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布袋還在微微搏動，那道銀光被壓住了，但沒消失。我盯著灶台邊那三株凝魂草，葉片泛著淡青色光暈，根須纏著一絲極細的銀線，像是從骨片裏滲出來的氣息順著泥土爬進了藥草根部。
    我把它挖出來，放在石臼裏。
    影刃貓蹲在屋梁上，尾巴輕輕擺動，耳朵朝下壓著，顯然對這氣味警覺。雷冰豹趴在地上，鼻翼翕張，喉嚨裏滾出低沉的嗚鳴。它能感知到藥性衝突——凝魂草溫潤養魂，可那絲銀線帶來的能量卻像冰層下的暗流，冷而暴烈。
    我取出簽到得來的另一株藥草。係統命名為“玄息藤”，通體漆黑如墨，隻在尖端凝著一點幽藍露珠。資料顯示百年以上方可入藥，能激發魂核潛能，但魂力不足者服用必遭反噬。
    兩味藥，一個太弱，一個太猛。
    我需要平衡。
    指尖注入魂力，按三重靈樞引氣法的節奏輕點石杵。第一下，凝魂草碎，青光溢出；第二下，玄息藤斷裂，藍露滴落，空氣中瞬間凝起一層霜霧。雷冰豹猛地抬頭，瞳孔收縮。
    我停手。
    魂力探入混合藥渣，經脈立刻傳來刺感，不是蝕毒那種啃噬，而是壓迫，像有東西在擠壓骨髓。我咬牙維持引氣節奏，魂核震顫三次，記錄下波動峰值。
    比例不對。
    再來。
    第二次，我減半玄息藤用量，加入一滴晨露調和。藥漿泛起乳白泡沫，但藍光仍在底部翻湧。第三次，我割破指尖，滴血入藥——血剛落，整團漿液劇烈震蕩，差點炸開。
    不行。
    我抬頭看向雷冰豹：“你得幫我。”
    它耳朵抖了，沒動。
    我走過去，把手放在它頸側。那裏還留著昨日戰鬥後的灼痕，是魂蝕之咒的餘波。我運轉引氣法，讓魂力從掌心透出，輕輕撫過傷處。它肌肉繃緊，但沒退。
    “我知道你怕。可我們得變強。”
    它緩緩抬頭，看了我一眼，伸出舌頭，舔了舔我掌心的舊傷。
    我取來一隻陶碗，讓它唾液滴入藥漿。唾液觸藥刹那，藍光與青光同時一滯，隨即交融，化作乳白色液體，表麵浮現出極細的銀紋，如蛛網般蔓延。
    成了。
    我倒出一小口，吞下。
    藥液入喉，先是冰涼，接著一股熱流從胃部炸開，直衝四肢百骸。經脈刺痛減輕，魂核震顫趨於平穩，像是被重新校準的齒輪。我閉眼運轉引氣法，第三重竟一次貫通，魂核與外界產生微弱共鳴，魂力恢複速度提升三成。
    我睜開眼，看向雷冰豹。
    它盯著我，眼神變了，從戒備轉為確認。
    我將剩餘藥液倒入三個陶杯，端起一杯，遞到它嘴邊。
    它嗅了嗅，伸出舌頭，舔了一圈，停住。然後猛然抬頭，低吼一聲，全身雷光暴漲，冰霜順著毛發蔓延，在陽光下凝成細小的冰晶。它體型漲了一圈，四肢肌肉繃緊，雙目如電。
    我後退半步。
    它低頭，用頭輕輕撞了我一下，像在確認我在不在。
    我笑了。
    轉身走向屋外空地，將剩下兩杯藥液放在石台上。一杯留給唐舞麟，一杯……我從懷裏取出那張傳訊符，是持杖者臨走前留下的，符紙邊緣刻著與礦洞符號相似的紋路。
    我指尖輕點符麵：“若你們需要戰力支援，這裏有能提升魂力運轉效率的藥劑。安全，已驗證。”
    符紙微光一閃，沉寂。
    我回頭，雷冰豹正用爪子撥弄地上一塊碎石。它剛才吼叫時，聲波在空中凝了不到半息的符文，和礦洞裏的那些一模一樣。我蹲下，用手指描摹地麵殘留的痕跡。
    不是巧合。
    這藥，激活了它血脈裏的某種東西。
    我站起身，取出影刃貓召喚卡。魂力注入，黑光落地，影刃貓現身，隱入牆角陰影。
    “去林子邊緣守著。有人靠近，提前示警。”
    它點頭，身形消失。
    我坐回灶前，開始記錄藥劑配比。凝魂草三錢，玄息藤一錢半，晨露半滴，雷獸唾液一滴——這個“雷獸”不能寫明是雷冰豹，得模糊處理。我用炭條在紙上畫下藥鼎圖，標注火候與研磨節奏。
    唐舞麟趕到時，太陽已升到中天。
    他一腳踢開半塌的門框，肩頭還纏著繃帶，臉色發白，顯然是強行壓著傷來的。
    “你搞出的動靜不小。”他盯著那杯藥液，“這玩意兒真能提升魂力運轉？”
    “我試過了。”我說，“對你左臂的骨甲也有好處，能緩解能量排斥。”
    他冷笑：“你昨天差點被蝕毒廢掉，今天就敢給人喝自己熬的毒藥？”
    我沒爭辯，把配比圖推過去：“你可以驗藥，也可以等敵人再來時靠自己硬扛。”
    他盯著我看了幾秒，突然伸手拿起杯子，仰頭喝下。
