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睜開眼時，天花板是灰白色的，藥香混著鐵鏽味鑽進鼻腔。他右手小指的銀戒裂得更寬了，邊緣滲出的血已經幹涸，結成暗紅的痂。胸口那枚徽章貼在皮膚上，冰涼，四色光暈隻剩下一縷微弱的白線在顫。
    他動了動手腕，指節僵硬，像是被凍過又烤過。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呼吸都得小心。但意識還在，這就夠了。
    門外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門口。
    門開，唐舞麟探頭進來，發帶隨意紮在腦後，八蛛矛骨甲收在左臂，像一道陳舊的紋身。他看見林羽睜著眼，眉頭一跳：“醒了？”
    “嗯。”林羽聲音啞得像砂紙磨過石板。
    唐舞麟走進來，手裏拎著個鐵盒，放在床邊。盒蓋打開，裏麵是幾塊黑色的藥丸，還有一枚刻著符文的魂導器。
    “古月娜留的。”他指了指藥丸，“說是能穩住經脈裂痕，但你得自己吞下去。她不想再碰你。”
    林羽沒問為什麽。他知道，上次強行共鳴，她也傷了。那種鏈接不是單向的，他扛不住的反噬，她也得接一半。
    他伸手去拿藥，指尖剛碰到盒子，手腕一軟，藥丸滾落一顆，在地上彈了兩下。
    唐舞麟彎腰撿起來，塞進他手裏：“別逞強。你現在連魂力都聚不起來，係統也廢了，就別想著靠自己撐。”
    “係統沒廢。”林羽攥緊藥丸，聲音低，“隻是沉了。”
    “那張卡……到底是什麽？”唐舞麟盯著他，“我查了學院典籍，從沒見過‘終焉’這種命名。魂獸也不是鬥羅大陸的譜係，連氣息都不屬於這個位麵。”
    林羽沒答。那頭黑狼出現的瞬間，他腦子裏閃過一串亂碼般的提示，像是係統之靈在尖叫，又像是某種規則被撕裂。他隻記得那雙金瞳——不是攻擊，是審判。
    “你用了不該用的東西。”唐舞麟壓低聲音，“幽冥教主逃了，但他留了話。”
    “什麽話？”
    “他說……‘暗影之子已經覺醒，你擋不住第二次。’”
    林羽眯眼。
    “我不懂他在說什麽。”唐舞麟皺眉，“但我查了最近三個月的學員檔案。我們班和三班之間有個暗影係的轉學生，武魂是‘影噬’，能吸收魂技反噬對手。他上周在實戰課上廢了一個魂尊，手法……很像幽冥教主的死靈術。”
    林羽緩緩坐起，背靠牆，冷汗順著額角滑下。
    “你懷疑他？”他問。
    “不是我懷疑。”唐舞麟從懷裏抽出一張紙，“是古月娜給的。她調出了那人的魂力波紋圖譜，和你在極北邊緣感受到的那股扭曲氣息，重合度超過七成。”
    林羽接過紙，指尖劃過波紋曲線。中間有一段突變，像是某種封印被觸發。
    “他不是轉學生。”林羽突然說，“他是誘餌。”
    “什麽？”
    “幽冥教主不會親自來學院。但他需要一個能接近核心學員的人。這個人必須有足夠強的武魂，又不能太顯眼。影噬……是死靈術的變種，但更隱蔽。它不殺人，隻吞噬魂技殘留，慢慢積累力量。”
    唐舞麟臉色變了：“你是說，他在收集我們的戰鬥數據？”
    “不止。”林羽閉眼，回憶那晚的戰鬥，“他要的是‘共鳴’的規律。四源共鳴激活了修煉塔核心，這種能量波動獨一無二。如果有人能複製它……就能偽造核心權限。”
    唐舞麟猛地站起：“我去查他宿舍。”
    “別。”林羽抬手，“你現在去，就是打草驚蛇。而且……你沒有權限碰他的私人物品。”
    “那你打算怎麽辦？”
    林羽低頭，看著掌心那枚殘破的召喚卡。終焉卡已經化為灰燼，但裂痕的形狀還在他腦子裏。那不是係統生成的圖案，更像是……被什麽東西強行拚合的痕跡。
    他忽然想起係統之靈最後一次低語：“簽到點不止在現實。記憶、因果、甚至死亡，都能成為錨。”
    “我去圖書館。”他慢慢下床，腳踩地的瞬間膝蓋一沉，但他撐住了。
