剛才石猛被卷下台的狼狽模樣，柳依依掩唇輕笑，連冷鋒的眼底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南宮玥璃唇角微彎，對回到身邊的顧南輕聲道：“心境通達，於修行確是好事。”
    顧南微微一笑，方才了結舊怨，確令他心神為之一清，體內空風道種的運轉似乎都更圓融了幾分。他正欲開口，高懸的玉璧卻再次光華大盛，新的對陣信息迅速流轉凝聚。
    裁判長老洪亮的聲音隨之響徹廣場：“新秀組，丙字柒號台，清風門顧南，對陣，金剛門，拓跋山！”
    “又到你了，顧師弟！”秦昊用力一拍顧南的後背，“趁熱打鐵，再下一城！”
    “這位對手，聽著似乎不像善茬。”柳依依微微蹙眉，“金剛門，以煉體功法著稱，門中弟子多是體修，力大防高，極難對付。”
    南宮玥璃也微微頷首，清冷的目光中帶上一絲提醒：“體修者，近身搏殺極為凶悍，切勿讓其輕易近身。”
    顧南點頭，將同伴的叮囑記在心裏。他能感受到高處看台那道屬於太子的目光依舊若有若無地停留在他身上，帶著探究與玩味。他收斂心神，將雜念摒除，縱身再次掠上擂台。
    身形剛落定，便感到一股沉重的壓力撲麵而來。
    擂台對麵，站著一名身材極其魁梧的青年。他身高近乎九尺，胳膊比常人大腿還粗，一身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僅僅站在那裏，就仿佛一尊鐵塔，散發著令人心悸的蠻橫氣息。他穿著金剛門特有的無袖短褂，露出塊塊壘砌、堅硬如岩石的肌肉，雙目開闔間精光四射，正是靈師後期的強橫體修——拓跋山。
    “清風門的小子？”拓跋聲如洪鍾，帶著一股蠻荒野性，“剛才你耍的那手旋風有點意思，可惜，花裏胡哨的東西，在俺這雙拳頭麵前，屁用沒有！”
    顧南麵色平靜，並未因對方的言語而動怒。體修者心直口快，多以實力說話，這種程度的挑釁實屬平常。他拱手一禮：“清風門顧南，請指教。”
    “指教？俺這就指教指教你！”拓跋山獰笑一聲，根本不等裁判長老完全宣布開始，便猛地一腳跺地！
    “咚！”
    擂台地麵微微一震，他整個人已如離弦之箭暴射而出，速度與那龐大身軀完全不符，一隻砂鍋大的拳頭直轟顧南麵門，拳風激蕩，空氣發出刺耳的嗚鳴聲。
    顧南身形一晃，如清風拂柳，向側後方滑開，輕易避開了這剛猛無儔的一拳。
    “嘿，躲得倒快！”拓跋山一擊落空，毫不停留，雙拳連環轟出，拳影重重，每一拳都勢大力沉，足以開碑裂石。他修煉的乃是金剛門秘傳《磐石金剛訣》，一身靈力盡數用於錘煉肉身，皮膚堅逾精鐵，筋骨強似蛟龍，同階修士的靈訣很難破開他的防禦。
    顧南身隨風動，在密集的拳影中穿梭閃避。他嚐試彈出幾道風刃，但銳利的風刃切割在拓跋山的手臂和胸膛上，竟隻留下幾道淺淺的白痕，火星四濺，發出“鏘鏘”的金鐵交擊之聲，根本無法造成有效傷害。
    “沒吃飯嗎？給俺撓癢癢呢？”拓跋山狂笑，攻勢更急，逼得顧南不斷後退。
    顧南眉頭微皺，風縛術悄然施展，無形的風力纏繞而上，試圖遲滯對方的動作。然而拓跋山隻是渾身肌肉一繃，土黃色的靈力勃發，猛地一掙，那足以束縛尋常靈師後期修士的風縛術竟被強行扯碎！
    “小子！就知道躲嗎？體修者的擂台，可沒有你取巧的餘地！”拓跋山咆哮著，一拳砸向地麵，一股猛烈的震蕩波以他為中心擴散開來，顧南身法頓時一滯。
    就是這一滯的瞬間，拓跋山抓住了機會，龐大的身軀如蠻牛衝撞，瞬間逼近，右拳凝聚著駭人的力量，直取顧南中宮！
    “金剛破煞拳！”
    這一拳快如閃電，封死了顧南所有退路，拳勁未至，那恐怖的壓迫感已讓顧南呼吸微窒。
    台下驚呼四起。
    “不好！被逼住了！”
    “體修一旦近身，同階靈修幾乎必敗！”
