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獸人活動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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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砧堡那扇厚重的、包裹著鏽跡斑斑鐵皮的側門在身後“轟”然關閉,仿佛切斷了與外部世界最後的一絲聯係,將腐化獵犬那令人心神不寧的瘋狂嘶吼和沉悶撞擊聲死死隔絕在外。與此同時,也將雷恩、莉娜和艾吉奧三人,猛地投入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感官上更具衝擊力的世界——一個被絕望、疲憊、傷痛和死亡氣息層層包裹的、近乎窒息的封閉空間。
門內的通道遠比想象中更加陰暗、逼仄。僅有牆壁上相隔很遠才有一盞的劣質油燈,投下豆大而搖曳不定的昏黃光暈,如同垂死掙紮的生命,勉力驅散著仿佛具有實質的濃重陰影。空氣汙濁不堪,冰冷而潮濕,沉重地壓在肺葉上。其中混合著長期無法洗漱的濃重汗臭、新鮮與陳舊血液幹涸後的鐵鏽腥氣、熬煮草藥的苦澀,以及一種更加難以言喻的、類似深度傷口腐爛化膿所散發出的甜膩而沉悶的惡臭,幾種氣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足以讓胃部翻江倒海的渾濁氣息。冰冷的石壁表麵布滿滑膩的苔蘚,凝結著冰冷的水珠,不斷滴落在粗糙不平、布滿裂紋的石板地麵上,與地麵上那些早已幹涸發黑、或是尚且新鮮的暗紅色汙漬混合在一起,讓腳下感覺濕滑而粘膩。
那個給他們開門的年輕士兵,在完成關門落栓的動作後,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頭,徹底脫力,背靠著冰冷潮濕的門板,癱坐在地上。他的胸膛如同風箱般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嘶啞的雜音,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幹裂發紫。他那雙本該清澈年輕的眼眸,此刻除了極度緊張後的一絲慶幸,更多的是深不見底的、幾乎將他吞噬的恐懼,以及一種對一切都已麻木的空洞。他身上那套原本代表王國邊境威嚴的軍服,此刻已破爛得如同乞丐的裝束,沾滿了凍結的泥濘、噴射狀和塗抹狀的幹涸血跡,左臂用不知從哪裏撕下來的、髒汙不堪的布條草草包紮著,滲出的血跡已經呈現出不祥的紫黑色,散發出淡淡的腐敗氣味。
“謝……謝謝你們……”士兵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風箱,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履行哪怕是最基本的軍禮,但虛弱的身體和緊繃後驟然放鬆的神經讓他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雷恩一個箭步上前,伸出堅實有力的手臂穩穩扶住了他年輕而顫抖的身體,沉聲問道,語氣盡量平穩以安撫對方的情緒:“我們是受王都傭兵工會直接委托,前來調查邊境異常情況的‘晨風之誓’傭兵團。我是團長雷恩。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鐵砧堡現在的具體情況如何?堡壘裏……還有多少能夠戰鬥的兄弟?”
聽到“傭兵團”和“調查”這幾個關鍵詞,年輕士兵——科爾,那空洞的眼神中,如同死水中投入一顆石子,猛地泛起一絲微弱的、名為“希望”的漣漪。但這漣漪轉瞬即逝,立刻被更龐大、更沉重的絕望陰影所覆蓋。他咽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唾沫,喉嚨幹澀地滾動著,艱難地開口,聲音帶著壓抑的哭腔:“我……我是二等兵科爾。鐵砧堡……完了,差不多……全完了……”他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十天前,那些……那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怪物第一次出現,它們……它們不像任何我們見過的魔獸……像黑色的潮水,無聲無息,然後就突然湧了上來……我們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威爾金斯隊長帶著剩下還能動的人,拚死才退守到最後這道內堡防線……現在,算上所有還能拿起武器的輕傷員,可能……可能連三十個人都不到了……我們被徹底圍困在這裏,食物……最多還能撐兩天,幹淨的水也快沒了,治療傷口的草藥昨天就用完了……”
不到三十人!雷恩的心猛地一沉。一個標準編製的、作為邊境前哨的鐵砧堡,滿編狀態下至少應有一百二十名訓練有素的守軍!加上輔兵和後勤人員,數量會更多。如今竟然隻剩下不到三十人還能戰鬥?這是何等慘烈的傷亡!幾乎可以說是全軍覆沒!
