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頭道嶺的馬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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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亮,郭春海就聽見二愣子在洞外嘿咻嘿咻的喘氣聲。
    他爬出炭窯——這是他們臨時落腳點,發現二愣子正揮舞著新買的斧頭劈柴,額頭上的汗珠在晨光中閃閃發亮。
    咋又起這麽早?郭春海搓了搓凍僵的手。
    十月的興安嶺,早晨已經冷得哈氣成霜。
    二愣子抹了把汗,咧嘴一笑:海哥,俺琢磨今天讓你多下幾個套子,灰狗子越來越難打了。
    郭春海點點頭。
    最近幾天,鬆鼠確實少了,有時候轉悠一整天才能打到一兩隻。
    冬天正式來臨,大部分小動物都躲起來過冬了。
    先吃飯。郭春海轉身回到炭窯,撥開灶膛裏的灰燼,吹燃底火,架上鋼精鍋煮粥。
    他們暫住的這處落腳點是一個廢棄的木炭窯,比之前的岩洞簡陋,但好歹能遮風擋雪。
    自從發現黑熊在岩洞附近活動後,兩人就轉移到了這裏。
    粥煮好了,是玉米碴子摻著昨天剩下的野豬肉。
    二愣子狼吞虎咽地吃了三大碗,然後迫不及待地拿起繩索和獵刀:海哥,俺去溪邊看看套子!
    等等,一起去。郭春海快速收拾好碗筷,背上斧頭和侵刀跟上。
    兩人沿著結冰的小溪檢查前幾天設下的套索陷阱。
    前三個套子都空著,第四個套子上掛著隻瘦了吧唧的灰狗子。
    又這麽小...二愣子失望地取下獵物,這皮子頂多賣四塊錢。
    郭春海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突然,他停下腳步,示意二愣子安靜。
    前方五十米處的灌木叢傳來哢嚓哢嚓的聲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啃食樹皮。
    兩人貓著腰靠近,撥開灌木一看,是頭半大野豬,正專心致誌地啃著一棵柞樹的根莖。
    野豬約莫七八十斤,獠牙剛冒頭,還沒什麽攻擊性。
    郭春海輕輕拍了拍二愣子的肩膀,指了指自己眼睛,又指了指野豬——意思是你盯著,我來。他緩緩取下背上的斧頭,慢慢摸了過去。
    不得不說,郭春海現在的身體和狀態都是極好的,他手起斧落,野豬應聲倒地,四條腿抽搐了幾下就不動了。
    打死了!二愣子歡呼著衝過去,差點在冰麵上滑倒。
    郭春海檢查了獵物,斧頭直接切斷了小野豬的脖子,一擊斃命。
    兩人就地處理了野豬,剝下的皮子完整無損,肉分成幾大塊用樺樹皮包好。
    回炭窯的路上,二愣子興奮得像個孩子:海哥,這野豬能賣多少錢?
    看供銷社收不收,整隻賣的話,六十塊應該沒問題。郭春海盤算著,夠買不少東西了。
    二愣子掰著手指頭算:吃的東西不少了,都不用買了,攢錢買槍吧...還能再買點水果糖不?
    郭春海忍不住笑了:買,給你買兩斤!
    回到炭窯,兩人簡單吃了午飯,就拖著野豬往鎮上趕。
    這次他們沒走大路,而是抄近道翻過一道山梁。
    野豬用繩索綁在簡易爬犁上,二愣子拉得滿頭大汗卻樂此不疲。
    到了供銷社,老王頭親自出來驗貨,眯著眼睛把野豬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大黃毛子不錯,嫩得很,也新鮮的很。整隻給你六十五,咋樣?
    郭春海心裏一喜,這比預期的高,但他麵上不顯,隻是點點頭:行,聽您的。
    郭春海特意買了一瓶燒酒——不是喝,是用來處理傷口的。
    臨走時,他果然給二愣子買了兩斤水果糖,樂得這傻大個直搓手。
    老郭家的小子!正要離開時,一個粗獷的聲音叫住了他們。
    郭春海回頭,看見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站在供銷社門口,身上穿著件熊皮坎肩,腰間別著把獵刀——是屯西頭的趙炮手,三家屯有名的老獵人。
    趙叔。郭春海禮貌地點頭。
    趙炮手走過來,眼睛盯著他們剛買的物資:聽說你們最近打了不少灰皮子?
