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的菌絲還在緩緩擺動，像一層不斷呼吸的黑幕，把樹冠徹底封死。林羽的手掌壓在召喚卡匣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剛才那張裂痕密布的卡片已經碎成粉末，從他指尖滑落。就在卡片崩解的瞬間，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浮現在他眼前。
    那是個少女模樣的光影，發間別著一排細小的齒輪，說話時聲音平直，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檢測到高濃度混合毒素環境，建議立即撤離至‘腐心古木’三十米外區域，該處地脈含淨毒礦晶。”
    林羽瞳孔微縮。這是係統第一次主動提示，不是簽到，也不是獎勵發放，而是預警。
    他沒時間多想，轉身一把扶住唐舞麟的肩膀。對方的身體明顯在發軟，呼吸沉重，額角滲出冷汗混著灰綠色的液體。林羽低喝一聲：“走！”
    唐舞麟咬牙點頭，勉強撐起身子。林羽左手將他拽緊，右手迅速抽出赤毒蟾的召喚卡。魂力灌入，地麵震動，巨蟾再次現身，張口噴出大團黏液，封住身後垂落的菌絲通道。鐵棘蠍緊隨其後，尾鉤橫掃，將幾隻貼地爬行的毒蟲劈成兩截。
    兩人一獸快速穿行在林間。腳下泥土鬆軟，每一步都陷進半寸，空氣中彌漫著腐臭與腥甜交織的味道。林羽能感覺到自己的經脈越來越滯澀，像是有細沙在裏麵流動。他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盯著前方。
    大約百米後，視野豁然一開。
    一片被青色岩石環繞的空地出現在眼前。石台表麵泛著微弱的光，空氣裏有一絲清涼感。林羽腳步一頓，伸手探向最近的一塊岩壁。指尖傳來輕微的麻意，那是淨毒礦晶特有的波動。
    “到了。”他說。
    唐舞麟直接跪倒在地，雙手撐地，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咳嗽聲。林羽立刻蹲下，一手按在他背上，另一手取出赤毒蟾的召喚卡。他雙掌合攏，結出一個簡化的印式，魂力順著經脈湧出，與卡片產生共鳴。
    “人獸共鳴。”
    赤毒蟾背部的蜂窩狀孔洞全部張開，一股淡金色的氣流擴散開來，形成一個半球形的罩子，將兩人和蠍獸都籠罩其中。氣流拂過皮膚，像是溫水衝刷，體表很快滲出一層灰綠色的汗液，氣味刺鼻。
    唐舞麟喘息漸漸平穩，眼皮顫動了幾下，終於睜開。他抹了把嘴角，低聲說：“不止我中了毒……之前擋毒霧的時候，有幾個隊員也吸進去了。”
    林羽皺眉：“什麽隊員？”
    “巡邏隊的人。”唐舞麟喘著氣，“我在外圍碰上的，他們被毒甲蟲圍攻，我順手救了幾個。他們往北邊撤了，應該沒走遠。”
    林羽沉默片刻。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這場毒潮的影響範圍比想象中更大，而且已經開始波及人類。
    他閉上眼，調動左臂中極北之心碎片的力量。那股寒意順著經脈蔓延，與體內殘留的毒素發生反應。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三幅畫麵。
    第一幅是地下深處，一條暗紅色的晶體脈絡正在緩慢跳動，像是某種生物的心髒。
    第二幅是那隻萬年蜈蚣魂獸胸前的符文烙印，線條扭曲，與極北之地的地脈鎖符號極為相似。
    第三幅則是一片模糊的紫色光斑，在森林中心的位置微微閃爍，頻率穩定，像是在傳遞信號。
    係統之靈的聲音再度響起：“毒素源非自然生成，係人為激活‘蝕靈陣’所致，目標為擾亂星鬥氣運平衡。”
    林羽睜開眼，眼神變得銳利。
    這不是普通的魂獸暴動，是有人在利用外來的能量陣法，強行操控本土魂獸，製造混亂。而星鬥大森林作為鬥羅大陸最重要的魂獸棲息地之一，一旦氣運失衡，整個北境的能量結構都會動搖。
    “誰幹的？”唐舞麟靠在石台上，聲音還有些沙啞。
    “不清楚。”林羽搖頭，“但手法和極北之地那次很像。有人在複製地脈鎖的控製方式，隻是這次用的是毒屬性陣法。”
    唐舞麟冷笑：“又是深淵那邊？”
