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易形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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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坳深處,洞府被垂下的藤蔓巧妙遮蔽,其內卻別有洞天。
神農空間,清氣充盈。王風負手立於靈圃畔,目光如同農人檢視最珍視的土地,細致地掃過每一寸靈土上生機勃勃的幼苗。玉髓米的嫩苗吐著翠綠的劍葉,堅韌筆挺;凝神草舒展出繁密的羽狀葉片,散發著安撫心神的柔和波動;而居於核心區域的寒煙草,葉片邊緣凝結的點點白霜在空間模擬的天光下閃爍著微光,絲絲縷縷的冰寒霧氣持續不斷地逸散出來。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稍遠一些的寧神花上。這數株靈植莖幹清雅,頂端已結出淡紫色、形如鈴鐺的花苞,散發著令人心神寧靜的微香。然而此刻,王風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香氣似有滯澀……”他喃喃自語。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一片寧神花瓣,感受著其中蘊含的氣息。那原本應更活躍的安神之力,此刻卻有些內斂遲滯,仿佛被無形之物壓製了靈性。
目光投向寒煙草方向,又對比了一下彼此的距離。王風瞬間了然:“冰寒霧氣終究霸道了些。如此近的距離,長時間浸潤,寧神花的‘寧神’特性反倒被寒意所克製,使其效果難以盡展。”
種田之道,貴在精微調整,順應靈性。
沒有半分猶豫,王風心神沉入空間中樞,一股溫和的力量托起那幾株寧神花。靈壤如水般分開又無聲合攏。下一刻,數株寧神花已安然移至空間的南側區域。這裏天光稍亮,遠離了寒煙草核心區冰霧的核心覆蓋範圍。
“且看這般調理,能否讓你的芳華真正釋放。”王風仔細調整了新位置靈壤的靈力,確保其疏密適中,溫潤透水。做完這一切,觀察了片刻寧神花的狀態,確認其並無排斥,花苞似乎都更舒展了一絲,他才稍稍放下心。這便是種田的成就感,每一次微小的調整優化,都朝著更和諧的共生邁進。
但隨之而來的,是更緊迫的危機感。
他走向角落的藥架。那隻溫潤的玉瓶被拿起,瓶口朝下倒了倒。
啪嗒…啪嗒…啪!
三滴清澈無比、散發著精純冰靈力與奇異生機波動的液體,艱難地落入備好的玉盒中,旋即被小心封存。玉瓶,徹底空了。
“僅餘三滴寒煙草露!”王風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斂息術的精進,乃至部分符籙的繪製輔助,都離不開此露輔助。消耗遠超預期。他目光又掃過符墨原料區——標記著“妖山貓精血”的罐子已然見底,繪製攻擊性符籙的核心主材告罄。
空間固然提供著持續的產出——玉髓米在緩慢積蓄靈力,寒煙草每日依舊凝結著新的露珠雖然速度極慢且無法彌補消耗),凝神草穩定地釋放著有益神魂的氣息——但這“產出”對比“消耗”,尤其麵對功法瓶頸這個無底洞,簡直是杯水車薪!
“坐守靈田,終究是坐吃山空。符道受限於修為,卡在瓶頸,寸步難行。功法……《長春功》的下落,依舊是壓在心頭的巨石。外出尋找契機,勢在必行了!”王風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一股強烈的破局之意在心中升騰。
破廟後的隱秘樹洞,枯葉深處,一枚毫不起眼的油紙被取出。
展開內裏揉得發皺的紙條。趙癩子那特有的、仿佛能聽到他壓低聲音急切敘述的字跡躍然紙上:
老大!大風暫息!是真大風!黑河幫那幫夯貨在黑風洞深處撞上了寶!硬骨頭,陰髓礦伴生的古遺跡!死傷無數,連門都摸不著!關鍵來了,陳家那陳青瑤憑她那身大宗門見識,一眼就瞧出遺跡入口處刻著的古怪符文,當場點明關竅,還拿出了一套合作探索的法子!兩家的頭頭腦腦現在一拍即合,勾搭上了!
最重要的!瘋犬陳青被上了緊箍咒!嚴令必須放下所有私事包括追查黃三那檔子破事),全力配合家族進遺跡撈寶貝!鎮上那些搜尋‘影’清風符采藥人)的狗腿子,呼啦啦少了大半!都去遺跡那頭守著了!
灰鼠侯通的地盤重開張了,風平浪靜,買賣照舊。
另,影爪獸的五十靈石懸紅還在,但黑河幫現在是哭都找不到墳頭,洞裏要命,洞外妖獸也要命,人手抽得跟風幹的鹹魚似的!懸賞?看著唬人罷了!
讀完密信,王風長長地、無聲地呼出一口氣,緊繃了不知多久的神經第一次真正鬆弛下來。胸腔內那沉甸甸的巨石,仿佛被移開了一角。
“原來如此!黑河幫得了寶山卻無鑰匙,碰的頭破血流。陳青瑤……果然不簡單,以宗門底蘊為敲門磚,為陳家撬開了合作之門。利益驅動下,陳青的私怨便成了最不值錢的添頭。”他嘴角牽起一絲冰冷的弧度,“被家族強壓下火氣的瘋狗,威脅自然大減。這搜尋的力度減弱,黑河幫又被內外夾擊焦頭爛額……天賜的良機!”
山洞內,王風開始了精心的“易容”。並非複雜的易容麵具,而是深諳底層散修生存智慧的形象塑造。
褪去耐磨的采藥短褂,換上一件洗得發白、多處邊緣毛糙的陳舊灰色粗布長袍。衣袖略長,可遮掩手臂動作。頭發簡單束起,用一塊同樣灰撲撲的舊布條紮緊。最關鍵的,是一頂他自己用堅韌草莖編織、糊上多層粗布而成的寬簷鬥笠。戴上之後,寬大的帽簷恰到好處地投下陰影,將上半張臉尤其是那雙銳利的眼睛,牢牢掩在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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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全力運轉《斂息術》。煉氣二層巔峰的靈力波動被層層壓製、內斂,最終穩定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境界——煉氣一層中期。這是底層散修最常見、也最容易被忽視的修為層次。眼神刻意放得平淡無神,步伐調整得不疾不徐,帶著一種長期掙紮求存而特有的疲憊和謹慎。
腰間懸掛的獸皮小囊經過清理,裏麵裝著的,是此行必要的“道具”與底牌:幾十枚最普通的銅板掩蓋靈石存在);兩塊下品靈石應急);兩個幹淨的空藥瓶偽裝采藥或求醫);數根淬過毒液的木刺;一小包堅韌藤蔓種子;三張精心繪製、威力壓縮但施放極快的“改良火苗符”——這是目前除了冰魄針外最強攻擊手段,也是保命底牌;一隻巴掌大小、封存嚴密的玉盒,裏麵是五枚寒氣內蘊、蘊含一絲寒煙草露精華的“冰魄針”——真正的殺手鐧!
“金翎!”王風低聲呼喚。洞外,一道迅捷如電的金影掠入,悄然落在他抬起的手臂上。銳利的眼掃視著新主人平凡的形象,似乎在疑惑,又似乎明白了什麽。
“這一次主要為了功法線索!落霞坡需再探其虛實,坊市店鋪需當麵探問口風,鬼市需竊聽蛛絲馬跡。走!”王風聲音低沉堅定,帶著一種背水一戰的決絕。金翎輕振雙翼,無聲地再次飛出洞口,率先衝入高天,充當他的天空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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