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獵手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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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人柱裏的熱氣混著烤肉的香味撲麵而來,熏得郭春海眼睛微微發酸。
他盤腿坐在獸皮墊子上,看著阿坦布用獵刀將烤好的野豬肉分成小塊。
周圍的鄂倫春人低聲交談著,不時投來探究的目光。
阿坦布把最大的一塊肉推到郭春海麵前,又給二愣子分了塊帶骨頭的。
二愣子接過肉,眼睛都直了,但沒敢立刻下嘴,而是學著郭春海的樣子,等阿坦布先動刀。
漢人懂規矩?
坐在對麵的一個年輕獵人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明顯的嘲諷。
他叫托羅布,是阿坦布的侄子,從見麵起就對兩人沒什麽好臉色。
郭春海沒接話,隻是慢慢咀嚼著烤肉。
上輩子他跟鄂倫春獵人打交道時學到的第一課就是:在別人的地盤上,行動比言語更有說服力。
他們用刀殺了野豬。阿坦布頭也不抬地說,比某些隻會放空槍的強。
托羅布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他身邊另一個年輕獵人——格帕欠嘿嘿笑了起來,但很快被阿坦布瞪了一眼止住了。
飯後,女人們收拾餐具,男人們則聚在火塘邊抽煙。
阿坦布拿出個鹿皮口袋,倒出些煙葉分給眾人。
郭春海接過一小撮,熟練地搓成煙卷,用火塘裏的炭點燃。
這個動作引起了老獵人們的注意。
你抽過我們的煙?一個胡子花白的老人問。
抽過。郭春海吐出一口青煙,烈,但夠勁。
老人們交換了個眼神,態度明顯和善了些。
托羅布卻不依不饒:殺頭小豬崽子算什麽本事?有能耐去打頭狼回來。
二愣子一聽就急了:誰說俺們不能...
郭春海按住他的胳膊:明天我去。他平靜地看著托羅布,你想要狼還是豹子?
這話一出,仙人柱裏頓時安靜下來。
連阿坦布都抬起了頭,細長的眼睛裏閃著異樣的光。
口氣不小。托羅布冷笑,那就帶張狼皮回來。要公的,冬天毛色好的。
郭春海簡短地應下,起身向阿坦布點點頭,要不然,還是借您的槍用用?
阿坦布沒說話,隻是把那杆三八大蓋推了過來,外加五發子彈。
回到分配給他們的仙人柱,二愣子急得直轉圈:海哥!你咋答應他了?這大冬天的,上哪兒找狼去?
狼有固定的活動範圍。郭春海檢查著步槍,兩三年前我來過這片,記得西邊山坳裏有狼窩。
可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二愣子聲音都變了調,再說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郭春海放下槍,認真地看著二愣子:要想在這兒立足,必須拿出真本事。鄂倫春人隻尊重強者。他頓了頓,你留下,幫我照顧好咱們的東西。
二愣子還想說什麽,但看到郭春海堅定的眼神,最終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天還沒亮,郭春海就收拾妥當準備出發。
二愣子執意要送他到路口,一路上絮絮叨叨地叮囑個不停:...看見狼群千萬別硬來,子彈省著點用...
知道了。郭春海緊了緊背上的行囊,回去吧,天冷。
晨霧中的老金溝靜謐而神秘,幾座仙人柱的煙囪裏剛剛升起炊煙。
郭春海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向西邊的山坳進發。
上輩子的記憶雖然有些模糊,但大致方向不會錯——那裏有片樺樹林,旁邊是條結冰的小溪,狼窩應該就在溪邊的岩洞裏。
走了約莫兩小時,太陽才懶洋洋地爬上山頭。
郭春海找了塊岩石歇腳,掏出阿坦布妻子給的肉幹啃了幾口。
遠處傳來幾聲烏鴉的啼叫,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刺耳。
突然,他注意到雪地上有幾串新鮮的腳印——是狼的!