    我立刻上前，按住他手腕。
    脈搏起初平穩，三息後驟然加快，魂力在經脈中亂竄，左臂骨甲發出哢哢聲響。他咬牙，額頭冒汗，但沒吐出來。
    十息後，魂力歸位。
    他睜開眼，瞳孔深處閃過一道雷光。他活動左臂，骨甲與肌肉的契合度明顯提升，動作流暢了近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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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來一杯。”他說。
    “一天最多一次。”我收起藥液，“副作用是魂核負荷增加，連續服用會損傷根基。”
    他點頭，忽然壓低聲音：“那三人留了話，三日後冰裂崖匯合。他們想知道骨片的事，也答應教你怎麽清毒。”
    我沉默。
    “你不信他們？”
    “我不信來得太巧的援手。”我說，“但他們留下的符能接收信息，說明願意建立聯係。這藥，是個試探。”
    他懂了。
    我取出最後一杯，注入符紙下方的凹槽。符紙吸收藥液，表麵浮現出一行小字：“藥劑接收，三日後帶剩餘樣本赴約。”
    字跡一閃而滅。
    我收起符紙，看向雷冰豹。它正用爪子在地上劃動，慢慢拚出一個完整的符文，和礦洞石壁上的完全一致。
    我蹲下，手指沿著它的爪痕描摹。
    “你到底知道什麽？”
    它抬頭，豎瞳收縮，喉嚨裏滾出低鳴，像是在回應，又像是在警告。
    我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
    “從現在起，這藥不叫‘強化劑’。”我說，“叫‘共鳴劑’。”
    唐舞麟挑眉：“為什麽？”
    “因為它不隻是提升力量。”我指向雷冰豹，“它讓魂獸的本能顯現了。也許，也能讓人覺醒被壓製的東西。”
    他盯著我：“比如？”
    “比如你左臂的骨甲，為什麽每次戰鬥都會多出一道紋路？比如那三人，為什麽認得骨片上的符號？”
    他沒說話。
    我打開卡匣，抽出一張新的召喚卡——千年風隼。魂力注入，一道灰影從卡中衝出，盤旋而上，在空中發出尖嘯。
    “我們得練。”
    唐舞麟活動肩頸，骨甲發出輕響：“怎麽練？”
    “你主攻，雷冰豹側襲，影刃貓斷後路，風隼高空預警。”我說，“我用共鳴劑協調你們的魂力節奏，讓攻擊同步。”
    他咧嘴：“聽起來像要把我們變成一台機器。”
    “不是機器。”我將最後一滴藥液混入水囊，遞給雷冰豹，“是讓每個人、每隻魂獸，都發揮出本來的力量。”
    雷冰豹飲下，周身雷光與冰霜再次交織，低吼一聲，前爪猛然拍地。
    轟！
    地麵裂開一道縫，符文在裂縫中一閃而逝。
    唐舞麟躍起，左臂骨甲完全展開，八蛛矛骨節張開，如黑鐵荊棘。
    風隼俯衝，影刃貓從陰影中撲出，雷冰豹四肢離地，周身電弧炸裂。
    我站在中央，魂力運轉至第三重靈樞，將共鳴劑的氣息散入空氣。
    四股魂力開始震蕩。
    起初雜亂，三息後，風隼的尖嘯與雷冰豹的低吼形成共振，影刃貓的移動軌跡與唐舞麟的突進節奏同步，八蛛矛每一次揮動，都恰好卡在雷光爆發的瞬間。
    我抬手，掌心朝上。
    魂核震動，共鳴劑最後一點藥效被徹底激發。
    四股力量，歸於一線。
    唐舞麟猛然轉身，骨甲紋路全亮，一拳轟向空地。
    雷冰豹同時撲出，風隼俯衝壓頂，影刃貓從地下陰影竄出，四重攻擊在同一刹那命中同一點。
    轟——！
    地麵炸開，泥土翻飛，裂縫呈蛛網狀蔓延，中央凹陷處，浮現出一個完整的遠古符文，銀光流動，與掌心骨片的脈動完全一致。
    我蹲下，手指觸地。
    符文微微發燙。
    雷冰豹走過來，用頭輕輕頂了頂我的手。
    唐舞麟喘著氣，收起骨甲：“這藥……不隻是強化。”
    我點頭：“它在喚醒什麽。”
    他盯著地上的符文：“接下來怎麽辦？”
    我剛要開口，掌心的布袋突然一燙，銀光從縫隙中滲出，直落符文中心。
    符文驟然亮起，像被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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