    還行,混口飯吃。郭春海謹慎地回答。
    趙炮手突然壓低聲音:頭道嶺那邊有隻馬鹿,個頭不小。你們要是有膽,去碰碰運氣。
    他拍了拍郭春海的肩膀,鹿茸現在可值錢了,一根能換台收音機。
    說完,他晃晃悠悠地走了,留下郭春海和二愣子麵麵相覷。
    海哥,馬鹿是啥?二愣子好奇地問。
    就是大個的鹿,一隻頂三四頭今天這樣的野豬。郭春海解釋道,心裏已經開始盤算。
    上輩子他直到三十多歲才獵到第一頭馬鹿,那滋味至今難忘。
    回炭窯的路上,兩人興奮地討論著馬鹿的事。
    二愣子聽說一隻馬鹿能賣兩三百塊,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那咱不是發財了?
    沒那麽簡單。郭春海給他潑冷水,馬鹿機警得很,一有風吹草動就跑沒影了。而且頭道嶺地形複雜,這個季節還有黑瞎子活動。
    咱有斧頭和侵刀啊!二愣子拍了拍背上的武器,信心滿滿。
    郭春海沒再多說,但心裏已經有了計劃。
    如果能打到一頭馬鹿,不僅解決過冬的問題,還能攢下錢,買一把二手獵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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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兩人帶著繩索、斧頭、獵刀和侵刀向頭道嶺進發。
    頭道嶺離炭窯有十幾裏山路,兩人走了小半天才到。
    這裏地勢較高,林木稀疏,到處都是裸露的岩石和低矮的灌木,是馬鹿喜歡的覓食地。
    找蹄印和糞便。郭春海低聲指導,馬鹿蹄印比麅子的大,分叉更開。
    二愣子學得認真,不一會兒就在一片軟土上發現了清晰的蹄印:海哥,這是不?
    郭春海蹲下查看,心頭一喜:是!而且是公鹿,看這深度,個頭不小。
    他指著蹄印旁折斷的灌木,這是它啃的,新鮮,不超過一天。
    兩人順著蹄印追蹤,很快又發現了更多痕跡——被啃過的樹枝、散落的糞便、蹭過樹的毛發...郭春海根據這些痕跡判斷,附近應該有三到四頭馬鹿,其中至少一頭是成年公鹿。
    看那兒!二愣子突然壓低聲音,指著遠處山坡。
    郭春海眯眼望去,隻見三百米外的林線邊緣,幾個棕灰色的身影正在移動。
    即使隔著這麽遠,也能看出它們的體型遠大於常見的麅子。
    是馬鹿!郭春海心跳加速,別出聲,慢慢靠近。
    兩人貓著腰,借著灌木和岩石的掩護向前移動。
    距離縮短到兩百米時,郭春海示意停下。
    他仔細觀察鹿群——三頭母鹿,一頭公鹿。公鹿體型碩大,頭上的角像兩棵小樹,至少有個分叉。
    咱們想辦法幹下來那頭公的。郭春海輕聲說,鹿茸值錢。
    他緩緩起身,心裏有了計較,就開始往那邊潛行。
    就在他要接近大馬鹿的瞬間,遠處傳來一聲尖銳的哨響。
    鹿群立刻警覺地抬頭,還沒等郭春海反應,就閃電般竄進了林子。
    郭春海難得地罵了句髒話,有人驚了鹿群!
    二愣子茫然四顧:誰啊?沒看見人啊?