    “這拓跋山的防禦太變態了，根本打不動！”
    清風門眾人也屏住了呼吸。秦昊握緊了拳頭，柳依依麵露憂色，南宮玥璃眸光微凝，纖手下意識地按在了劍柄之上。
    危急關頭，顧南臨危不亂，雙臂交叉格擋身前，同時全力催動靈力護體。
    “嘭！”
    沉重的悶響傳出，顧南隻覺得一股無可抵禦的巨力傳來，雙臂劇痛，氣血翻騰，整個人被這一拳砸得向後倒滑出去，腳下在擂台青石上犁出兩道淺痕，直至擂台邊緣才勉強穩住身形，喉頭一甜，一絲鮮血自嘴角溢出。
    “顧師弟！”秦昊驚呼。
    “嘿，能接俺一拳不倒，算你有點本事！”拓跋山甩了甩拳頭，麵露詫異，隨即再次衝來，“再看你能接幾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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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南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翻湧的氣血。對方的力量和防禦遠超他的預料，常規的風係靈術難以奏效。他再次施展身法周旋，風刃、風縛術接連不斷，卻隻能在對方身上留下微不足道的痕跡，始終無法突破那層堅不可摧的防禦。
    擂台之上，仿佛變成了一場追逐戰。顧南如風中柳絮，飄忽不定，而拓跋山則如一頭人形暴龍，橫衝直撞，拳風罡烈，將擂台震得咚咚作響。顧南被完全壓製，隻能不斷閃避，偶爾硬接一擊，便會震得氣血浮動，情況愈發被動。
    “完了，完全被克製了。”
    “清風門黑馬難道要止步於此？”
    “沒辦法，屬性相克，戰術被完全針對了。”
    台下議論紛紛，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顧南敗局已定。
    又一次險之又險地避開重拳，顧南已被逼至擂台角落，身後便是邊界，退無可退！
    “小子，給俺下去吧！”拓跋山眼中凶光畢露，全身肌肉賁張，土黃色靈力瘋狂湧向雙拳，顯然要發動最強一擊結束戰鬥。那恐怖的拳壓如同實質，將顧南牢牢鎖定在角落。
    絕境！
    前所未有的壓力籠罩而下，顧南的額頭滲出細汗，精神卻在這一刻高度集中。空風道種在丹田內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轉，對外界天地靈氣的感知變得無比清晰。
    他能“看”到拓跋山體內奔騰如江河的雄厚靈力，能“感”到那雙拳上凝聚的爆炸性力量，更能“觸摸”到周圍無所不在的風。
    風……是什麽？
    一直以來，他憑借空靈體質，將風視為靈動、迅捷、飄逸的夥伴，用以穿梭、束縛、切割。
    但此刻，麵對這絕對的力量和防禦，風的“柔和”一麵顯得如此無力。
    不……風不僅僅是柔和的。
    颶風過境，摧城拔寨！
    龍卷肆虐，撕裂萬物！
    極致的速度本身，就是無堅不摧的力量！
    那隱藏在輕柔之風下的，是足以撕裂蒼穹、毀滅大地的狂暴！
    一瞬間，福至心靈。
    顧南眼中閃過一抹明悟之光。他對風的感悟，在這一刻驟然深化、蛻變！
    生死關頭，壓力極致轉化為了動力！空風道種瘋狂震顫，發出嗡鳴，仿佛歡呼雀躍，擂台周圍乃至更廣闊天地間的風靈之氣如同受到至尊召喚，瘋狂地向他匯聚而來，形成一個肉眼可見的靈氣漩渦，灌入他體內！
    “哢嚓！”
    體內仿佛某種壁壘被洶湧的靈力洪流瞬間衝垮！原本靈師初階的修為瓶頸轟然洞開！
    一股遠比之前強橫數倍的氣息自顧南體內爆發開來！
    靈力暴漲！對風之力的掌控躍入一個全新的層次！
