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獵鹿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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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露水在鬆針上凝成水珠,郭春海踩著濕滑的苔蘚穿行在白樺林中。
    肩上的五六半步槍隨著步伐輕輕晃動,槍管上凝結的水汽在晨光中泛著微光。
    自從上次在楞場那一架後,他明顯感覺到工人們看他的眼神不一樣了——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信賴,而不隻是對技術員這個頭銜的表麵恭敬。
    海哥!二愣子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壓得很低,看這蹄印!
    郭春海蹲下身,手指輕撫雪地上新鮮的蹄印——碗口大小,邊緣清晰,是成年馬鹿的足跡。更令他心跳加速的是,雪地上散落的糞球還冒著絲絲熱氣,說明鹿群剛經過不久。
    三頭,至少。托羅布從樹後轉出來,鼻翼微動,順風能聞到它們的氣味。
    三人順著蹄印追蹤,每一步都精準地踩在落葉最厚的地方。二愣子雖然動作笨拙,但在林場這半年也練就了一身潛行的本事,至少不會再像剛來時那樣動不動就踩斷樹枝。
    穿過一片灌木叢,眼前豁然開朗——這是處背風的山坳,向陽的坡麵上積雪已經融化,露出嫩綠的草芽。三十米開外的空地上,五頭馬鹿正在悠閑地啃食新芽。領頭的是一頭體型碩大的公鹿,鹿角像兩棵小樹般枝杈分明;旁邊是三頭母鹿和一頭亞成年的小鹿。
    乖乖...二愣子舔了舔嘴唇,這要是都打下來,夠吃半個月的!
    郭春海搖搖頭,豎起三根手指——鄂倫春獵人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遇到鹿群最多取三分之一。他緩緩舉起五六半,準星穩穩對準那頭最健壯的母鹿。春季的母鹿雖然不如秋天的肥美,但肉質鮮嫩,最適合做鹿肉餡餅。
    槍聲在山穀中回蕩。被瞄準的母鹿應聲倒地,其餘鹿群瞬間炸開,四散奔逃。
    郭春海沒有追擊,而是迅速拉動槍栓,第二槍放倒了那頭亞成年小鹿——這種一歲多的鹿肉質最為細嫩。
    跑了一頭公鹿!二愣子急得直跺腳。
    托羅布已經抽出獵刀:夠吃了。他指了指倒地的兩頭鹿,再打就浪費了。
    三人正要去收拾獵物,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蹄聲。
    隻見那頭公鹿竟然去而複返,站在百米開外的山脊上,昂首發出的叫聲。它在呼喚同伴,完全暴露在射程內。
    好家夥,自己送上門!二愣子興奮地舉起槍。
    郭春海按住他的槍管:讓它走。他望著山脊上那道矯健的身影,開春了,得留種。
    托羅布讚同地點頭,已經開始處理倒地的兩頭鹿。
    他的手法幹淨利落:先放血,再開膛,內髒分類擺放——心肝包在樺樹皮裏留著食用,腸子喂狗,胃內容物小心地倒回地上。這是鄂倫春獵人世代相傳的規矩:取之山林,還之山林。
    回楞場的路上,二愣子扛著小鹿,嘴裏哼著跑調的小曲。郭春海和托羅布用粗樹枝做了個簡易拖架,拉著那頭母鹿。鹿血滴在融雪的地麵上,引來幾隻烏鴉在頭頂盤旋。
    海哥,二愣子突然想起什麽,那頭公鹿的角可真帶勁!要是打下來,能賣不少錢吧?
    至少兩百。托羅布頭也不抬地說,供銷社收去當藥材。
    郭春海沒接話。
    楞場門口,老馬正帶著幾個工人修理損壞的木材垛。
    見三人滿載而歸,工人們立刻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讚歎著。
    好家夥,這母鹿少說三百斤!
    小鹿的肉嫩,燉土豆最香!
    郭技術員,晚上還開葷不?
    郭春海把母鹿交給老馬:兩頭都留楞場。他指了指小鹿,給我留條後腿就行,剩下的大家分。
    工人們歡呼起來。老黃——上次被打傷的老工人——擠到前麵,手裏捧著個搪瓷缸子:郭技術員,自家釀的高粱酒,給您留著呢!
    郭春海接過酒缸,拍了拍老黃的肩膀。老人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隻是左眼還有些淤青。這個在林業局幹了三十年的老工人,現在逢人就說郭技術員是他救命恩人。
    二愣子,郭春海招呼道,開車送我去趟老金溝。
    得嘞!二愣子把鹿肉捆好扔上車鬥,正好給阿爺帶點新鮮野菜,烏娜吉上周念叨來著。
    解放卡車駛出楞場時,太陽已經偏西。二愣子把著方向盤,嘴裏喋喋不休地講著場部最近的新鮮事——徐主任被撤職查辦了,金鏈子那夥混混判了勞教,連帶著好幾個跟徐主任有勾結的林場幹部也吃了掛落。
    趙衛國他爹這回可威風了,二愣子興奮地說,聽說要提正局長呢!