“那些怪物到底是什麽樣子?它們是從哪個方向來的?有什麽明顯的特征嗎?”莉娜強忍著空氣中令人作嘔的氣味和心中翻湧的不適,急切地追問。作為團隊中對能量和生命形態最敏感的人,她迫切需要了解敵人的本質信息。
科爾聽到這個問題,臉上瞬間失去了最後一絲血色,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眼神中充滿了直麵噩夢般的恐懼:“不知道……它們……它們的樣子……很混亂……有的像是被活生生剝了皮的巨狼,肌肉和血管裸露在外麵,滴著黑色的黏液……有的……有的則隱約能看出人形,但身體是腐爛的,肢體扭曲成奇怪的角度,眼睛……眼睛全是紅色的,像燒紅的炭火……它們好像不知道疼,也不怕死,受傷了也照樣撲上來……普通的刀劍很難徹底殺死它們,除非直接砍掉腦袋,或者……或者用火燒……最可怕的是,被它們抓傷或者咬到的人,傷口會很快發黑、腐爛流膿,人也會開始發高燒,說明話,最後……最後要麽死去,要麽……就變得和它們一樣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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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的描述,與他們之前在王都下水道遭遇的汙染造物、哭泣峽穀的能量怨靈,其特征高度吻合!尤其是那種不畏傷痛、以及傷口攜帶腐蝕和精神汙染的特性,幾乎可以確定是同源的力量!這證實了他們的判斷,腐化的觸角確實已經深入北境,並且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除了這些怪物本身,在它們出現之前或之後,你們有沒有發現其他不尋常的跡象?比如……明顯是智慧生物留下的、不屬於軍隊也不屬於那些怪物的活動痕跡?”艾吉奧突然插口問道,他的身體依舊微微倚靠著牆壁以減輕左腿的壓力,但那雙在昏暗中仿佛能反射微光的眼睛卻銳利地掃視著周圍。他的暗影感知在進入堡壘後就在持續地、謹慎地掃描著這個充滿負麵能量的環境。除了守軍們散發出的濃烈死亡和絕望氣息,以及那些傷員身上縈繞的微弱生命之火,他還隱約捕捉到一絲……極其淡薄、卻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帶著原始、粗野、混亂意味的能量殘留,像是某種大型生物留下的“氣味”,不屬於人類,也不屬於純粹的腐化怪物。
科爾被問得愣了一下,他努力地在被恐懼和疲憊充斥的大腦中搜索著相關的記憶碎片,眼神顯得有些迷茫:“人為痕跡?……好像……有。大概在那些怪物大規模出現的前三四天,外出巡邏的小隊回來報告,說在黑森林邊緣的幾個地方,發現過一些……奇怪的腳印。”他用手比劃了一下,“很大,非常深,形狀有點像是光腳的人,但腳趾很短粗,腳掌寬得像個小盾牌……絕對不像我們穿的軍靴,也不像是雪狼或者岩豹的爪印……他們還報告說,有些地方的灌木叢有被暴力強行撞開、而不是撥開的痕跡,一些碗口粗的樹枝被純粹的力量硬生生折斷,斷口參差不齊……另外,在一處岩石上,還發現了像是某種粗糙的、帶著缺口的石斧或者骨刀砍劈留下的新鮮白痕……當時帶隊的老兵以為可能是山裏傳說的大腳怪,或者是偶爾越境過來偷獵的零星蠻族部落的人,沒有發現大規模集結的跡象,加上那段時間邊境還算平靜,所以隻是加強了警戒,沒有引起太大重視……然後,沒過幾天,那些怪物……就來了……”
粗大的非人腳印?暴力破壞的痕跡?粗糙武器的劈砍?
雷恩、莉娜和艾吉奧迅速交換了一個凝重無比的眼神。蠻族通常指未開化的山地部落,或者更直接地說——獸人部落)的小股騷擾在漫長的邊境線上確實時有發生,算不得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在這個敏感的時間點,這些痕跡的出現,與隨後爆發的、規模空前的腐化怪物襲擊幾乎無縫銜接,這絕不可能用“巧合”二字來輕描淡寫地解釋!這兩者之間,必然存在著某種他們尚未知曉的、極其危險的關聯!
