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劍“淩霄”的清鳴尚在風中震顫，顧南周身爆發的青色帝威已如潮水般滌蕩四方，將彌漫的邪穢氣息短暫壓製。然而，這片被黑雨浸透的土地上，邪卒如影似霧，殺之不盡，方才一番激戰雖剿滅了上百邪卒，但遠方仍有更多影影綽綽的黑暗在蠕動、匯聚。
    “清點傷亡，救治傷者，原地結陣固守！”顧南的聲音依舊冷靜，卻比平日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鐵血意味。
    命令迅速被傳達執行。訓練有素的聯軍修士們雖麵露疲態，但動作毫不拖遝，迅速將受傷同伴護在中心，各種療傷丹藥、淨化符籙的光芒接連亮起。幾名被邪氣侵蝕的修士被緊急送入臨時布設的小型淨化陣中，由精通水、木靈力的同伴聯手驅除邪穢，過程痛苦，但總算遏製了邪氣的進一步蔓延。
    顧南立於陣前，神識如無形的潮汐，一遍遍掃過周圍荒蕪死寂的大地。方才那自爆靈丹、護佑孩童的老修士身影，以及無數在邪卒肆虐下化為膿血的生靈慘狀，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識海。怒意與責任在胸中交織，最終沉澱為更加堅定的殺意與守護之念。
    “此界生靈，豈容爾等踐踏！”他心中默念，目光投向東南方向。那裏，是風吼要塞的遺址，也是此次誓師出征之地。
    半個時辰後，傷勢初步穩定，顧南不再耽擱。
    “傳令，目標風吼要塞遺址，全速前進！”
    數千修士齊聲應諾，化作一道道流光，緊隨著空中那道最為耀眼的青色帝影，掠過滿目瘡痍的大地。
    風吼要塞，曾是中州西北邊境最為雄壯的關隘，千年前在此爆發的人魔大戰，幾乎將其夷為平地，隻留下大片殘垣斷壁和那座象征著不屈意誌的、布滿刀劈劍痕的巨型斷崖。如今，斷崖之下，已匯聚了來自玄靈界各方的修士大軍，旌旗招展，雖沉默肅立，卻自有一股悲壯慘烈的氣息彌漫。
    當顧南率領精銳抵達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無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那目光中，有期盼，有敬畏，有決絕，亦有難以掩飾的恐懼與茫然。
    顧南身形緩緩降落在斷崖之巔，青色帝袍在獵獵風中拂動，帝威自然流露，雖未刻意釋放，卻已讓下方數十萬修士感到心神一定，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他目光掃過下方黑壓壓的人群，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麵孔：清風門掌門、玄風長老、太子殿下、各宗宗主、世家家主……也看到了更多陌生的、卻同樣肩負著守護之責的麵容。
    沒有過多的鋪墊，顧南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修士的耳中，如同在每個人心頭響起：
    “諸位道友，同仁，此界的守護者們！”
    全場寂靜，唯有風聲嗚咽。
    “吾等腳下，是風吼要塞！千年前，先輩英烈於此，以血肉之軀，阻魔患於關外，護得中州萬年安寧！”顧南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石之音，撞擊著所有人的心神，“今日，吾等立於先輩埋骨之地，麵對的，是比上古魔患更為凶戾、更為詭異的域外邪魔！”
    他抬手，指向西北黑風域的方向，目光銳利如劍：“彼輩非為此界生靈，乃混沌之穢，秩序之敵！它們所過之處，靈氣汙濁，山河泣血，生靈化作膿血，天地淪為死域！方才前線急報，磐石宗上下，連同宗主、長老、弟子，已盡數殉界！黑風域百萬凡人，十不存一！”
