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雪夜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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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太陽還未升起,大地被一層薄薄的晨霧籠罩著,一切都顯得有些朦朧。郭春海正沉浸在睡夢中,突然,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走廊傳來,雖然聲音不大,但在這寂靜的環境中卻格外清晰。
    郭春海猛地睜開眼睛,他的身體瞬間變得警覺起來。他掀開蓋在身上的軍大衣,坐起身來,目光迅速掃過房間。當他發現烏娜吉並不在身邊時,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疑惑。
    他站起身,穿上鞋子,緩緩走到窗前。透過窗戶,他看到烏娜吉正靜靜地站在那裏,她的身影被微弱的晨光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烏娜吉呼出的氣息在玻璃上凝結成一層薄薄的白霜,使得窗外的景色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周大嫂起得真早啊。烏娜吉輕聲說道,仿佛怕驚醒了這清晨的寧靜。郭春海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見周大嫂正在衛生所後院的小廚房裏忙碌著。她的身影顯得有些單薄,在晨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瘦小。
    鐵柱蹲在臨時灶台前,正往灶膛裏添柴,火苗舔舐著鍋底,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二丫則踮起腳尖,努力攪動著鍋裏的粥,她的小臉被火光映得通紅,宛如熟透的蘋果。
    郭春海的目光在院子裏掃視了一圈,突然發現少了一個人。二愣子呢?他轉頭問烏娜吉。烏娜吉抿嘴一笑,輕聲回答道:天還沒亮,他就去給衛生所的水缸挑水了,說是要幫周家幹點活。
    話音未落,隻見二愣子挑著兩桶水從後門走了進來。他的步伐有些踉蹌,扁擔壓得他的肩膀都歪了,但他的臉上卻洋溢著傻傻的笑容。
    二丫像隻敏捷的小兔子一樣,迅速地跑到二愣子麵前,踮起腳尖,努力地用自己那小小的袖子去擦拭他額頭上的汗水。由於二丫實在是太矮小了,甚至還夠不到二愣子的脖子,這一幕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但同時又充滿了濃濃的溫馨。
    郭春海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不禁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裏喃喃自語道:“這傻小子……”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從自己貼身的衣兜裏摸出了十張“大團結”,仔細地數了數,確認無誤後,將它們整齊地折疊好,塞進了烏娜吉的手中,並囑咐道:“等會兒記得把這些錢交給周大嫂,就說是大家一起湊的,讓她先拿去應應急。”
    烏娜吉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表示明白。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情,連忙對郭春海說:“對了,咱們今天不是還要回山裏去取那些獵物嗎?”
    “嗯,是啊。”郭春海一邊回答,一邊迅速地穿上已經被凍得硬邦邦的皮襖,“得趕緊趕在其他野獸發現之前把獵物取回來,不然可就白費功夫了。”
    就在這時,格帕欠和托羅布也相繼醒來了。格帕欠的肩膀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但他的精神狀態明顯比昨天好了許多;而托羅布則一邊揉著自己那睡眼惺忪的眼睛,一邊嘴裏嘟囔著要去買幾個熱乎乎的包子來吃。
    四人稍作收拾,簡單洗漱了一下,便一同來到了後院,準備向周家告辭。周大嫂見到他們要走,死活都不肯收下郭春海給的錢,一個勁兒地推脫著。最後,還是烏娜吉眼疾手快,趁著周大嫂不注意,硬是把那疊錢塞進了二丫的衣兜裏,並對周大嫂說:“這錢您就收下吧,給兩個孩子買件新棉襖,眼看就要過年了,讓孩子們也能穿得暖和些。”
    “恩人啊……”周大嫂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急匆匆地從鍋裏撈出幾個還冒著熱氣的雞蛋,用布包好後塞到郭春海的手裏,“路上墊墊肚子,別餓著。”
    二愣子站在一旁,有些手足無措地搓著手,嘴唇嚅動著,似乎有什麽話想說卻又不好意思開口。郭春海見狀,笑著對他說:“你還是留下幫忙吧,周大哥醒了也能有個照應。”
    二愣子聽了這話,黝黑的臉“唰”地一下漲得通紅,他結結巴巴地說:“俺……俺……”
    “知道,”郭春海打斷他的話,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就是想順便看看手上的傷嘛。”說著,郭春海又故意壓低聲音,“不過我可提醒你,別犯渾啊,人家姑娘年紀還小呢。”
    二愣子一聽,頓時急得直跺腳,辯解道:“海哥!俺沒那意思!”
    他這副窘迫的樣子惹得眾人一陣哄笑,就連一直哭哭啼啼的周大嫂也忍不住破涕為笑。二丫看著二愣子,眨巴著大眼睛,一臉天真地問:“大哥哥,你臉紅啥呀?”
    二愣子被她這麽一問,更是羞得無地自容,連耳朵根都紅透了,活像一隻煮熟的大蝦。郭春海見狀,也不再逗他,笑著招呼其他人準備出發。
    臨行前,烏娜吉像一隻輕盈的小鹿,悄悄地走到二愣子身邊,然後迅速地將一個小布袋塞進他的手中。她的動作輕柔而敏捷,仿佛生怕被別人發現似的。
    二愣子有些驚訝地看著烏娜吉,還沒來得及開口,烏娜吉就壓低聲音說道:“這是山花椒粉,你把它撒在傷口上,傷口會好得快些。”說完,她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還有什麽話想說,但又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補充道,“二丫要是問起我,你就告訴她……就說我請她去老金溝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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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愣子接過布袋,感受著裏麵的山花椒粉,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用力地點了點頭,鄭重地說:“放心吧,我一定會照你說的做!”