“立刻帶我們去見威爾金斯隊長。”雷恩當機立斷,語氣不容置疑。他們需要從最高指揮官那裏獲取更全麵、更權威的情報,尤其是關於這些“蠻族”痕跡的詳細記錄和官方判斷。
科爾點了點頭,再次掙紮著起身,用手扶著冰冷的牆壁穩住身體,然後帶著三人沿著這條愈發陰暗、仿佛沒有盡頭的通道,向堡壘更深處、那最後的核心防禦區——內堡走去。通道兩旁,景象愈發觸目驚心:許多地方用不知從哪裏拆下來的木板、破爛的盾牌甚至家具,臨時封堵著牆壁上巨大的破口;石壁上布滿了密集的刀斧劈砍痕跡,以及大片大片如同被強酸潑灑過般的腐蝕凹坑;地上散落著斷裂的槍杆、卷刃的劍、破碎的盾牌碎片,甚至還有一些已經凍硬、顏色發黑的、難以辨認的碎肉和組織,無聲地訴說著這裏曾經發生過的、寸土必爭的慘烈巷戰。空氣中彌漫的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感,幾乎凝成了實質,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令人呼吸困難。
內堡的入口處,利用原有的門廊和堆積的沙袋、破損的拒馬,設置了一道簡易卻頗具威脅的防禦工事。幾名麵色蠟黃、眼窩深陷、但眼神依舊如同餓狼般警惕的傷兵,緊握著手中磨尖了的長矛,死死地把守著這裏。看到科爾帶著三個完全陌生的麵孔靠近,他們立刻緊張起來,長矛的矛尖微微下壓,對準了來者,空氣中瞬間充滿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是自己人!是從王都來的傭兵團的!是來幫我們的!”科爾連忙抬高聲音,用盡力氣解釋,生怕引起誤會。
守衛們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探照燈般在雷恩三人身上來回掃視,仔細甄別著。當他們的目光落在雷恩胸前那枚雖然沾滿灰塵卻依舊能辨認出d級徽記的傭兵徽章上,以及莉娜身上那件材質不凡、即使在昏暗光線下也隱隱流動著奧術光澤的法師長袍時,眼中的敵意和懷疑才稍稍減退了幾分,但緊握武器的手並未放鬆,警惕性依舊極高。一名看起來像是小隊長的守衛,對同伴使了個眼色,然後轉身,快步走進內堡深處通報。
片刻之後,伴隨著沉重而略顯蹣跚的腳步聲,一個身影從內堡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此人身材高大魁梧,骨架寬大,即使此刻顯得有些佝僂,依舊能看出往日的雄風。他左邊眼睛用一塊滲透著暗紅色血漬的粗布緊緊蒙住,一道猙獰的、從額頭劃過左眼一直延伸到下頜的恐怖疤痕,如同蜈蚣般盤踞在他飽經風霜的臉上。他渾身散發著濃烈得化不開的血腥氣、汗味和一種身居高位者獨有的鐵血威嚴,但更深處的,是一種仿佛刻入骨髓的疲憊與沉重。他,就是鐵砧堡的最高指揮官,威爾金斯隊長。他那僅存的右眼,目光如同經曆了太多殺戮的鷹隼,銳利而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深藏的不易察覺的懷疑,緩緩掃過雷恩、莉娜,最後在氣息略顯陰鬱的艾吉奧身上停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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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威爾金斯。”他的聲音沙啞而低沉,仿佛砂紙摩擦著生鏽的鐵片,帶著一種久經沙場、見慣了生死的老兵特有的漠然,“你們就是佛蘭德斯伯爵緊急信函中提到的那支……‘晨風之誓’傭兵團?”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是讚賞還是質疑,或者說,他此刻已經沒有多餘的情緒去表達這些,“沒想到,在這種時候,你們真的能闖過外麵的死亡地帶,找到這裏。”他話語中的“死亡地帶”幾個字,咬得格外重。
