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心魔劫終·守護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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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上,雷雲未散,卻詭異地沉寂下來。那翻湧的墨色仿佛凝固,連穿梭其中的銀蛇電光也暫時隱沒,隻留下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空氣沉重得如同鉛塊,壓抑得連風聲都消失了。
顧南懸立於這片死寂的中心,周身繚繞的細微電芒與微風漸漸平息。他衣衫襤褸,裸露的肌膚上新舊傷痕交錯,許多地方依舊深可見骨,焦黑與血色混雜,模樣淒慘得如同從煉獄爬出。然而,他的脊梁挺得筆直,如同支撐天地的脊梁,那股經過前六重風雷劫初步淬煉出的帝威,雖不穩固,卻已如初生的驕陽,難以忽視地彌漫開來。
他深吸一口氣,帶著雷霆餘韻的靈氣湧入肺腑,帶來一陣刺痛與新生交織的奇異感受。前六重劫雷,以毀滅為錘,以風雷為火,將他肉身、神魂乃至帝風神翼都狠狠鍛造了一番。此刻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體內奔湧的力量更加精純凝練,對風、雷法則的感悟也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
“還剩最後三重……”顧南目光銳利如鷹隼,穿透那仿佛凝固的雷雲,他能感覺到,真正的考驗,那直指本心、磨滅意誌的關卡,即將降臨。這短暫的平靜,不過是暴風雨前最後的醞釀。
就在他心神凝聚,準備迎接後續實質風雷大劫的瞬間,異變陡生!
沒有震耳欲聾的雷鳴,沒有撕裂虛空的電光,周遭的景象卻如同水麵倒影般劇烈扭曲、模糊起來。下一刻,顧南發現自己已不在那片狼藉的戰場上空,而是置身於一個熟悉到令他心髒驟停的地方——顧家村,他童年生長的小村落。
夕陽如血,將天邊雲彩染得一片淒豔。村落不再是記憶中的安寧祥和,而是火光衝天,斷壁殘垣,熟悉的鄉親們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焦糊氣。
“南兒……快跑……”虛弱而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顧南猛地回頭,瞳孔劇烈收縮。隻見父母渾身是血,相互攙扶著,父親胸口一個猙獰的血洞正在汩汩冒血,母親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奄奄。他們用盡最後力氣,向他伸出手,眼中是無盡的擔憂與不舍。
“爹!娘!”顧南嘶聲喊道,就要撲過去。這場景,是他心底最深、最痛的夢魘,無數次在深夜將他驚醒。
然而,腳步剛動,畫麵再次切換。
不再是顧家村,而是一處幽暗的峽穀。南宮玥璃一身白衣已被鮮血染紅大半,她擋在自己身前,麵對一名魔氣滔天的魔將。那魔將利爪穿透了她的胸膛,她回頭望向他,嘴角溢血,眼神卻溫柔而決絕:“小南……活下去……”
“不——!”顧南心神劇震,幾乎要失控。
畫麵不停閃爍,如同走馬燈般輪番上演他最恐懼的景象:玄風長老為護他道消身死,魂飛魄散;太子李胤被萬魔撕碎,龍袍染血;炎龍尊者炎燼自爆靈核,烈焰焚身;無數中州生靈在魔災中哀嚎,大地滿目瘡痍,屍橫遍野……
每一個畫麵都無比真實,每一個細節都狠狠拷問著他的靈魂。一股無形的力量,冰冷而狡詐,如同毒蛇般鑽入他的識海,發出蠱惑而尖銳的質問:
“看看!這就是你要守護的一切?值得嗎?”
“你追求力量,難道不是為了複仇?不是為了滿足一己私欲?”
“守護?多麽可笑的詞語!你連最親的人都護不住,談何守護蒼生?”
“付出一切,換來遍體鱗傷,換來至親離散,值得嗎?!放棄吧,力量歸於自身,逍遙天地,何必背負這沉重枷鎖!”
一聲聲質問,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顧南的道心之上。他的眼神開始渙散,呼吸變得急促,周身那初生的帝威開始劇烈波動,隱隱有潰散的跡象。無盡的悲痛、自責、彷徨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是啊,守護如此艱難,付出如此慘重,真的值得嗎?力量,若不能守護所想守護之人,又有何意義?
