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真正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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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極度的疲憊和沉重的傷勢讓他幾乎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意識在無盡的黑暗與零星閃回的慘烈畫麵中沉浮。祭壇爆炸的炫光、魔將猙獰的麵孔、戰友倒下的身影、玄風長老墜落時決然的眼神……這些碎片交織成一張沉重的網,將他緊緊纏繞。
直到一股溫和而持續的水靈之力,如同涓涓細流,一遍遍撫過他幹涸灼痛的經脈,驅散著噩夢的陰霾,才將他從深沉的睡眠中緩緩拉回現實。
眼皮沉重地掀開一絲縫隙,朦朧的光線映入眼簾。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柔軟床榻的觸感,以及空氣中彌漫的淡淡藥香。他轉動有些僵硬的脖頸,看到南宮玥璃正伏在床邊,似乎睡著了,但一隻手仍輕輕搭在他的手腕上,那清涼舒緩的水靈之力正是由此傳來。她眼下有著淡淡的青影,顯然守了許久。
顧南心中一暖,想要開口,喉嚨卻幹澀得發不出聲音,隻是輕微地動了動。
這細微的動作立刻驚醒了淺眠的南宮玥璃。她抬起頭,見顧南醒來,疲憊的眼中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芒。
“你醒了!”她連忙起身,倒了一杯溫水,小心地扶起顧南,將水杯遞到他唇邊。“感覺怎麽樣?醫官說你靈力、魂力透支嚴重,內腑也有震蕩,需要靜養很久。”
溫水潤過喉嚨,帶來一絲舒爽。顧南借著南宮玥璃的力道靠坐在床頭,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體內的情況。空風道種在氣海中央緩緩旋轉,散發著靈王級的璀璨光芒,比之前凝實了許多,但運轉間仍能感到一種深層次的虛弱,那是根基受損的跡象。經脈中雖然不再有灼痛感,卻空蕩蕩的,如同幹涸的河床。
“還好,死不了。”顧南扯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聲音依舊沙啞,“我們回來多久了?”
“已經一天一夜了。”南宮玥璃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心疼道,“王將軍斷臂重傷,但性命無礙,已被送去緊急救治。牛莽和那三名親兵傷勢穩定,都在休養。李守將下令,不得任何人打擾你休息。”
顧南點了點頭,目光望向窗外。已是黃昏時分,夕陽的餘暉給要塞的建築物鑲上了一層金邊。城牆上隱約傳來的操練聲和遠處市集的喧囂,預示著這座戰爭堡壘正在從之前的陰霾中恢複生機。
“外麵…情況如何?”顧南更關心戰局。
南宮玥璃神色一正,道:“祭壇被毀的消息已經徹底傳開,要塞士氣大振。不過,正如你所料,魔族的反撲開始了。從昨天下午開始,要塞外圍的魔氣活動明顯加劇,出現了幾股小規模的魔兵騷擾,但都被守軍擊退。王守將和高層們一直在開會,想必是在商討後續布防。”
她頓了頓,看著顧南,眼中帶著與有榮焉的光彩:“現在整個要塞都在傳頌你們的事跡。尤其是你,顧南,‘弱冠靈王’、‘毀壇英雄’的名號已經無人不曉。大家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顧南聞言,臉上並無多少喜色,反而掠過一絲沉重。他掀開被子,嚐試下床。“躺不住了,我得去見李守將。”
“你的傷!”南宮玥璃急忙阻攔。
“無妨,行動無礙。”顧南擺擺手,語氣堅定,“有些事,必須盡快確定。玄風長老下落不明,祭壇雖毀,但大劫已開,要塞不能群龍無首。”
見勸阻無效,南宮玥璃隻好幫他取來一套幹淨的衣袍。雖是製式的軍服,但穿在顧南身上,配合他挺拔的身姿和雖蒼白卻難掩銳氣的麵容,竟自然生出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儀。那是一種經曆生死淬煉、肩負重任後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氣質,與他年輕的容貌形成了奇特的對比。
兩人剛走出別院小樓,早已等候在外的一名親兵立刻上前,恭敬行禮:“顧大人,您醒了!守將大人有令,若您醒來,請您即刻前往統帥府議事廳。”
顧南與南宮玥璃對視一眼,心知會議恐怕已到了關鍵階段。
“帶路。”
統帥府議事廳內,氣氛凝重而肅穆。
長條形的黑鐵木會議桌旁,坐滿了風吼要塞的核心人物。主位上是守將李隆,其左右兩側是幾位資曆深厚的靈皇境將領,以及代表各大宗門勢力的長老。這些平日裏跺跺腳邊境都要震三震的大人物,此刻臉上卻都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和憂慮。
議題的核心,正是玄風長老重傷後留下的權力真空,以及麵對魔族必然到來的瘋狂報複,要塞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祭壇被毀,確是奇功!顧南此子,天賦、膽識、功績,皆無可挑剔!”一位麵容粗獷的將領聲如洪鍾,“但資曆太淺!年僅弱冠,修為初入靈王,如何能服眾?如何統籌全局?依我看,當由李老將軍暫代玄風長老之職,主持大局!”他口中的李老將軍,是另一位德高望重的靈皇境老將。
另一位身著文士袍的宗門代表則持不同意見:“李老將軍穩重有餘,進取不足!如今魔劫已起,需銳意進取之人!顧南雖年輕,但正是他發現了祭壇,摧毀了祭壇!他對魔族的了解、臨陣突破的潛力,尤其是那件…疑似帝器的寶物,皆是如今要塞急需的力量!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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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器?哼,來曆不明,福禍難料!豈能將要塞安危係於一稚子與一未知之物上?”有保守派冷哼。
“難道要靠按部就班,等著魔族大軍壓境嗎?祭壇被毀,魔族豈會善罷甘休?”