“是的,威爾金斯隊長。我們正是‘晨風之誓’。”雷恩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行了一個標準的傭兵禮,動作幹淨利落,顯示出良好的訓練素養,“我們受王都方麵直接委托,前來調查邊境愈演愈烈的異常事件。現在看來,這裏的情況……遠比我們出發前接收到的情報所描述的,要嚴重得多,也複雜得多。”
威爾金斯隊長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那隻獨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痛楚與憤怒:“嚴重?哼,年輕人,你們現在看到的,恐怕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他猛地轉過身,動作因為身上的傷痛而顯得有些僵硬,“想知道更多,就跟我來。”他沒有再多說廢話,直接邁步向內堡深處走去,背影顯得異常沉重。
內堡的大廳同樣簡陋粗獷,原本可能是用於集合、用餐的多功能空間,此刻卻被改造成了擁擠不堪的臨時病房和指揮中心。幾十名傷勢各異的傷員密密麻麻地躺在地上鋪著的、早已被血汙和膿液浸透的薄薄草墊上,發出壓抑的、斷續的痛苦呻吟,如同地獄的交響樂。空氣中彌漫的濃重血腥味和草藥苦澀味幾乎令人窒息。僅有的幾名軍醫和少數還能勉強活動的士兵,臉上帶著麻木和疲憊,在傷員之間穿梭忙碌著,但顯然物資極度匱乏,條件惡劣到令人發指,很多傷員的傷口隻是用最原始的布料包紮,甚至能看到蛆蟲在腐肉上蠕動。大廳中央,一個巨大的石製火塘裏燃燒著幾根潮濕的木柴,提供著微弱而不穩定的熱量和搖曳的光明,跳動的火光映照在一張張或因痛苦而扭曲、或因絕望而麻木、或因高燒而神誌不清的臉上,構成了一幅活生生的人間地獄圖景。
威爾金斯隊長徑直走到大廳一角一張粗糙厚重、布滿刀痕和幹涸蠟油的木桌前,桌上攤開著一張用簡陋皮革製成的、上麵用炭筆和某種紅色顏料很可能是血)標注了許多令人心悸的紅叉和進攻箭頭的區域地圖。“如你們所見,”威爾金斯隊長的手指重重地點在代表鐵砧堡的那個簡陋符號上,聲音低沉而壓抑,“我們被徹底圍困了,像掉進陷阱裏的野獸。外麵那些殺不死的鬼東西,數量似乎無窮無盡。它們白天的時候會稍微消停點,躲到陰影裏或者地下去,但一到夜晚,尤其是午夜前後,就變得異常活躍和狂暴,不斷地衝擊我們的防線。我們隻能依靠內堡這最後一道相對完整的工事,還有兄弟們用命去填,才能勉強支撐下來,苟延殘喘。”
他的手指 移向地圖上那片用深綠色粗略描繪、代表黑森林的廣闊區域邊緣,點向了幾個用紅色記號特別圈出的地點:“你們剛才問到的,關於非怪物的人為痕跡?”他獨眼中寒光一閃,“不錯,在那些鬼東西像瘟疫一樣大規模爆發前,我們派出去的最後一支完整的巡邏隊,確實在這幾個地方發現了不同尋常的東西。”他的指尖依次點過那幾個標記,“腳印,非常大,深深地陷在還沒完全凍硬的雪泥裏,步幅跨度驚人,顯示其主人擁有巨大的體型和力量,形態……更接近於某種大型的、直立行走的人形生物,但絕非人類。還發現了一些被獵殺的雪鹿和苔原牛的殘骸,骨頭被純粹的力量砸得粉碎,骨髓被吸食殆盡,那種破壞方式,充滿了毫無意義的暴戾,不像任何有智慧的獵手所為,更像是……純粹的毀滅欲望。另外,”他的手指最終停留在標記著“裂穀村”方向聽到這個名字,雷恩的心髒不由得猛地一跳,這正是他們名單上首要的調查目標)的一個點上,語氣變得更加凝重,“在距離裂穀村大約半天路程的一個廢棄伐木營地的了望塔,被發現徹底摧毀了。不是年久失修的自然倒塌,塔身的主體支撐結構,有非常明顯的、巨大的鈍器反複撞擊的痕跡,那種破壞力和留下的印記,不像我們已知的任何攻城器械或者大型魔獸所能造成。”
大型人形生物?純粹暴力的狩獵方式?巨大的鈍器撞擊痕跡?
這些特征,如同拚圖般一塊塊組合起來,越來越清晰地將矛頭指向了一個在邊境傳說中令人聞風喪膽、象征著野蠻與毀滅的種族——獸人!