    人群中傳來壓抑的抽泣聲和憤怒的低吼。磐石宗覆滅的消息早已傳開，但由帝君親口證實，依舊帶來了巨大的衝擊。
    “它們欲亡我界之根，絕我輩之道統！”顧南的聲音帶著沉痛，更帶著滔天的怒火，“吾等身後，是宗門基業，是家族傳承，是父母妻兒，是這玄靈界的億兆生靈，是吾等生於斯、長於斯的錦繡山河！吾等，已無路可退！”
    他停頓片刻，讓那沉甸甸的話語在每個人心中回蕩，隨即，聲如雷霆，引動天地靈氣共鳴：
    “上古有誓，凡我界守，護土安民，雖死無悔！今日，吾顧南，以風靈帝君之名，於此立誓：邪魔不退，帝劍不歸！界域不寧，誓不還朝！”
    “轟！”
    一股磅礴的帝威混合著引動的天地之勢，以顧南為中心轟然擴散，斷崖為之震顫！下方修士隻覺熱血上湧，之前所有的恐懼、彷徨，在這一刻盡數化為同仇敵愾的戰意！
    “願隨帝君！誅殺邪魔！護我河山！”清風門掌門第一個振臂高呼，老淚縱橫。
    “願隨帝君！誅殺邪魔！護我河山！”
    “誅殺邪魔！護我河山！”
    ……
    山呼海嘯般的誓言聲浪一波高過一波，直衝雲霄，連天空中濃厚的邪雲似乎都被這浩蕩聲勢震得微微散開。聯軍士氣，在這一刻被點燃至頂峰！
    誓師既畢，大軍即刻開拔的前夕，另一支特殊的隊伍悄然來到了顧南麵前。
    為首者，正是南宮玥璃。她今日未著宮裝，換上了一身水藍色的勁裝，青絲束起，英姿颯爽，眉宇間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憂色，眼神卻異常堅定。她身後，跟隨著約三百名修士，男女皆有，周身縈繞著柔和而純淨的水、木屬性靈力波動，正是由她親自挑選、組建的淨化先遣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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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南，”南宮玥璃走到顧南麵前，聲音輕柔卻帶著力量，“淨化隊已準備就緒，請求先行一步，前往黑風域外圍，嚐試淨化被邪氣汙染的土地，為大軍後續行進開辟安全區域，並接應可能存在的幸存者。”
    顧南看著她，目光複雜。他深知先行淨化隊的危險，邪氣詭異，侵蝕性強，即便有南宮玥璃的水神淚和眾多水木靈根修士，依舊風險極大。但淨化環境、遏製邪域擴張，同樣是當務之急。
    他伸出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觸感微涼，卻能感受到其下蘊含的堅韌力量。“一切小心，以自身安全為重。若事不可為，即刻撤回。”
    “放心，”南宮玥璃展顏一笑，如冰雪初融，晃花了周圍不少修士的眼，“有‘水神淚’在，還有這麽多擅長淨化的同道，我們不會硬拚的。”她輕輕握了握胸前那枚散發著瑩瑩藍光的淚滴形玉佩。
    顧南點頭，不再多言，信任盡在不言中。
    南宮玥璃轉身，麵向淨化隊成員，清聲道：“諸位，隨我出發！”
    三百道水藍、翠綠的光華亮起，如同一條純淨的溪流，逆著大軍主力的洪流，義無反顧地率先投向那片被黑暗籠罩的西北方向。
    目送南宮玥璃的隊伍消失在視野盡頭，顧南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牽掛，隨即被決然取代。他轉身，看向身後由巡天司銳士、帝君近衛以及各宗精銳組成的千餘人尖刀小隊。
    “諸位，”顧南目光掃過這一張張堅毅的麵孔，“常規行軍太慢，邪魔肆虐，每延遲一刻，便有更多生靈塗炭。朕欲以空間之法，攜諸位直插黑風域腹地，爾等，可敢隨朕一行？”
    “願隨帝君！”眾人毫無遲疑，齊聲應道。能入選此隊者，皆是膽識過人、修為高深之輩，對帝君更是無限崇拜與信任。
    顧南不再多言，深吸一口氣，靈帝中階的修為全力運轉，周身青色帝光澎湃。他緩緩抬起雙手，十指如同撥動琴弦般，在身前虛空中輕輕劃動。
