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之內，時間仿佛失去了意義。
    顧南盤坐於靈液池中央的玉台之上，周身被氤氳如實質的靈氣包裹。這些精純的能量無需刻意引導，便如同百川歸海，自發地湧入他體內每一個毛孔，被空靈體質貪婪地吞噬、轉化。
    《混沌天衍訣》在經脈中奔騰運轉，發出低沉而浩蕩的轟鳴，如同一條蘇醒的太古巨龍在體內巡遊。海量靈氣被煉化為精純至極的靈力，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洗刷著顧南的四肢百骸、五髒六腑，以及丹田深處那枚光芒流轉的靈核。
    這個過程並非一蹴而就，而是水磨工夫。之前連番血戰，尤其是與血魔老祖分身的生死搏殺，以及為救南宮玥璃而強行突破，雖讓他戰力飆升，卻也難免在根基上留下些許細微的瑕疵與虛浮。此刻，在這堪稱奢侈的靈氣海洋中，這些細微的隱患被逐一找出、撫平、夯實。
    他的骨骼愈發晶瑩，泛著玉石般的光澤；經脈被拓寬、加固，韌性十足，足以承載更狂暴的能量衝擊；靈核旋轉穩定，吞吐靈力的效率不斷提升，其中蘊含的靈力不再是奔騰的江河，而漸漸有了向沉重水銀轉化的趨勢，每一滴都蘊含著爆炸性的力量。
    靈皇高階的境界，在這日複一日的錘煉下，變得無比紮實、穩固。顧南的氣息愈發內斂，沉靜如淵，但偶爾泄露的一絲威壓，卻能讓周遭的靈液都微微蕩漾。他如同一位技藝精湛的工匠，在精心打磨一件絕世神兵，不疾不徐，隻為追求那極致的完美。
    不知過了多久，當顧南感覺到自身狀態已達至當前階段的圓滿，再無一絲瑕疵可尋時，他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眼底深處，青、藍、白三色光芒一閃而逝，那是空風道種自然流轉的異象。
    “根基已固，是時候了。”
    他低語一聲，聲音在空曠的洞府內回蕩。隨即，他心念一動，那麵古樸神秘的天機羅盤便自其眉心識海飛出，懸浮於身前。羅盤甫一出現，便自行緩緩旋轉，其上銘刻的周天星辰仿佛被瞬間點亮，流淌著深邃的星輝，將整個洞府映照得如夢似幻。
    顧南深吸一口氣，神識如同決堤的洪流，毫無保留地湧入天機羅盤之中。
    “嗡——”
    羅盤發出一聲輕微的震鳴，盤麵上的星辰軌跡驟然活了過來！無數星光線條開始飛速移動、組合、衍化，構成一片無垠的虛空幻境。不再是簡單的星圖指引，而是更深層次的、關於空間本質的奧秘在向他敞開。
    他“看”到了空間的褶皺，如同風吹過綢緞產生的漣漪；他“感知”到了虛空的節點，那是進行超遠距離穿梭的關鍵坐標；他甚至觸摸到了那玄之又玄的“距離”概念，在某種法則層麵，千裏之遙與咫尺之間，或許並無絕對界限。
    這已遠超“星流遁術”單純的應用範疇，那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顧南此刻要做的，是理解其背後的“道”，是掌握空間折疊、壓縮、穿梭的本質規律！
    神識如同最精密的刻刀，試圖在那浩瀚無邊的空間法則圖譜上留下自己的印記。這過程極其耗費心神，若非他剛剛鞏固了靈皇高階的修為，神識強度大增，恐怕頃刻間就會被那無窮無盡的信息流衝垮。即便如此，他的額頭也很快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微微發白。這不僅是靈力的消耗，更是心算與悟性的極致考驗。
    就在他全神貫注於空間法則推演之時，異變陡生。
    丹田之內，那枚融合了風、水、淨化之力的空風道種，似乎受到了某種牽引，自行加速旋轉起來，發出清越的嗡鳴。風之法則的“自由”與“迅疾”特性最為活躍，仿佛要掙脫束縛，融入那空間穿梭的奧義之中。
    同時，顧南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南宮玥璃施展水靈之術時的身影。那水流的至柔至韌，無孔不入，連綿不絕……水之法則，是否也能賦予空間穿梭某種獨特的“滲透”與“適應性”？還有那淨化之力，其驅散汙穢、還原本質的特性，能否用於撫平空間穿梭時可能引發的亂流，或者……淨化被邪魔力量汙染的空間？
