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顧南從深沉的昏睡中悠悠轉醒。
    意識回歸的瞬間，他首先感受到的不是突破後的喜悅，而是渾身上下無處不在的酸痛與空虛。那感覺，就像是被幾十頭蠻牛從身上踩過，又像是連續鏖戰了三天三夜，連抬一抬手指都覺得費力。
    “這法則融合，簡直比跟老祖分身打一場還累人……”他齜牙咧嘴地內視己身，發現經脈中仍有不少細微的損傷，那是強行調和不同法則衝突留下的痕跡。好在空靈體質無時無刻不在自行運轉，緩慢修複著這些暗傷，而丹田內那枚煥然一新的道種，正散發著青、藍、白三色交融的微光，雖然光芒略顯黯淡，卻穩定地傳遞出一股遠比之前純粹、包容的氣息。
    “總算沒白遭罪。”顧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疲憊而欣慰的笑容。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對風、水、淨化三種法則的理解和掌控，因為這次艱難的融合嚐試而深刻了數倍。尤其是以空間意境為基，以空靈體質為媒的思路，為他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然而，喜悅隻是短暫的。當他試圖調動靈力，準備一鼓作氣修複傷勢時，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
    “靈氣……不夠了？”
    他環顧四周，隻見之前堆積在洞府角落，那如同小山般散發出瑩瑩光輝的上品靈晶，此刻竟已消失了近半！剩下的那些，光澤也明顯黯淡了許多。整個密室中原本濃鬱得幾乎化不開的靈氣，此刻也變得稀薄了不少。
    為了支撐之前那凶險萬分的法則融合過程，空靈體質近乎本能地瘋狂汲取外界能量，消耗速度遠超他的預估。
    “真是吞金獸啊……”顧南苦笑一聲，搖了搖頭。他早該想到，這種逆天而行，強行融合不同法則的道路，絕不僅僅是心神和意誌的考驗，更是對資源底蘊的極致壓榨。
    沒有猶豫，他心念一動，儲物戒光芒連閃，又是數堆如同小丘般的靈晶被取出，毫不吝惜地堆積在身體周圍。這些是他壓箱底的儲備，來自太子贈予、聯盟撥付雖被克扣過，但總量依舊可觀）以及清剿黑煞宗等魔道勢力的繳獲。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衝擊靈皇巔峰，就在今日！”
    顧南眼神一凝，重新盤膝坐好，雙手結印，《混沌天衍訣》全力運轉！
    “嗡——！”
    功法催動的刹那，仿佛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顆巨石。他身體周圍堆積如山的靈晶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光芒，海量的精純靈氣如同決堤的江河，洶湧澎湃地朝著他體內灌注而去！
    空靈體質此刻展現出了它霸道絕倫的一麵，如同一個無底的黑洞，貪婪地吞噬著一切湧入的能量。靈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光澤，表麵浮現出細密的裂紋，隨後“噗噗”聲不絕於耳，紛紛化為最精純的靈氣流，繼而被顧南吸納。
    越來越多的靈氣被瘋狂抽取，整個密室內的氣壓仿佛都升高了。靈氣濃鬱到極致，甚至開始液化，形成了淅淅瀝瀝的靈液雨滴，從空中飄灑而下，將顧南全身徹底浸透。他的頭發、眉毛、衣衫都沾滿了晶瑩的液滴，整個人仿佛坐在一場由純粹能量構成的暴雨之中。
    這景象若是被外界修士看到，隻怕要驚掉下巴。如此奢侈、如此狂暴的靈氣灌注方式，尋常靈皇別說嚐試，連想都不敢想。也唯有顧南這等身家豐厚，且擁有空靈體質這等逆天資質之人，才敢行此險招。
    海量靈氣入體，在功法的煉化下，迅速轉化為精純的靈力，一部分用於修複之前法則衝突造成的經脈損傷，更多的，則如同百川歸海，湧入那枚三色道種之中。
    得到如此磅礴的能量補充，原本略顯黯淡的道種驟然青、藍、白三色光華大盛！融合了三種法則之力的全新能量，如同被喚醒的巨龍，在道種內奔騰咆哮，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
    顧南知道，時機已到！
    他屏息凝神，將全部心神沉入丹田，小心翼翼地引導著這股全新的、蘊含著風之迅疾、水之綿長、淨化之純粹的特殊能量，沿著《混沌天衍訣》第九層——對應靈皇巔峰的複雜經脈路線，開始了第一次周天運轉！
    “轟隆！”
    能量洪流離開道種的刹那，顧南隻覺得腦海中仿佛響起了一聲驚雷！這股力量太強，也太陌生了！它不再是單純的風靈力，而是兼具了多種特性，運行起來，時而輕靈縹緲，時而厚重綿密，時而又帶著一股斬破一切的銳利。
    若非他之前已經初步調和了三種法則，對這股融合能量有了一定的掌控力，隻怕這第一次運轉，就足以讓他經脈寸斷！
    他緊守靈台，憑借強橫的神識和對自身經脈了如指掌的掌控力，如同駕馭著一匹集合了烈馬、巨象和靈蛇特性的洪荒巨獸，艱難地引導著這股洪流，衝擊著那層通往靈皇巔峰的無形壁壘。
