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走出演武場時，天還沒亮。他右手小指的銀戒已經不再滲血，但那道裂痕像蛛網一樣蔓延到了指根，碰一下就傳來細微的刺痛。唐舞麟跟在旁邊，腳步很輕，一句話沒說。
    兩人穿過學院主道，兩側的魂導路燈還亮著，光暈灑在石板上泛出青灰。林羽忽然停下，從懷裏摸出那本黑色冊子。封麵依舊空白，可剛才在陣心，他分明感覺到血滴下去的瞬間，冊子內部有東西動了一下，像是被喚醒。
    “你還留著它？”唐舞麟終於開口。
    “它認我。”林羽把冊子塞回內袋，“不是誰都能讓它有反應的。”
    唐舞麟皺眉：“你打算拿它去說服別人？就憑一本沒字的破書？”
    “不是書的問題。”林羽抬頭看前方教學樓，“是他們還沒看見真正的影子。那個‘影噬者’隻是開始，幽冥教主不會隻放一個棋子進來。”
    他們拐進東側走廊，幾個學員正圍在公告欄前議論。林羽走過去，目光掃過新貼出的訓練安排——各班將獨立執行邊境巡防任務，時間錯開，路線分散。
    他盯著看了幾秒，忽然笑了。
    “他們在怕。”他說。
    “誰？”唐舞麟問。
    “上麵的人。”林羽手指點了點公告，“把所有人拆開，不許聯動，任務時間還錯開。這不是防外敵，是防內亂。他們知道有東西混進來了，但不敢點名，隻能用這種方式隔離。”
    唐舞麟臉色變了：“你是說……不止一個‘影噬者’？”
    “可能每個班都有。”林羽收回手，“所以我得先動手。不能等他們一個接一個被替換。”
    他轉身走向樓梯，腳步加快。唐舞麟追上去：“你去哪？”
    “找人。”
    林羽先去了三班。他們和他同屬核心學員序列，去年聯合對抗過深淵獸潮，有基礎信任。教室裏正在晨訓總結，班長是個高個子魂王，叫陳岩，看見林羽進來，眉頭一皺。
    “有事？”
    “我想組建臨時聯盟。”林羽直接說，“不是官方編製，是各班自願聯合，共享情報，協同防禦。”
    教室裏安靜了一瞬。
    “聯盟？”陳岩冷笑，“對抗誰？學院都沒發布威脅預警。”
    “你們班有沒有人最近魂力波動異常？武魂激活頻率變高？或者……影子比本人長？”林羽盯著他。
    陳岩臉色微變，但很快壓下：“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們班一切正常。”
    “那就祝你們好運。”林羽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嗤笑：“瘋了。”
    他又去了五班、七班、九班。反應大同小異。有人當他是挑釁，有人覺得他想借機攬權，更多人直接關門拒絕交談。一個女學員臨走前甩下一句：“你打贏了一場個人賽，不代表你能指揮團隊。”
    林羽沒爭辯。
    他知道問題不在他，而在恐懼。人們隻願意相信看得見的敵人。而影噬，是藏在光裏的。
    中午，他在食堂角落找到古月娜。她一個人坐著，銀發垂落，手裏拿著一份沒動過的餐盤。林羽坐下，把黑色冊子輕輕放在桌上。
    “你見過這種東西嗎？”
    她沒抬頭，隻用指尖碰了碰封麵。那一瞬，冊子邊緣閃過一道極淡的銀紋，像被激活了什麽。
    “它在吸收魂力。”她說，“不是被動吸收，是主動狩獵。你用血喚醒它，它現在把你當容器。”
    林羽不意外：“但它隻對我有反應。”
    “因為你有‘外源性魂核’。”她終於抬眼，“你的魂力運轉方式，和這個世界的人不一樣。它能感知到你身上的……裂痕。”
    林羽沉默。他知道她說的是穿越者的本質。
    “所以你到處拉聯盟？”她把冊子推回來，“用一個沒人信的威脅，去集結一群自保都困難的學員？”
    “總得有人開始。”
    “你不是想保護他們。”她忽然說，“你是想驗證自己是不是對的。”
    林羽一怔。