    起初並無異狀，但很快，他指尖劃過之處，空間開始泛起肉眼可見的漣漪，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麵。道道銀色的空間細絲在他指尖凝聚、纏繞，發出細微卻令人心悸的“滋滋”聲。
    他對空間法則的領悟尚在初步階段，此次攜人穿梭，負荷極大，需萬分謹慎。神識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操控著那些脆弱而又危險的空間之力。
    “開！”
    顧南低喝一聲，雙手猛地向兩側一分！
    “嗤啦——！”
    如同布帛被撕裂，眾人前方的空間，竟被他硬生生撕開了一道長約三丈、寬約一丈的幽暗裂縫！裂縫邊緣銀光閃爍，不穩定地扭曲著，內部是一片深邃、虛無、光怪陸離的景象，隱約可見混亂的空間亂流如同彩色飄帶般飛舞，散發出令人靈魂戰栗的氣息。
    “凝神靜氣，護住周身，緊隨朕後！走！”
    顧南話音未落，已率先化作一道青光，投入那空間裂縫之中。
    千餘精銳強壓下心中的震撼與一絲本能的恐懼，紛紛效仿，各色護體靈光亮起，如同飛蛾撲火般，緊隨著帝君的身影，魚貫沒入那幽暗裂口。
    最後一個進入的修士身影消失的刹那，空間裂縫猛地收縮，銀光一閃，徹底彌合，仿佛從未出現過。斷崖之上，隻餘下呼嘯的風聲，以及遠方大軍開拔的沉悶腳步聲。
    ……
    短暫的失重感與空間擠壓感傳來，周圍是光怪陸離、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扭曲景象，時間與空間在這裏似乎失去了意義。所有人都緊緊跟著前方那道最為穩定的青色帝光，不敢有絲毫分神。
    不過短短數息，或許隻是一瞬，前方驟然一亮！
    “到了！”
    顧南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依舊穩定。
    千餘道身影如同下餃子般從一道新撕裂的空間裂縫中跌出，穩穩落在實地之上。
    濃鬱的、令人作嘔的邪穢氣息瞬間將所有人包裹！比之前在邊境感受到的，強烈了何止十倍！
    眾人迅速穩住身形，定睛一看，心頭皆是一沉。
    這裏正是黑風域腹地，昔日還算繁華的“黑石平原”。如今，天空是永恒般的灰暗，粘稠的黑雨依舊淅淅瀝瀝，大地一片焦黑，遍布血膿沼澤，扭曲的、影霧狀的邪卒如同蝗蟲過境，密密麻麻，在視野中無窮無盡地蠕動、嘶鳴。遠方，還能看到幾處人族城鎮的廢墟輪廓，死氣沉沉。
    然而，就在顧南等人降臨，帝威毫無保留鋪開的那一刹那——
    “嗡！”
    以顧南落足點為中心，一股浩瀚、威嚴、帶著秩序與生之氣息的青色帝威，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冰塊，轟然擴散！
    “嗚——！”
    距離最近的數百邪卒，如同遇到了天生的克星，發出了驚恐欲絕的尖嘯，影霧狀的軀體劇烈扭曲、翻滾，竟是如同潮水般，瘋狂向後退避，瞬間清空出了一片半徑達數百丈的真空地帶！
    更遠處的邪卒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令它們本能恐懼的氣息，騷動不安，嘶鳴聲都減弱了許多。
    顧南立於空地中央，帝袍無風自動，周身青光繚繞，如同降臨在這片絕望死域中的唯一神明。他目光冰冷地掃視著那無邊無際的邪惡潮汐，帝劍“淩霄”感受到主人的意誌，發出低沉而興奮的嗡鳴。
    劍鋒，直指邪潮深處。
    降臨邊關，帝威退邪！真正的血戰，即將在這黑風域腹地，全麵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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