    郭春海沒回答,快步向鹿群消失的方向追去。
    兩人追了約莫半小時,隻找到幾處新鮮的蹄印,鹿群早已不見蹤影。
    算了,今天沒戲了。
    郭春海看了看天色,咱們先找個地方過夜,明天繼續找。
    兩人在背風處搭了個簡易營地,用樹枝和油布搭了個窩棚。
    郭春海生起火堆,二愣子則用新買的鋼精鍋煮了一鍋麵疙瘩湯,撒了點鹽和野蔥,香氣四溢。
    正吃著,天上突然飄起了雪花。
    起初隻是零星幾點,不一會兒就變成了鵝毛大雪,伴隨著呼嘯的北風。
    要壞菜。郭春海皺眉望著越來越大的雪,這雪一時半會兒停不了。
    二愣子倒是不在意:咱有窩棚,不怕。
    郭春海搖搖頭:不是窩棚的問題。大雪會掩蓋所有蹤跡,明天找不到鹿了。
    果然,一夜風雪後,第二天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白色。
    積雪沒過腳踝,所有動物蹤跡都被掩埋得幹幹淨淨。
    兩人在附近轉了一上午,一無所獲。
    海哥,咱還找不?二愣子凍得直跺腳,鼻子通紅。
    郭春海看了看陰沉的天色:算了,先回去。這天氣鹿也不會出來活動。
    回程比來時艱難得多。
    積雪掩蓋了熟悉的小路,兩人不得不繞遠路。
    走到一半,二愣子突然一個趔趄,陷進了雪坑裏。
    沒事吧?郭春海趕緊把他拉出來。
    腳...腳好像崴了。二愣子咬著牙說,額頭上冒出冷汗。
    郭春海二話不說,把兩人的裝備都背在自己身上,然後攙著二愣子慢慢走。
    雪越下越大,能見度越來越低,兩人像兩個移動的雪人,艱難地在風雪中前行。
    海哥...俺拖累你了...二愣子內疚地說。
    閉嘴,留著力氣趕路。郭春海緊了緊攙扶他的手。
    上輩子二愣子背著他走了幾十裏雪路去縣城看病,現在這點困難算什麽。
    天黑前,兩人終於看到了炭窯的輪廓。
    二愣子的腳踝已經腫得像饅頭,每走一步都疼得直抽氣。
    進了炭窯,郭春海立刻生火取暖,然後檢查二愣子的傷。
    腳踝腫得發亮,但骨頭應該沒事。
    忍著點。郭春海倒了些燒酒在手上,用力揉搓二愣子的腳踝。
    二愣子疼得直冒冷汗,卻硬是一聲不吭。
    揉完腳,郭春海又用雪水浸濕布條,給他冷敷。
    海哥...你把棉衣給俺了?
    二愣子突然發現郭春海隻穿著單薄的毛衣。
    我不冷。郭春海頭也不抬,繼續處理傷處。
    夜裏,炭窯外風雪呼嘯,氣溫驟降。
    二愣子因腳傷早早睡去,郭春海卻不敢睡,時不時往火堆裏添柴。
    後半夜,他發現二愣子在睡夢中發抖,悄悄把自己的棉衣棉被蓋在他身上。
    第二天一早,風雪停了,但氣溫更低。
    二愣子的腳傷好了些,能勉強走路了。
    兩人決定回岩洞看看——離開好幾天了,得看看熊有沒有再來過。
    快到岩洞時,郭春海突然拉住二愣子,指了指洞口附近的雪地——那裏有幾個新鮮的巨大爪印,比之前看到的還要大一圈。
    熊瞎子他娘的真來過...二愣子小聲說,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的獵刀。
    郭春海示意他別出聲,自己拎著侵刀慢慢靠近岩洞。
    洞口附近的雪地被刨開了一大片,散落著幾根黑色的毛發和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最讓郭春海心驚的是,洞口的樹幹上有幾道深深的抓痕,高度超過兩米——這意味著這頭熊站立時比他還高,體重至少在四百斤以上。
    海哥...咱還進去不?二愣子緊張地問。
    郭春海搖搖頭:太危險了。這頭熊已經把這裏當成了它的地盤,隨時可能回來。
    兩人悄悄退到安全距離,郭春海的眉頭緊鎖。
    上輩子毀容的回憶再次浮現,但這次他不再恐懼——重生給了他第二次機會,也給了他複仇的可能。
    二愣子,他突然說,想不想幹票大的?
    啥意思?
    獵熊。郭春海盯著那些爪印,聲音冰冷,不是它死,就是我們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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