    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升起,陽光灑在大地上,給一切都披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就在這時,四匹駿馬如離弦之箭一般疾馳而去,馬蹄聲在寂靜的早晨格外響亮。
    格帕欠雖然肩膀受了傷,但他堅持要一同前往。他緊緊地握著韁繩,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托羅布則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念叨著,說二愣子這個傻小子終於開竅了。
    烏娜吉裹緊身上的羊皮襖子,抵禦著清晨的寒意。她看著前方的道路,若有所思地說:“周家姑娘確實很伶俐,就是個子小了點。”
    郭春海微微一笑,接口道:“鄂倫春人十六歲就能嫁人了,年紀不小就行。”
    烏娜吉聞言,斜眼看了郭春海一眼,似笑非笑地說:“喲,你懂得還挺多啊?”
    郭春海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連忙轉移話題,指著遠處的山梁說:“咱們昨天就是在那片橡樹林裏打到野豬的。”
    隨著距離的拉近,眾人的心情也越發緊張起來。他們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麽,前方的道路充滿了未知和挑戰。
    一夜過去,那些獵物會不會已經被狼群或猞猁糟蹋了?那可都是錢啊!
    繞過最後一道山梁,眼前的景象讓大家鬆了口氣——烏娜吉撒的追蹤粉果然有效,七頭野豬和那頭黑熊完好無損地躺在雪地裏,周圍連個野獸腳印都沒有。
    抓緊處理,郭春海翻身下馬,趁這一會兒天晴趕緊運回去。
    四人分工合作。
    托羅布和格帕欠負責給野豬放血、去內髒;郭春海則親自處理黑熊,小心翼翼地剝下那張完整的熊皮;烏娜吉收集散落的箭支,同時警戒四周。
    這熊掌...郭春海割下四隻肥厚的熊掌,要不然剩下兩隻給周大哥補身子。
    熊膽呢?托羅布問。
    這次也留著吧,治傷有奇效。
    正忙碌著,烏娜吉突然豎起耳朵:有人來了!
    眾人立刻抄起武器,但來的是三個穿著軍大衣的陌生獵人,看裝束像是林場的工人。
    同誌!領頭的方臉漢子老遠就喊,看見一頭受傷的黑熊沒?
    郭春海指了指地上的熊屍:是這頭?
    三個獵人快步走近,看到碩大的熊屍時都倒吸一口涼氣。
    好家夥...方臉漢子蹲下身檢查熊的傷口,是它!看來老周就是被這畜生傷的!
    原來他們是周大山的同村,聽說老周出事,特地組隊來報仇的。
    你們是...方臉漢子疑惑地看著郭春海一行人。
    老金溝的,郭春海簡單解釋了來龍去脈,昨天正好碰上。
    哎呀!方臉漢子一拍大腿,原來是恩人!老周媳婦剛才在屯裏都說了,多虧幾個鄂倫春兄弟...他突然壓低聲音,聽說還有個漢族小夥留下照顧老周?
    烏娜吉噗嗤一笑:就是我們這位二愣子兄弟。
    三個獵人頓時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二丫那丫頭有福氣啊!
    說笑間,眾人合力把獵物裝上爬犁。
    七頭野豬加上黑熊,足足裝了四架爬犁,馬匹拉起來都有些吃力。
    方臉漢子主動提出幫忙,派兩個同伴回林場借了輛馬車,這才把全部獵物運走。
    直接去縣供銷社?托羅布問。
    郭春海搖搖頭:先回老金溝。熊皮和熊膽要留下特殊處理,野豬也得重新分割。
    太陽西斜時,隊伍回到了老金溝。
    村口早就聚集了聞訊趕來的鄉親,阿坦布披著熊皮大氅站在最前麵,花白的辮子在風中飄揚。
    阿爸!烏娜吉跳下爬犁,小跑著迎上去,我們打了七頭野豬,還有頭黑熊!
    老獵人檢查了女兒的銀鐲子,確認沒損壞才鬆了口氣:聽說你們救了個周家屯的獵人?
    郭春海點點頭,簡要說了事情經過。
    當聽到二愣子留在衛生所照顧傷員時,阿坦布意味深長地了一聲:傻小子開竅了。
    獵人們七手八腳地幫忙卸貨。
    比較嫩的一些野豬肉被單獨放在一邊,這是要留給張主任的;黑熊皮則被阿坦布親自收走,說要按古法鞣製;熊膽泡進了高度白酒裏,成了珍貴的藥酒。
    當晚,老金溝又舉行了小型慶祝。
    雖然沒有前幾次熱鬧,但熱騰騰的野豬肉燉粉條管夠,北大倉酒也敞開了喝。
    郭春海被灌了好幾碗,最後是烏娜吉把他扶回仙人柱的。
    二愣子...會不會...郭春海醉醺醺地問。
    烏娜吉給他脫了靴子,蓋上狼皮褥子:放心吧,那傻小子有分寸。頓了頓,又小聲嘀咕,就是不知道周家看不看得上他...
    郭春海迷迷糊糊地想著,等開春了一定要去周家屯正式提親。
    二愣子雖然憨直,但心地純善,是個靠得住的好漢子。
    想著想著,他沉沉睡去,夢裏全是二愣子穿著新郎裝,牽著紅綢子的滑稽模樣...
    夜深了,老金溝漸漸安靜下來。
    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又很快歸於寂靜。
    1983年的這一場大雪終於停了,星空格外清澈。
    明天,又將是一個非常好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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