會議桌上爭論不休,李隆揉著眉心,心中權衡。他何嚐不知顧南的潛力與功績,但也深知資曆和修為的短板在軍中意味著什麽。強行提拔,若無法服眾,反而會引發內亂。
就在這時,議事廳的大門被推開,親兵通報:“守將大人,顧南大人與南宮小姐到了。”
刹那間,所有的爭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
逆著光,一道挺拔的身影緩緩走入。衣衫整潔,臉色仍顯蒼白,但步伐穩定,目光沉靜如深潭。他周身那初入靈王、尚有些虛浮卻無比真實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漣漪,掃過整個議事廳,讓一些修為稍低的將領感到一陣心悸。
在他身側,南宮玥璃一襲水藍色長裙,容顏清麗,氣質溫婉卻又帶著不容小覷的堅韌,默默相伴,周身彌漫出巔峰靈王甚至半步靈皇的強大氣勢。
這一刻,無需言語。顧南僅僅是站在那裏,那份曆經生死歸來後的沉靜,那份靈王境界帶來的天然壓迫感,以及身後巔峰靈王南宮玥璃和其所代表的南宮世家的隱隱支持,便形成了一種強大的氣場。
先前主張由李老將軍代理的那位粗獷將領,張了張嘴,最終沒能說出話來。他感受到顧南身上那股雖不張揚,卻隱含鋒芒的氣勢,與一天前那個重傷昏迷的少年已判若兩人。
李隆眼中精光一閃,心中已有決斷。他站起身,朗聲道:“顧南,你傷勢未愈,不必多禮。來得正好,我們正在商議要塞後續防務重任。”
顧南走到會議桌前,向李隆及各位將領抱拳行禮,不卑不亢:“守將大人,各位將軍、長老。晚輩傷勢無礙,心係要塞,故此前來。祭壇雖毀,然魔劫已開,玄風長老重傷,要塞不可一日無主心骨。晚輩雖力薄,願傾盡所能,聽從調遣。”
他的聲音平靜,卻清晰地傳遞出擔當與決心。
李隆目光掃過全場,沉聲道:“顧南,你率隊深入魔域,發現並摧毀跨界祭壇,功在千秋!更於生死關頭臨陣突破靈王,攜幸存英雄歸來,大漲我人族士氣!此等功績,風吼要塞銘記於心,人族亦會銘記!”
他停頓一下,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經本將與諸位商議,並上報聯盟核準,現正式決議如下——”
整個議事廳落針可聞。
“任命,顧南,為 ‘風吼巡察使’ !享獨立指揮之權,可節製要塞除本部親衛外一切機動兵力,負責前線偵查、突襲、特殊作戰等事宜!見令如見本將!望你不負眾望,扛起玄風長老留下的抗魔大旗,護我疆土,揚我軍威!”
風吼巡察使!
這個職位並非尋常軍職,而是帶有極強象征意義和實際權力的特殊頭銜。它代表著極高的榮譽,更意味著獨立的指揮權和臨機決斷之權,地位超然,直屬於守將!這等於正式承認了顧南在要塞的核心地位,認可他接過了玄風長老的職責!
廳內眾人神色各異,有欣慰,有震驚,有複雜,但再無一人出聲質疑。顧南用實實在在的功績和靈王的實力,贏得了這份認可。
顧南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波瀾。他再次抱拳,目光堅定如鐵:“顧南,領命!必竭盡全力,死守要塞,直至魔劫平息!”
沒有豪言壯語,隻有沉甸甸的承諾。
李隆親自將一枚雕刻著咆哮風吼獸的暗金色令牌交到顧南手中。令牌入手微沉,蘊含著特殊的靈力波動。
“這是你的令牌。稍後,相關文書和印信會送至你的新駐地——原玄風長老所在的‘聽風小築’。”李隆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小子,擔子很重,要塞的未來,很大程度上係於你身了。放手去做,本將和你這些叔伯,會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顧南重重點頭。
當他轉身,手持巡察使令牌,麵對廳內所有將領時,眾人紛紛起身,抱拳行禮:
“參見巡察使大人!”
聲音整齊,帶著軍人的幹脆與敬重。
南宮玥璃站在他身側,看著身邊這個仿佛一夜之間真正成長起來的青年,眼中充滿了驕傲與柔情。
顧南的目光掠過眾人,望向廳外逐漸暗下來的天空,以及遠方那魔氣繚繞的邊境線。
英雄的榮耀已成過往,真正的責任,此刻才剛剛開始。
烽火旌旗,已交到他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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