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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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剛蒙蒙亮,林場的東方紅拖拉機就突突地發動起來。
    郭春海特意穿了件嶄新的勞動布工裝——這是去年評先進工作者發的,左胸口袋上還印著褪色的安全生產紅字。
    他慢條斯理地往車鬥裏裝工具:標尺杆、采樣箱、還有趙衛東那台貼著科研專用標簽的對講機。
    再檢查下槍。他衝烏娜吉使個眼色。姑娘會意,把五六半拆成零件狀態攤在油布上,每個部件都用浸了獾油的棉布擦拭。陽光照在槍管膛線上,拉出七道平行的金光。
    二愣子哼著《打靶歸來》往車上搬行李,故意把印著黑龍江省野生動物研究所的介紹信露在外麵。他的解放鞋換了新鞋帶,是用野豬筋搓的,走起路來咯吱作響。
    動作快點!趙衛東戴著副平光眼鏡,白襯衫口袋裏插著三支鋼筆,活脫脫像個技術員。他手裏捧著個鐵皮箱子,上麵用紅漆刷著實驗器材·小心輕放,其實裏麵裝著改造過的軸承滑輪和犴筋繩索。
    托羅布和格帕欠最後上車,倆人都穿著供銷社新買的膠鞋。托羅布腰間別著獵刀,刀鞘上特意纏了圈紅布——這是鄂倫春獵人出遠門的規矩,寓意山神保佑。
    拖拉機駛過場部門口時,郭春海瞥見辦公室窗簾動了動。老劉叼著沒點的煙,故意大聲說:這鬼天氣,進山可夠嗆!說著把油門踩到底,排氣管噴出一股黑煙。
    山路顛簸,車鬥裏的工具叮當作響。趙衛東抱著他的實驗器材箱子,臉色發白:有人跟著嗎?
    烏娜吉把辮梢的紅頭繩解下來係在車廂欄杆上,馬尾鬃纖維在晨風中微微偏向東南。兩輛自行車,她頭也不回地說,距離八百米,逆風。
    郭春海點點頭。重生前在滇西剿匪時,他就習慣在每個彎道記下跟蹤者的距離。現在這些數據自動在腦海裏浮現:拖拉機時速25公裏,自行車最快40公裏,下個陡坡就能甩開。
    果然,經過三岔口的急轉彎後,後視鏡裏的影子消失了。二愣子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跟咱林場人比山路?我閉著眼都能......
    托羅布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老獵人耳朵動了動,麅皮帽子下的眼睛眯成兩條縫:有摩托聲。
    郭春海心頭一緊。1984年的林區,摩托車可比自行車稀罕多了。他示意老劉減速,自己把五六半的保險悄悄打開。
    山路拐進鬆樹林時,烏娜吉突然指向左側:看樹梢。二十米外的紅鬆頂端,幾隻鬆鴉不安地跳來跳去——這是鄂倫春獵人判斷陌生人的方法之一。
    停車檢查工具。郭春海大聲說。拖拉機剛停穩,他就跳下車廂,假裝整理采樣箱,實則用箱蓋反光觀察後方。林間閃過一道金屬反光,接著是發動機熄火的聲音。
    趙衛東額頭滲出冷汗,眼鏡直往下滑。他調試著對講機,突然壓低聲音:收到陌生信號,像是......摩爾斯電碼?
    紅繩會的暗哨。郭春海抓起把泥土搓手,油汙和泥垢立刻遮住了他虎口的槍繭,按計劃分頭行動。
    隊伍散開得自然又迅速。烏娜吉背著弓箭走向溪邊,像去取水樣;二愣子拿著標尺杆往東側山坡走,嘴裏還哼著小調;托羅布和格帕欠則蹲在樹下抽煙,煙絲是用榛子葉卷的,氣味能傳很遠。
    郭春海和趙衛東留在車旁擺弄那台實驗器材。鐵皮箱裏實際裝著改造過的對講機幹擾器,趙衛東正在調大功率。突然,他眼鏡片後的眼睛瞪大了:信號源在移動!速度約每小時五公裏,方向......
    正北。郭春海看向鬼見溝方向,他們要抄近路埋伏。
    午後陽光變得毒辣。烏娜吉從溪邊回來,水囊裏裝著半袋溪水,實則底部沉著幾顆帶鏽的子彈殼——蘇聯產的7.62x54r,正是53式步騎槍的彈藥。
    溪邊石頭上有鞋印。她借著遞水囊的姿勢低語,膠底,前掌有十字防滑紋。
    郭春海心頭一震。這是邊防部隊當年配發的偵察兵靴,退役後應該全部回收了。重生前在滇西,隻有最精銳的敵特分子才會穿這種靴子。
    繼續前進。他故意大聲說,天黑前要趕到采樣點!