    郭春海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白樺林,沒有接話。重生前的記憶裏,趙副局長確實在1984年升了正職,但後來因為包庇偷伐木材的親信,在1986年的中落了馬。這一世,或許能想辦法拉他一把...
    車到老金溝時,夕陽正把屯口的木牌染成金色。阿坦布家的仙人柱前飄著炊煙,烏娜吉正在外麵的灶台上煮奶茶,見卡車來了,放下木勺迎上來。
    阿爺在嗎?郭春海跳下車,從車鬥裏拎出鹿肉。
    烏娜吉點點頭,接過鹿肉掂了掂:小鹿?一歲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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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肉嫩。郭春海又從駕駛室拿出個布包,場部供銷社買的磚茶和紅糖。
    仙人柱裏,阿坦布正坐在火塘邊鞣製一張麅子皮。見二人進來,老人放下手中的鹿骨刮刀,渾濁的老眼在看到鹿肉時亮了一下:開春第一頭?
    第二頭。郭春海盤腿坐下,接過烏娜吉遞來的奶茶,第一頭留給楞場工人了。
    阿坦布滿意地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是該這樣。他示意烏娜吉把鹿肉掛到梁上,明天叫半耳他們來,吃頓好的。
    火塘裏的鬆枝劈啪作響,映得三人臉上光影跳動。郭春海喝了口奶茶,斟酌著開口:阿爺,我和烏娜吉的事...
    知道你要說什麽。阿坦布從腰間解下個皮口袋,倒出幾顆磨得發亮的獸骨棋子,房子,對吧?
    郭春海點點頭。
    按照鄂倫春人的傳統,結婚前男方要準備新的仙人柱。
    但他在林場工作這半年,已經習慣了磚瓦房的堅固和保暖。
    我想...他猶豫了一下,蓋個漢人的房子。
    火塘邊的空氣瞬間凝固。烏娜吉停下切肉的動作,抬頭看向父親。阿坦布滿是皺紋的臉在火光中顯得格外嚴肅,骨節粗大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獸骨棋子。
    良久,老人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想好了?
    想好了。郭春海直視阿坦布的眼睛,磚瓦房結實,冬天暖和。而且...他看了眼烏娜吉,以後有了孩子,上學也方便。
    這個詞讓烏娜吉耳根一紅,低頭繼續切肉,但手上的動作明顯輕快了許多。
    阿坦布沉默地往火塘裏添了根鬆枝。跳動的火光中,老人突然笑了:行啊,你小子。他指了指仙人柱外停著的卡車,有那鐵家夥,拉磚拉瓦都方便。
    郭春海沒想到老人答應得這麽痛快,一時不知說什麽好。烏娜吉卻像是早就料到似的,從梁上取下條風幹的鹿腿:阿爺早說了,漢人的房子好,就是缺個會打獵的女婿。
    三人都笑了起來。火塘裏的火苗躥得老高,映紅了仙人柱的獸皮圍子。外麵,二愣子和屯裏的孩子們正圍著卡車打轉,歡笑聲透過獸皮簾子傳進來,和火塘的劈啪聲混在一起,溫暖而踏實。
    阿坦布從身後的木箱裏取出個樺樹皮卷,展開是張手繪的地圖:屯東頭那塊地,朝陽,離水近。他指著圖上的一處標記,開春化凍就能動工。
    郭春海湊近細看,發現老人連房子的朝向、門窗的位置都標得一清二楚,顯然早就籌劃多時。他心頭一熱,正要說些什麽,外麵突然傳來二愣子的喊聲:
    海哥!快出來看!
    三人急忙衝出仙人柱。
    順著二愣子手指的方向,隻見屯口的山坡上,十幾頭馬鹿正排成一列緩緩前行。
    領頭的正是白天那頭大公鹿,它昂首站在最高處,枝杈狀的鹿角在夕陽下如同燃燒的火炬。
    是它...二愣子張大嘴巴,白天那頭!
    阿坦布眯起眼睛看了會兒,突然拍了拍郭春海的肩膀:好兆頭。
    老人意味深長地說,鹿群認路,明年這時候,還會回來。
    夜幕降臨,老金溝的星空格外明亮。
    郭春海站在即將建新房的地基上,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影。
    烏娜吉悄悄走過來,遞給他一碗熱騰騰的鹿肉湯。
    阿爺高興著呢。她輕聲說,下午偷偷去看了三遍木料。
    郭春海接過碗,熱氣模糊了他的視線。
    開春就動工。他握住烏娜吉的手,到時候,給你盤個火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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