    “你懷疑那場戰鬥的結果。”她聲音很輕，“你贏了，但贏得太幹淨。影噬者崩潰得太快，像被設計好的。你在想——是不是有人在背後推動這一切，讓你出頭，讓你暴露？”
    林羽盯著她。
    她嘴角微揚：“我說中了。”
    他沒否認。
    “那你更不該現在拉聯盟。”她說，“真正的敵人在暗處看著。你每走一步，都在給他遞情報。你現在要做的，不是聯合別人，是讓別人主動來找你。”
    林羽緩緩點頭。
    她站起身，臨走前留下一句：“等他們自己看見影子在動的時候，自然會動。”
    下午，林羽沒再去找人。
    他去了訓練場邊緣的監控室，調取了昨夜對抗賽的全程影像。反複播放影噬者跪倒前的那一秒——對方眼神清明的瞬間，嘴唇微動，像是在說“救我”。
    他暫停畫麵，放大唇形。
    不是“救我”。
    是“他們在聽”。
    林羽後背一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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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刻關掉投影，拔出數據魂導器，塞進懷裏。剛出門，就撞見三班的副班長在等他。
    “陳岩讓你去一趟。”那人臉色發白，“他說……他們班有人昨晚夢遊，走到演武場中央，影子自己動了。”
    林羽立刻往三班趕。
    陳岩站在訓練室門口，看見他，沒說話，直接讓開。裏麵，一個學員坐在地上，雙手抱頭，身體微微發抖。他麵前的地麵上，影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長，像液體一樣往牆角爬。
    “他已經魂力失控三次了。”陳岩低聲說，“我們試過壓製，沒用。影子……像是有意識。”
    林羽蹲下，盯著那道影子。它爬到牆角後，停了幾秒，忽然轉向，朝他腳邊延伸。
    他沒動。
    影子在他鞋尖前一寸停下，緩緩凝成一個符號——和黑色冊子上浮現過的紋路一模一樣。
    林羽伸手，從懷中取出冊子。
    影子猛地收縮，退回學員腳下，恢複如常。
    那學員抬起頭，眼神渙散：“我……我剛才看見自己站在雪地裏，周圍全是黑影，它們在……唱歌。”
    林羽合上冊子，站起身。
    陳岩看著他：“你說的威脅，是真的？”
    “不止是真的。”林羽聲音低沉，“它已經在你們體內了。”
    “那你說怎麽辦？”
    林羽看著他：“聯合，不是為了對抗，是為了活命。今晚，我要在訓練場設一個共振陣，能短暫切斷影噬的連接。但需要至少三個班級的魂力同步支持。你願不願意賭一把？”
    陳岩咬牙：“我代表三班加入。”
    “還有誰？”林羽問。
    “我們。”
    聲音從門口傳來。七班的兩人站在那兒，臉色凝重。
    “我們班也有類似情況。”其中一人說，“剛才開會時，班長的影子突然站起來走了。”
    林羽點頭：“夠了。今晚子時，訓練場北區，帶你們最穩的魂師來。別穿校服，別用本名。”
    他轉身要走。
    陳岩在背後問：“如果陣法失敗呢？”
    “那就說明。”林羽停下，沒回頭，“我們早就不是我們了。”
    子時前一刻，林羽站在訓練場北區，手裏握著一枚新簽到獲得的魂導器。銀戒裂痕更深，每次呼吸都牽動經脈的舊傷。他把魂導器埋進地縫，連接黑色冊子。
    唐舞麟從暗處走來：“三班、七班、九班，共十七人，都在外圍待命。”
    林羽點頭。
    他抬起手，翻開掌心。一道金線從戒指出發，緩緩纏上手腕，像活物在爬。
    遠處，第一道影子從學員腳下抬起，離地三寸，靜靜懸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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