    “突……突破了？臨陣突破！”台下有眼力高明的修士失聲驚呼。
    “在這種壓力下突破？此子心誌何其堅毅！”
    轟——！
    突破瞬間產生的靈氣風暴猛然擴散，正好迎上拓跋山轟來的至強一拳！
    兩股力量悍然對撞！
    靈氣風暴雖被剛猛拳勁擊散大半，但那突如其來的衝擊力和其中蘊含的一絲銳利、狂暴、撕裂的新生意境，卻讓前衝的拓跋山身形猛地一滯，拳頭上的靈光都黯淡了幾分，他臉上首次露出駭然與難以置信的神色：“什麽？！”
    就是現在！
    顧南眼中精光爆射，突破後的靈力奔騰如海，感知中的世界前所未有清晰。他並指如劍，周身繚繞的清風驟然變得銳利無比，帶著一股撕裂一切的毀滅氣息！
    他不再退避，而是迎著拓跋山，一指點出！
    這一指，看似簡單，卻凝聚了他對風之撕裂真意的全新領悟，更凝聚了空風道種突破後所有的力量！
    “裂風指！”
    一道凝練到極致、近乎無形的淡青色風束，自他指尖迸發而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視覺捕捉的極限，無聲無息，卻讓直麵它的拓跋山渾身汗毛倒豎，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機！
    他狂吼一聲，將《磐石金剛訣》催動到極致，雙臂交叉護在胸前，土黃色靈光厚如實質！
    “嗤——！”
    沒有劇烈的爆炸，隻有一聲輕微的、如同布帛被撕裂的聲響。
    那道淡青色風束，竟如熱刀切牛油般，輕易地撕裂了拓跋山最強的護體靈光，洞穿了他堅逾精鐵的雙臂防禦，在他粗壯的手臂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血洞！
    “呃啊！”拓跋山慘叫一聲，龐大體軀如遭重擊，踉蹌著向後倒退，每一步都在擂台上留下深深的腳印，臉上滿是痛苦與驚駭。
    顧南豈會放過如此良機？他身形如風，倏忽欺近，手掌輕輕按在拓跋山空門大開的胸膛上。
    一股柔和的旋風吐出，並非為了殺傷，而是推送。
    拓跋山再也無法穩住身形，龐大的身軀直接被這股巧勁推得離地而起，劃過一道拋物線，“砰”地一聲摔落在了擂台之下。
    全場寂靜了一瞬，隨即爆發出震天的嘩然！
    “贏了？！反轉了！”
    “臨陣突破！靈師中階！一指敗敵！”
    “這是什麽靈訣？竟然能破開金剛門的防禦！”
    “怪物！真是怪物！”
    裁判長老愣了半晌，才高聲宣布：“丙字柒號台，勝者，清風門，顧南！”
    顧南獨立擂台中央，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感受著體內奔騰的強大靈力和對風之力全新的掌控感，他握了握拳。
    絕境突破，險中求勝，這便是修行之路。
    他翩然下台，迎接他的是同伴們欣喜的目光。
    “好小子！嚇死我了！居然臨陣突破了！”秦昊衝上來就是一個熊抱。
    柳依依巧笑嫣然：“恭喜顧師弟修為精進。”
    冷鋒言簡意賅：“指法，厲害。”
    南宮玥璃眼中笑意流轉，輕輕頷首：“恭喜。”
    顧南笑著回應，目光不經意間再次掃過高處看台。
    那位太子殿下，不知何時已坐直了身體，手中的酒杯輕輕搖晃，看向他的目光中，探究之意更濃，甚至還夾雜著一絲……見獵心喜的興奮？
    顧南心中微凜，這位太子，看來是徹底注意到他了。
    而玉璧之上，光華不停歇地繼續閃爍，預示著戰鬥永無止境，新的挑戰，已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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