    “你這樣去？”唐舞麟攔住他，“你連路都走不穩。”
    “圖書館地下三層，禁書區。”林羽抓起外套，“那裏有本《遠古魂獸譜係殘卷》，記載了不屬於這個位麵的生物。我想確認一件事——那頭黑狼，是不是曾經存在過。”
    唐舞麟盯著他看了幾秒，最終讓開。
    “我陪你。”
    “不行。”林羽搖頭，“你一出現，管理員就會記錄。我一個人去，反而沒人注意。”
    他走出門，走廊燈光昏黃，照在牆上拉出一道斜長的影。他扶著牆走，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
    圖書館在學院西區，三層高，外牆爬滿藤蔓。他刷卡進入，直奔地下。電梯下降時，耳膜發脹，像是有東西在拉扯魂核。
    禁書區門口站著一名老管理員，戴著眼鏡，手裏捧著一本泛黃的冊子。
    “學生，這裏需要高級權限。”老人抬頭。
    林羽掏出徽章。白光微弱，但係統認證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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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人看了看，點頭放行。
    門開，冷風撲麵。書架高聳，密密麻麻的典籍封皮上刻著符文。他走到角落，輸入關鍵詞：“異位麵魂獸，金瞳黑狼。”
    終端屏幕亮起，跳出一段殘文：
    【暗影之主，生於虛無，行於因果之外。其形如狼，目若熔金，踏處空間崩解。曾為遠古監守者，後因違逆天規，魂核被裂，封印於‘終焉之隙’。】
    林羽瞳孔一縮。
    終焉之隙。
    和那張卡的名字一樣。
    他繼續往下翻，卻發現後續內容被人為撕去，隻剩參差的紙邊。
    他伸手去摸那頁殘角，指尖突然一刺。
    低頭，一滴血從指腹滲出，滴在殘頁上。
    血跡沒散開，反而被紙吸收，像幹涸的海綿。
    緊接著，整頁紙開始發燙，符文亮起，一行小字浮現：
    【簽到點已激活：禁書殘頁因果裂痕）】
    林羽呼吸一滯。
    係統……回來了？
    他立刻在心裏默念：“簽到。”
    沒有光，沒有提示音。但下一秒，他腦海裏多了一段信息：
    【獎勵：記憶回溯片段片段編號：x7）】
    眼前一黑。
    畫麵閃現——
    一片荒原，天空裂開，黑狼倒在地上，金瞳碎裂。十二道黑影圍攏，手中握著鎖鏈，鏈頭刻著亡靈咒文。為首之人抬起臉，竟是幽冥教主，但更年輕，眼神狂熱。
    “你違逆規則，吞噬死魂，該罰。”
    黑狼低吼，聲音直接在意識中響起：“你們才是竊賊。位麵輪回本該自由，你們卻用咒文鎖死靈魂，隻為延長壽命。”
    “所以你要毀掉一切？”
    “所以我要撕開終焉之隙。”
    畫麵戛然而止。
    林羽猛地睜眼，冷汗浸透後背。
    他懂了。
    那張“終焉”卡，不是係統生成的獎勵。是黑狼的殘魂，被幽冥教主封印後，碎片混入了簽到機製。而他的逆向簽到，恰好觸發了封印鬆動。
    也就是說——
    他召喚的，是幽冥教主曾經封印的敵人。
    而那個所謂的“暗影係學員”……
    林羽迅速退出終端，轉身往電梯走。剛邁出兩步，眼角餘光掃到書架最底層，一本黑色封皮的冊子半露在外。
    他蹲下，抽出書。
    封麵沒有字，但翻開第一頁，赫然是那名轉學生的照片，下麵寫著：
    【實驗體07：影噬計劃，載體：林……】
    名字被墨水塗黑。
    但林羽的手指停在紙上，指尖發冷。
    照片上的臉，和他有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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