    拖拉機再次啟動時,鬆林深處傳來幾聲不自然的鳥叫。托羅布用鄂倫春語咕噥了句什麽,手指在獵刀柄上敲出某種節奏。
    下午三點,隊伍抵達鬼見溝口。這裏的地形像個漏鬥,兩側崖壁陡峭,隻有中間一條碎石路通向深處。郭春海選擇這裏做采樣點是有講究的——任何跟蹤者想要觀察他們,都必須進入射界。
    開始工作!趙衛東裝模作樣地支起三腳架,上麵架著個偽裝成測量儀的望遠鏡。實際這是從縣武裝部借來的62式軍用觀測鏡,連樹葉上的蟲卵都能看清。
    烏娜吉和二愣子去布置陷阱。他們用枯枝掩蓋住改造過的軸承滑輪,犴筋繩索塗了泥漿做偽裝。這些繩索連接著幾棵被壓彎的小樹,觸發後能瞬間彈起形成路障。
    郭春海蹲在塊岩石後檢查五六半。他特意選了這處背光位置,岩石陰影完美隱藏了槍管反光。重生前的狙擊經驗讓他能精準計算出每個潛在伏擊點的射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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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陽西斜時,趙衛東突然渾身緊繃:九點鍾方向,三百米,三個人。他聲音發顫,有......有槍!
    望遠鏡裏,三個穿勞動布工裝的人正借著灌木掩護靠近。領頭那個走路時左肩微沉——正是陳衛國的特征。他們腰間鼓鼓囊囊,後腰別著的分明是53式步騎槍的槍托。
    等他們進溝。郭春海把開花彈壓進彈匣。這種達斡爾獵人的特殊彈藥打中目標會旋轉開花,造成劇痛但不致命。
    烏娜吉不知何時爬上了右側崖壁。她像隻山貓般貼著一處岩縫,複合弓已經搭上麻醉箭。陽光透過嶽樺樹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突然,遠處山脊傳來熟悉的聲。郭春海心頭一緊——是斷角公羊!望遠鏡裏,那隻青羊正站在北坡的凸岩上,斷角在夕陽下泛著青銅光澤。它身後隱約可見其他青羊的輪廓。
    陳衛國他們也聽見了動靜。其中一人激動地舉起望遠鏡,隨即被同伴按下——這個動作暴露了他們腰間的手槍,槍套是製式的。
    紅繩會主力。郭春海在心裏判斷。他輕輕拉動槍栓,聲音比落葉還輕。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二愣子布置的某個陷阱突然彈起,枯枝一聲散落。陳衛國三人立刻臥倒,步騎槍黑洞洞的槍口指向聲源方向!
    千鈞一發之際,山脊上的斷角公羊突然發出一連串急促的聲。整個青羊群同時從岩縫中現身,在崖壁上跳躍騰挪,碎石嘩啦啦滾落溝底。
    陳衛國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他做了個包抄的手勢,三人呈戰鬥隊形向山脊移動。其中一人從背包掏出個金屬物件——正是那種帶天線的項圈控製器!
    行動!郭春海對空鳴槍。槍聲在山穀回蕩的瞬間,烏娜吉的麻醉箭離弦而出,精準命中持控製器那人的手腕;趙衛東啟動幹擾器,刺耳的電磁噪音讓所有無線電設備失靈;托羅布和格帕欠則從側翼包抄,獵刀在夕陽下閃著寒光。
    陳衛國反應極快,一個翻滾躲到岩石後。步騎槍地開火,子彈打在郭春海藏身的岩石上,濺起一串火星。但第二槍沒響——53式步騎槍的供彈故障率高達30,這是郭春海早就料到的。
    繳槍不殺!他喊出這句八十年代抓特務的標準用語,同時用開花彈擊中另一個敵人的大腿。那人慘叫倒地,褲腿瞬間被血染紅。
    斷角公羊此時竟帶著羊群衝下山脊!它們靈巧地跳過亂石,徑直撲向陳衛國。這個前特種兵慌亂中掏出手槍,但公羊的斷角已經頂到他胸口——
    槍聲過後,公羊踉蹌著退了幾步,肩胛處滲出鮮血。但它沒有逃跑,反而再次低頭衝來!陳衛國剛要開第二槍,烏娜吉的箭已經穿透他持槍的手腕。
    戰鬥結束得很快。三個紅繩會成員全被製服,趙衛東用犴筋繩把他們捆得結結實實。郭春海檢查公羊的傷勢——子彈擦過皮肉,沒傷到骨頭。
    好樣的。他給公羊傷口撒上苦艾粉,這頭聰明的動物竟然沒掙紮,隻是用濕潤的鼻子碰了碰他沾血的手指。
    夜幕降臨前,縣公安局的吉普車趕到。老馬刑警看到步騎槍時倒吸涼氣:這玩意兒能打穿輕型裝甲車!他翻開陳衛國的衣領,露出個褪色的飛鷹紋身,果然是邊境過來的敵特分子。
    返程的拖拉機上,烏娜吉給公羊包紮傷口。月光照在她手腕的銀鐲子上,映出細密的花紋——那是鄂倫春人象征勇氣的圖騰。斷角公羊安靜地靠著她,仿佛知道這個人類女孩救了它兩次。
    遠處的山脊上,青羊群的身影在月色中時隱時現。它們自由地跳躍在懸崖峭壁間,脖頸上再也不會有冰冷的金屬項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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