而且不止一隻,看樣子是個小群體。
郭春海立刻來了精神,順著腳印追蹤過去。
腳印一路延伸到溪邊,消失在一片灌木叢後。
郭春海小心翼翼地靠近,撥開灌木一看,心跳頓時加速——前方五十米處的岩洞前,三隻狼正在分食一隻麅子!
兩隻體型較小的應該是母狼,另一隻明顯大一圈的公狼站在高處警戒,灰白色的皮毛在陽光下泛著銀光。
好家夥...郭春海輕聲自語。這頭公狼比他預想的還要大,肩高將近一米,粗壯的脖頸上鬃毛直立,一看就是狼群的頭領。
郭春海慢慢後退到安全距離,開始思考對策。
現在打,距離太遠,三八大蓋肯定不行;正麵硬拚肯定不行,三對一勝算太小;埋伏等待又太耗時間,而且狼的嗅覺極其靈敏,很容易發現他。
正猶豫間,公狼突然抬頭,警覺地望向他的方向!
郭春海立刻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公狼抽動著鼻子,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但最終又低頭繼續進食。
郭春海決定改變策略。
他記得上輩子老獵人說過,狼有固定的巡邏路線,尤其是在冬季食物匱乏的時候。
與其冒險攻擊狼群,不如在它們的必經之路上設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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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悄悄繞到岩洞後方的高地上,找到一處視野良好的射擊點。
這裏距離狼的進食點約兩百米,剛好在三八大蓋的有效射程內。
郭春海趴下來,用雪把自己偽裝起來,槍口對準了岩洞方向。
等待是最難熬的。
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身體的熱量被冰冷的雪地一點點吸走。
郭春海不得不時不時活動下手指腳趾,防止凍傷。
太陽漸漸西斜,狼群終於結束了進食。
兩隻母狼鑽進岩洞休息,公狼則開始例行巡邏——正如郭春海預料的那樣!
公狼沿著溪邊的小路慢慢走著,時不時停下標記領地。
郭春海屏住呼吸,準星牢牢鎖定了它的胸口。
一百五十米...一百二十米...一百米...就是現在!
槍聲在山穀間回蕩。
公狼猛地一跳,但沒有倒下,而是迅速轉身往岩洞方向逃竄!
郭春海咒罵一聲,立刻補了一槍,這次明顯看到狼身上炸開一朵血花,但它的速度絲毫未減。
這狗日的破槍,真不趁手!
郭春海爬起來就追。
這麽近的距離居然兩槍都沒放倒,這狼的生命力也太頑強了!
血跡在雪地上斷斷續續地延伸,顯示公狼傷得不輕。
郭春海追了將近一裏地,突然在一處灌木叢前失去了蹤跡。
他警惕地停下腳步,仔細聆聽周圍的動靜——狼很可能躲在附近準備伏擊。
沙沙...右前方的灌木叢傳來輕微的響動。
郭春海立刻舉槍瞄準,卻看見一隻鬆鴉撲棱棱飛起。
他剛鬆了口氣,背後突然傳來一聲低沉的咆哮!
郭春海猛地轉身,公狼已經撲到了眼前!
他來不及舉槍,隻能橫過槍身格擋。
狼的利齒狠狠咬在木質槍托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
近距離看,這頭公狼更加駭人——琥珀色的眼睛裏燃燒著野性的怒火,嘴角泛著帶血的泡沫,肩部的槍傷還在汩汩流血。
它鬆開槍托,閃電般地又是一撲,這次直接瞄準了郭春海的喉嚨!
千鈞一發之際,郭春海側身避開,同時抽出獵刀劃向狼的腹部。
公狼靈活地一扭身,隻被劃破了皮毛。
一人一狼在雪地上對峙著,都在喘息,都在尋找對方的破綻。
來啊!郭春海低聲挑釁,慢慢移動腳步,試圖把狼引到一片開闊地。
公狼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圖,突然改變策略,開始繞著他轉圈,尋找背後攻擊的機會。
郭春海不得不跟著轉,始終保持正麵朝向狼。
僵持了幾分鍾後,公狼突然佯裝撲向左側,在郭春海重心偏移的瞬間,真正發力撲向右側!