北境的獸人,並非完全未開化的、隻憑本能行事的野獸。他們擁有著粗淺而原始的部落文明結構,信奉著古老而血腥的圖騰。他們天生體格魁梧雄壯,肌肉虯結,力量遠超普通人類士兵,性格暴戾好戰,時常為了掠奪食物、金屬和奴隸而襲擊邊境的村鎮。但通常,他們的主要活動範圍,會更深入地局限於環境更加惡劣、人類勢力難以觸及的灰岩山脈以西的廣袤蠻荒之地。像現在這樣,如此深入到了黑森林邊緣地帶,並且留下了如此清晰、頻繁且充滿攻擊性的痕跡,是極不尋常的,違背了他們過往的行為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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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人?”莉娜忍不住低聲驚呼,作為一名知識淵博的法師,她對大陸上各種族的曆史、習性和分布都有著相當的了解,“他們怎麽會大規模出現在黑森林邊緣?而且這個時間點,與腐化怪物的爆發幾乎前後腳,這……這絕不可能是巧合!”她的聲音中充滿了震驚與不解。
威爾金斯隊長那隻獨眼中,銳利的光芒再次一閃,如同黑暗中劃過的閃電:“我們內部的判斷,也傾向於認為是獸人在背後搞鬼。但最讓我們困惑和不安的是,自從怪物潮爆發以來,我們自始至終,都沒有遭遇過任何成建製、打著部落旗幟的獸人戰團的正麵攻擊。有的,隻是這些零星的、仿佛偵察兵留下的痕跡,然後……緊接著就是這些無窮無盡的、殺不死的怪物浪潮。”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語氣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帶著一絲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覺的寒意,“而且,最詭異、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有幾個在夜間防禦戰中受了重傷、最終沒能救回來的兄弟,在彌留之際,神誌不清地胡言亂語……他們反複嘶吼著,說在那些蜂擁而至的怪物群裏……看到了……看到了像是獸人一樣高大魁梧的身影,但是……是身體部分腐爛、眼睛冒著和那些怪物一樣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紅光的獸人!”
腐爛的、眼睛冒著紅光的獸人?!
這句話,如同一聲平地驚雷,帶著刺骨的寒意,在雷恩、莉娜和艾吉奧三人的腦海中轟然炸響,震得他們一時之間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獸人 + 腐化能量 = 被腐化控製的獸人?!
如果這個可怕的猜測成立,那將意味著,他們正在麵對的那種源自深淵的汙染力量,其恐怖程度遠超之前的想象!它不僅僅能憑空創造或者扭曲出那些無智的、瘋狂的怪物,它甚至可能……感染並操控其他擁有一定智慧的、肉體力量強大的種族!這將是一個災難性的、足以顛覆現有認知的發現!獸人本就以其天生的悍勇、頑強的生命力和龐大的部落人口著稱,如果它們被腐化力量控製,變成了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絕對服從命令的殺戮機器,那麽它們所組成的軍隊,其威脅程度將呈幾何級數瘋狂增長!而且,這完美地解釋了為什麽外麵那些怪物的襲擊,雖然瘋狂,卻並非完全混亂的無意識攻擊,而是顯得頗有章法,總是能準確地找到防線的薄弱點進行集中突破!
“那些怪物……它們在攻擊時,除了本能地尋找活物,有沒有表現出其他……更傾向於戰術層麵的行為?比如,是否有意識地破壞特定的設施?或者嚐試切斷你們的後勤補給線?”雷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用盡可能平穩的語氣追問,他需要更多的證據來確認這個可怕的猜想。
威爾金斯隊長獨眼微眯,仔細回憶著最近幾次防禦戰的細節,片刻後,他沉重而肯定地點了點頭:“有。而且很明顯。它們似乎對我們堡壘側後方那個隱蔽的蓄水池格外‘感興趣’,多次試圖繞過正麵防線去破壞引水渠。我們儲存糧食的地窖入口,也遭到了不止一次的集中攻擊,雖然地窖本身還算堅固。另外,它們好像能分辨出我們人員布置的強弱,總是傾向於攻擊我們人手最少、或者傷員集中的區段。這……絕不僅僅是野獸的本能。”
有組織的圍攻!有針對性的破壞!懂得避實擊虛!