就在他道心震蕩,意誌即將被那無盡負麵情緒吞噬的臨界點——
胸口處,風靈帝佩突然傳來一陣溫潤卻堅定的波動,如同一股清泉流入近乎幹涸的心田。同時,南宮玥璃贈予的那縷水靈之心本源,也散發出清涼的氣息,護住他最後一絲靈台清明。
仿佛黑暗中投入的一縷光,眼前的慘烈幻象驟然模糊、淡去。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幅畫麵浮現——
是南宮玥璃溫柔的笑容,她為他整理衣甲時的專注,她不顧自身安危穿梭戰場救治傷員的堅定,她在他墜落時毫不猶豫飛身接住他的決然……那雙如水般清澈的眸子裏,盛滿的是信任與不離不棄。
是太子李胤堅毅的眼神,他在皇城血戰中身先士卒,在絕境中依舊調度若定,為了守護社稷黎民,不惜燃燒血脈喚醒龍魂,那聲“皇室在,中州在”的誓言猶在耳邊。
是炎龍尊者炎燼悲壯的怒吼,他目睹父親隕落時的悲慟,繼任穀主時的鏗鏘誓言,在戰場上化身烈焰焚盡魔孽的決絕,那“炎龍不滅,魔孽必焚”的信念如火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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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無數中州生靈的麵孔,那些在魔災中掙紮求生卻依舊抱有希望的凡人,那些在戰場上拚死抵抗、高呼“為了家園”的修士,那些在顧南出現時,眼中重新燃起光芒的將士……
這些麵孔,如同點點星火,匯聚成一片溫暖的、充滿生機的光之海洋,將縈繞在他心頭的陰冷、絕望的魔障悄然驅散。
“私欲?複仇?”顧南喃喃自語,原本渙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澈和堅定。他緩緩抬起頭,目光仿佛穿透了這重重心魔幻境,直視那冥冥中的天道拷問,嘴角勾起一抹釋然卻又無比決絕的弧度。
他朗聲開口,聲音不大,卻如同洪鍾大呂,響徹在整個心魔幻境,帶著一種勘破迷障、通達本心的力量:
“我顧南修行,初為自保,後為複仇,此乃人之常情,我不否認!”
“然,一路行來,所見所感,早已超越一己之私!”
“我見過生靈塗炭之悲,亦見過守望相助之暖;我見過至暗時刻之絕望,亦見過絕境重生之希望!”
“守護,非是執念占有,非是妄圖一人背負所有!”
“守護,是賦予所愛之人、所惜之土,能夠安然存在、追尋自身幸福的力量與信念!”
“我之道,非為一人一物之存亡,而為這天下蒼生,能免於魔患,能安居樂業,能在這片天地間,自由呼吸,追尋各自之道!”
“此心光明,坦蕩無畏,亦複何言!”
“轟——!”
話音落下的刹那,整個心魔幻境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麵,轟然破碎!那些慘烈的景象、蠱惑的低語,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瞬間消融殆盡。
顧南的意識回歸現實,依舊懸立於那片沉寂的雷雲之下。但他的氣質,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的帝威是初生的、不穩定的,此刻卻變得無比凝實、浩蕩、中正平和!雙眸之中,神光內斂,如同蘊含了一片星空,深邃而睿智。
那最後三重實質性的風雷大劫,終究沒有落下。
因為,心魔劫,已破!道心,已通!
“嗡——”
天地間,響起一聲奇異的嗡鳴。那厚重如墨、壓抑無比的劫雲,此刻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攪動,開始緩緩旋轉,中心處透下縷縷純淨而祥和的七彩霞光。
緊接著,在下方南宮玥璃、太子、炎龍尊者以及所有幸存者驚喜交加的目光注視下,那蘊含著毀滅力量的漫天劫雲,竟開始化作淅淅瀝瀝的甘霖落下!
這雨水並非凡水,而是由最精純的天地靈機與天道祝福凝聚而成,蘊含著磅礴的生機。雨水落在顧南身上,他那些深可見骨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愈合,焦黑脫落,新生的肌膚瑩白如玉,泛著淡淡的寶光。消耗的靈力瞬間補滿,甚至變得更加浩瀚精純。連他那雙帝風神翼,也在雨水的滋養下,青光愈發溫潤內斂,翼身完美無瑕,與他自身的聯係水乳交融。
雨水灑落大地,焦土生芽,枯木逢春,被大戰摧殘得滿目瘡痍的山河,竟在這甘霖滋潤下,煥發出驚人的生機。
顧南沐浴在這天道甘霖之中,緩緩閉上雙眼,盡情吸收著這份天地饋贈。他能感覺到,體內某種桎梏被徹底打破,靈魂與肉身完成了一次終極的躍遷,與天地法則的聯係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密。
一股浩瀚、威嚴、帶著風之靈動與雷之剛正的無上帝威,如同水銀瀉地,不受控製地從他體內擴散開來,籠罩四方!這帝威穩固如山,浩蕩如海,再無半分虛浮!
他猛然睜開雙眼,眸中神光湛湛,如同實質,洞穿虛空。
靈帝初階——成!
“成功了……他真的成功了!”太子李胤望著空中那道如同神明般的身影,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
炎龍尊者狠狠一拳砸在掌心,暢快大笑:“哈哈哈!好!好啊!我就知道這小子行!”
南宮玥璃仰望著那道身影,美眸中水光流轉,是喜悅,是驕傲,是如釋重負,最終化作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融入那充滿生機的雨水之中。她知道,她的顧南,終於真正踏上了這片天地的巔峰。
顧南感受著體內奔騰如江河、凝練如金剛的靈帝級靈力,感受著對風之法則如臂指使的掌控,感受著神魂與天地交融的玄妙境界,心中一片寧靜與堅定。
他緩緩抬起手,輕輕握拳,仿佛將整個天地都握在了掌心。
新的征程,從現在,正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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