郭春海雖然及時反應過來,但還是被狼爪在肩膀上抓出幾道血痕。
疼痛反而讓他更加清醒。
上輩子老獵人教過他,對付狼不能一味防守,必須主動出擊打亂它的節奏。
郭春海突然大吼一聲,反守為攻,獵刀直取狼的眼睛!
公狼顯然沒料到這一手,倉皇後退,被郭春海抓住機會一腳踹在腹部傷口上。
狼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動作明顯遲緩下來。
郭春海不給它喘息的機會,緊接著又是一刀,這次正中狼的前腿關節。
公狼站立不穩,踉蹌著倒在雪地上,但立刻又掙紮著站起來,眼中的凶光絲毫未減。
對不住了,兄弟。郭春海低聲說,舉起獵刀給了它一個痛快。
狼的眼睛漸漸失去了神采,但直到最後一刻,那裏麵都沒有恐懼,隻有不屈的野性。
郭春海突然對這頭頑強的野獸生出一絲敬意。
他小心地剝下完整的狼皮,確保不損壞一點毛色。
天色已晚,郭春海拖著疲憊的身軀開始往回走。
肩膀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但他心裏卻有種奇異的滿足感——這張完美的狼皮,將是他和二愣子在老金溝立足的通行證。
剛走出沒多遠,他突然聽見前方樹林裏傳來一陣異響。
郭春海立刻警覺起來,給步槍上了膛——難道是狼群來報複了?
海哥!是你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接著二愣子的身影從樹後轉出來。
郭春海又驚又怒:你怎麽來了?!
二愣子看到他肩上的傷,臉色頓時變了:俺不放心...天都快黑了...
他的目光落在郭春海手中的狼皮上,眼睛一下子瞪圓了,你...你真打著啦?
郭春海點點頭,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失血加上疲憊,他差點站不穩。
二愣子趕緊上前扶住他,二話不說就把自己的棉襖脫下來給他披上。
傻子,你不冷啊?郭春海想推開他。
二愣子執拗地按住他的手:俺壯實,不怕冷!
他看了看狼皮,又看了看郭春海肩上的傷,突然紅了眼眶,海哥,都是為了俺...
少廢話。郭春海勉強笑了笑,扶我回去。這狼皮得趕緊處理,不然該走形了。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暮色中前行。
二愣子幾乎是把郭春海半背半扶地弄回了老金溝。
村口的獵犬最先發現他們,汪汪叫著引來了村民。
阿坦布舉著火把走來,看到郭春海手中的狼皮時,眉毛明顯跳了一下。
他什麽也沒問,隻是示意兩個年輕人跟他去仙人柱。
鄂倫春的女人們熟練地幫郭春海清洗包紮傷口,又煮了碗熱騰騰的草藥湯給他喝下。
狼皮被阿坦布親自拿去處理,這是獵人之間最高的尊重。
托羅布和格帕欠站在人群外圍,臉色複雜地看著這一切。
終於,托羅布走上前,從腰間解下把精致的獵刀放在郭春海麵前:你的了。
這是鄂倫春獵人表示認可的方式。
郭春海沒有推辭,鄭重地接過刀,別在了自己腰間。
夜深了,二愣子守在郭春海身邊,像隻忠誠的大狗。
阿坦布走進來,手裏拿著處理好的狼皮,毛色光亮如新。
明天,給你做件皮襖。老人簡短地說,從今往後,老金溝就是你們兩人真正的家。
郭春海點點頭,疲憊地閉上眼睛。
他知道,從明天開始,他和二愣子將真正成為這片山林的一部分。
而這一切的代價,不過是肩上幾道很快就會愈合的傷痕——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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