這已經不是零散的怪物襲擊了,這分明是一支受到統一指揮的、具有明確戰術目標的軍隊所采取的行動!而這進一步佐證了背後有智慧生物極大概率就是那些被腐化控製的獸人)在幕後操縱的可能性!
大廳內的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徹底凝固了,溫度驟降,比外麵的冰天雪地更加寒冷刺骨。這個驚人的發現,讓原本就已經嚴峻到極點的形勢,蒙上了一層更加濃鬱、更加令人絕望的恐怖陰影。他們此刻麵對的,可能不僅僅是一群瘋狂的、源自深淵的怪物,而是一支受到某種邪惡高等意誌控製的、融合了獸人強悍肉體與腐化力量恐怖特性的、具有明確戰略戰術意圖的異族混合大軍!
“我們必須離開這裏,必須立刻出去展開調查。”雷恩的聲音斬釘截鐵,打破了死寂,他的眼神銳利如刀,充滿了不容置疑的決心,“我們必須盡快確認獸人活動的具體範圍和規模,最重要的是,必須找到確鑿的證據,證明它們是否真的已經被腐化力量所控製。裂穀村,作為最靠近黑森林、也是異常報告最早傳出的地點,將是這一切調查的關鍵突破口。威爾金斯隊長,我們需要您手中所有關於那些異常痕跡的、最詳細的偵察報告和地圖標記。”
威爾金斯隊長凝視著雷恩那雙在昏暗火光下依舊燃燒著堅定火焰的眼睛,又緩緩掃過他身邊雖然年輕卻氣質沉靜、顯然擁有不凡魔法造詣的莉娜,以及那個始終沉默寡言、氣息如同陰影般難以捉摸的艾吉奧,他那隻獨眼之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權衡與掙紮。最終,他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沉重地點了點頭,聲音沙啞地說道:“好吧。既然你們執意要去……我可以把巡邏隊最後一次帶回來的、也是最詳細的偵察記錄交給你們。但是,我要提醒你們,”他的語氣變得極其嚴肅,“外麵的世界,已經不再是你們熟悉的那個北境了。危險不僅僅來自於那些看得見的怪物和可能存在的獸人。黑森林本身……也變了,變得詭異而陌生,裏麵彌漫著一種……令人極度不安的氣息,連最老練的獵人都感到恐懼。你們……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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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示意身旁一名同樣傷痕累累的副官,從一個上了鎖的、帶有焦痕的鐵皮箱子裏,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邊緣有些燒焦、顯得殘破不堪的羊皮紙卷軸。副官將卷軸鄭重地遞到雷恩手中。
拿到了這份可能用生命換來的關鍵情報,雷恩三人沒有在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內堡大廳多做停留。在威爾金斯隊長的安排下,他們被帶到了一間相對完整、但同樣冰冷簡陋的營房休息,補充了一些帶著鐵鏽味的清水和硬得幾乎能砸碎牙齒的軍用壓縮幹糧。他們計劃在第二天黎明時分,天色將亮未亮、外麵那些腐化生物活動能力相對減弱的那一刻,設法尋找機會,再次突破重圍,離開這座瀕臨毀滅的鐵砧堡,繼續向著迷霧重重、危機四伏的裂穀村方向前進。
這一夜,注定無人能夠安眠。堡壘外,腐化獵犬那永不疲倦的嘶吼和撞擊木門的悶響,如同催命的鼓點,時遠時近;堡壘內,傷員們無法抑製的痛苦呻吟和偶爾爆發的瀕死囈語,交織成絕望的夜曲;而那個關於“腐化獸人”的、如同噩夢般的可怕猜想,更是在每個人的腦海中瘋狂盤旋、滋生,帶來刺骨的寒意,遠比北境的冰雪更加冰冷。
北境正在上演的危機,其複雜與恐怖程度,早已超越了簡單的怪物侵襲範疇。隱藏在那片愈發幽深詭異的黑森林深處的,可能是一場針對整個奧古斯都王國北部邊境的、由未知深淵力量精心策劃和主導的、更加陰險、更加致命、規模也更加龐大的黑暗陰謀。而此刻他們手中掌握的、關於獸人活動的蛛絲馬跡,就像是散落在巨大迷霧中的第一塊帶著血腥氣的拚圖碎片,正隱隱約約地,指向了一個更加黑暗、更加龐大、也更加令人恐懼的真相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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