    “咚！咚！咚！”
    融合能量如同怒濤，一次次狠狠地撞擊在那堅固無比的瓶頸壁壘之上。每一次撞擊，都讓顧南渾身劇震，氣血翻騰。那壁壘卻如同亙古存在的堤壩，巋然不動，隻是微微蕩漾起些許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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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南並不氣餒，他早有心理準備。從靈皇高階到巔峰，是一個質的飛躍，是靈力、神識、肉身、尤其是對法則領悟的全麵升華，絕不可能一蹴而就。
    他沉住氣，一遍又一遍地運轉周天，不斷熟悉、磨合著這股全新的力量，同時瘋狂汲取外界靈氣，補充消耗。
    時間在無聲中流逝。洞府內的靈晶小山以驚人的速度矮了下去，化為齏粉。靈液雨滴幾乎未曾停歇。
    不知衝擊了多少次，那堅固的壁壘終於開始微微震顫，表麵甚至出現了一絲絲比頭發絲還要細微的裂縫。
    顧南精神一振，正欲一鼓作氣。
    突然——
    周遭的景象猛地一變！
    不再是靈氣氤氳的閉關密室，而是變成了硝煙彌漫、殘破不堪的風吼要塞城牆！
    “南哥！小心！”一聲淒厲的呼喊在身邊響起。
    顧南猛地轉頭，隻見南宮玥璃臉色煞白，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從空中墜落，她的胸口，一個猙獰的血洞正汩汩流出鮮血，那眼神中充滿了絕望與不舍。
    “玥璃！”顧南心神劇震，幾乎要脫口喊出，體內奔騰的能量瞬間一亂！
    “顧南！你看看你守護的都是些什麽？連最親近的人都保護不了！你這風皇，有何用處？！”一個冰冷而充滿譏諷的聲音響起。萬劍宗長老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緊接著，玄風長老渾身是血，拄著斷裂的法杖，用失望透頂的眼神看著他：“南兒……為師，對你很失望……”
    畫麵再轉，域外邪魔那充滿混亂與毀滅意誌的低語直接在靈魂深處響起，無數扭曲、不可名狀的恐怖陰影從四麵八方湧來，要將他拖入永恒的黑暗與瘋狂……
    心魔劫！在衝擊瓶頸最關鍵的時刻，它如期而至！
    這些幻象是如此的真實，直接攻擊他內心最深處的情感與恐懼——對南宮玥璃傷勢的自責，對未能盡責守護邊境的愧疚，對敵人嘲諷的不甘，以及對未知邪魔的忌憚……
    種種負麵情緒如同毒草般瘋狂滋生，試圖侵蝕他的道心，瓦解他的意誌。體內那原本就尚未完全馴服的融合能量，在心境波動下，頓時變得狂暴起來，左衝右突，仿佛隨時可能失控反噬！
    “哼！虛妄之物，也敢亂我心神？！”
    就在道心即將失守的千鈞一發之際，顧南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痛楚讓他瞬間清醒了半分！他低吼一聲，靈台深處那一點曆經無數次生死磨礪才鑄就的清明之光驟然放大！
    “玥璃正在外麵等我！師尊對我寄予厚望！邊境軍民需要我！域外邪魔，休想得逞！”
    堅定的信念如同不滅的火焰，驅散著陰霾。他毫不猶豫地引動了丹田內那新生的融合法則之力！
    青、藍、白三色光華自他體內透出，交織成一道朦朧的光暈，護住心脈識海。這融合了淨化特性的能量，對於驅散負麵情緒、穩定心神有著奇效！同時，一直貼身佩戴的風靈帝佩也再次散發出溫潤清涼的氣息，如同母親的撫慰，幫助他穩定動蕩的識海。
    “給我破！”
    顧南在心中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呐喊，以無上意誌駕馭著融合能量，不再去理會那些逼真的幻象，將其全部視為阻礙自己前進的虛妄泡影！
    精神力量高度凝聚，化作一柄無形利劍，攜帶著風之銳利、水之穿透、淨化之純粹，向著那紛至遝來的心魔幻象，以及內心深處滋生的恐懼與動搖，狠狠斬去！
    “嗤啦！”
    仿佛布帛被撕裂的聲音在靈魂層麵響起。
    南宮玥璃重傷墜落的景象如同鏡花水月般破碎；萬劍宗長老嘲諷的嘴臉扭曲消散；玄風長老失望的眼神化為青煙；域外邪魔的恐怖低語也如同潮水般退去……
    所有幻象，在這一斬之下，煙消雲散！
    腦海瞬間恢複了清明，前所未有的通透與堅定。那股新生的融合能量在心境突破的刺激下，仿佛也受到了洗禮，變得愈發馴服與凝練。
    道心，在這場內外交困的極致考驗中，如同被烈火淬煉的真金，褪去了最後一絲雜質，變得晶瑩剔透，堅不可摧！
    顧南緩緩睜開雙眼，眸中再無半點迷茫與波動，隻剩下如古井深潭般的平靜與決然。他感受著體內那雖然經曆波折，卻愈發洶湧澎湃的力量，目光投向了那已然布滿裂紋的瓶頸壁壘。
    最後的障礙，已被掃清。
    接下來，便是——
    石破天驚，一步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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