    “不一定。”林羽盯著遠處的林影，“深淵喜歡吞噬，但這個陣法更像是在‘攪局’。它不求殺傷，隻求製造混亂，讓各方勢力自顧不暇。”
    他站起身，活動了下手臂。雖然毒素已被淨化大半，但經脈仍有些發脹。他看向赤毒蟾，低聲道：“你留在這裏警戒，發現異常立刻示警。”
    巨蟾眨了眨眼，四肢趴伏在地，進入守備狀態。
    林羽又對唐舞麟說：“你先別動，等毒素完全排出再行動。我去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些巡邏隊員。”
    唐舞麟想站起來，卻被林羽按了回去。“你現在走路都不穩，別添亂。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他轉身走向空地邊緣。腳踩在落葉上發出輕微的響聲。樹林依舊安靜，但那種安靜太刻意了，連鳥鳴都沒有。他放慢腳步，右手始終貼在卡匣旁，隨時準備抽卡。
    走出約二十米，他在一棵倒伏的老樹根部發現了痕跡——幾道劃痕，是金屬武器留下的。再往前幾步，地上有一件破損的製式護腕，上麵印著史萊克學院外圍巡邏隊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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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羽蹲下檢查，護腕內側還沾著一點幹涸的血跡，顏色偏綠。他正要收起，忽然聽見左側傳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不是人。
    那聲音像是爪子輕輕刮過枯葉，節奏緩慢，但持續靠近。林羽沒有回頭，而是悄悄將一張新的召喚卡滑入手心。
    腳步聲停了。
    他猛地轉身，同時甩出卡片。
    魂力爆發，一隻通體漆黑的獵豹虛影躍出，落地瞬間撲向左側灌木。枝葉炸開，一道黑影急速後退，速度快得幾乎留下殘影。
    林羽看清了——那是一隻體型接近成年獵犬的黑色蜘蛛，八足覆蓋著短毛，腹部有紫色紋路，口器開合間滴落粘液。
    “紫紋蛛？”他認出了這種低階毒蛛，通常不會主動攻擊人類，但現在它的行為明顯異常。
    獵豹魂獸低吼著逼近，紫紋蛛卻不逃，反而猛然躍起，直撲獵豹麵部。兩者纏鬥在一起，毒液濺射，獵豹的毛發迅速發黑脫落。
    林羽眉頭一皺，正要補招，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悶響。
    他回頭，看見唐舞麟靠在一棵樹下，左手撐地，右手握著一根斷裂的樹枝，麵前倒著兩隻同樣帶有紫色紋路的毒蟻，頭顱已被擊碎。
    “我說了讓你別動。”林羽快步走回。
    “我聽見你這邊有動靜。”唐舞麟喘著氣，“而且……這些蟲子開始聚集了。”
    林羽抬頭。樹幹上，葉片背麵，甚至岩縫裏，越來越多的小型毒蟲開始出現。它們行動整齊，不像受驚，倒像是在列隊。
    他立刻意識到不對。
    這些人造毒素不隻是為了削弱目標，更是為了控製低階魂獸，把它們變成傀儡部隊。
    “我們得盡快聯係外界。”他說，“必須通知史萊克，有人在星鬥森林啟動了大規模控毒陣法。”
    唐舞麟點頭，剛想說話，忽然抬手指向林子深處。
    “你看那邊。”
    林羽順著方向望去。在層層疊疊的樹影之間，有一點微弱的紫光一閃而過，位置極高，似乎位於某棵巨樹的頂端。
    那不是自然光源。
    林羽握緊了卡匣。他知道，那裏一定有什麽東西在運作，也許是陣眼，也許是操控中樞。
    但他現在不能貿然深入。隊伍狀態未恢複，敵情不明，貿然前進等於送死。
    他深吸一口氣，對唐舞麟說：“等天黑。我們先休整，夜裏再行動。”
    唐舞麟沒反對。他知道林羽的判斷一向準確。
    兩人退回石台區域。赤毒蟾仍在警戒，獵豹魂獸也已歸位。林羽盤膝坐下，閉目調息，但眼睛始終半睜，盯著林間每一絲動靜。
    風穿過樹葉，發出沙沙聲。
    一片黑色的孢子從上方飄落，輕輕落在林羽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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