    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顧南的心頭。
    單一的空間穿梭，或許足夠快，但未必夠“穩”，夠“巧”。若能以風之法則為“骨架”和“動力”，以水之法則的“滲透連綿”特性增加其變化與適應性，再以淨化之力作為“清道夫”和“穩定器”……
    這個想法一旦產生，便再也無法遏製。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縷心神，嚐試引導體內那幾種不同屬性的法則之力。風之道種率先響應，青光大盛；一絲溫潤綿柔的水靈氣息，自道種上的藍色波光中分離而出；緊接著，一縷純淨潔白、帶著神聖意味的淨化之力也被調動起來。
    三種屬性迥異、代表著不同天地規則的力量，在顧南精妙的操控下，如同三縷不同顏色的絲線，緩緩向著神識於羅盤中勾勒出的某個空間節點模型靠近。
    起初，三者尚能維持微妙的平衡，風之迅捷帶動，水之柔韌包裹，淨化之光點綴其間，那空間節點模型似乎都凝實了幾分，散發出更加玄妙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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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南心中一喜，正欲加大力度。
    然而，就在下一刻——
    “轟！”
    仿佛冷水滴入了滾燙的油鍋，三種法則之力在接觸核心的瞬間，平衡被徹底打破！
    風之力想要撕裂、穿透；水之力試圖包容、纏繞；淨化之光則本能地排斥著另外兩者中蘊含的、與“純粹”稍有不同的特質。劇烈的排斥反應猛地爆發！
    “噗——”
    顧南身軀劇震，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一口逆血險些噴出，又被他強行咽了回去。在他的經脈之中，那三股失控的法則能量如同脫韁的野馬，化作狂暴的亂流橫衝直撞，所過之處，傳來針紮火燎、仿佛要被寸寸撕裂般的劇痛！
    他周身氤氳的靈氣霧氣都被這股突如其來的能量風暴攪動，劇烈地翻騰起來。
    第一次嚐試法則融合，失敗！
    顧南悶哼一聲，立刻切斷了與那三種法則之力的聯係，全力運轉《混沌天衍訣》，調動精純的靈力撫平經脈的創傷。空靈體質也自發運轉，快速吸收周圍靈液，修複著受損的經絡。
    劇痛如潮水般緩緩退去，顧南的眉頭卻緊緊皺起，眼中沒有氣餒，隻有深深的思索。
    “太急躁了……”他審視著剛才的過程，如同一個嚴謹的學者在分析失敗的實驗，“法則之力，各有其性，豈是簡單粗暴地糅合在一起就能成功的？風之狂放，水之柔斂，淨化之純粹……它們之間缺乏一個真正能包容、調和彼此的‘根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身前緩緩旋轉的天機羅盤，看向那演化著無盡空間奧秘的星辰軌跡。
    “空間……包容萬物，承載一切……或許，它才是最佳的‘載體’與‘調和劑’？”
    “而我的空靈體質，號稱能容納、轉化萬氣，其本質，是否也暗含了某種‘包容’與‘調和’的至高法則？”
    思緒漸漸清晰，一個全新的、更為複雜的推演路徑在他心中緩緩成型。這一次，他不再試圖讓三種法則直接融合，而是計劃以對空間法則的更深層次領悟為框架，以空靈體質為熔爐，嚐試進行間接的引導與編織。
    失敗並未讓他退縮，反而點燃了他眼中更旺盛的求知火焰。這條無人走過的路，注定布滿荊棘，但他顧南，偏要踏出一條通天大道！
    他再次閉上雙眼，神識重新沉入天機羅盤那浩瀚的星海之中。隻不過這一次，他的目標不再僅僅是空間，還有那在失敗中初顯端倪的、關於法則融合的一線曙光。
    洞府內，再次恢複了寂靜，隻有靈氣流動的微聲，以及那麵羅盤上，永不停歇的星辰演道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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