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鷸蚌相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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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第一場晨霧還沒散盡,郭春海就蹲在機修車間門口磨獵刀。
    磨石是托羅布從老金溝帶來的玄武岩,澆上溪水後發出特有的聲。刀刃在青灰色石麵上來回推拉,漸漸露出雪亮的鋒口。
    郭主任,李書記批了狩獵申請。倉庫保管員老周遞來張蓋著紅章的紙條,指甲縫裏還嵌著沒洗幹淨的機油,說是野豬毀了北坡三畝新栽的落葉鬆。
    烏娜吉從工具棚後麵轉出來,紫椴木弓身用新熬的魚鰾膠重新粘過牛角片。她今天換了雙鹿皮軟靴,靴筒上繡著鄂倫春傳統的雲紋,走起路來像隻巡視領地的山貓。
    二愣子呢?郭春海把獵刀插回犴皮鞘,刀柄上纏著的紅布條已經褪色——這是去年獵到那頭四百斤野豬時係的。
    在倉庫順麻繩。老周咧嘴一笑,露出兩顆金牙,說是要改進套索。
    趙衛東風風火火跑來,白襯衫後背濕透一片。他懷裏抱著個用軍綠色雨布包著的長條物件,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我從武裝部借了這個——63式微聲衝鋒槍!對付野豬群最合適...
    用不著。郭春海掀開雨布一角,聞到槍油和防鏽脂混合的氣味,五六半足夠了。他重生前在滇西用過這種微聲武器,知道它在潮濕環境下容易卡殼。
    托羅布和格帕欠最後到來。老獵人腰間別著個新做的鹿皮口袋,裏麵裝著曬幹的熊膽粉——驅散野獸最有效的天然藥劑。格帕欠則拎著捆麅子皮繩索,每根都用鬆脂和蜂蠟處理過,韌性足以拖住一頭成年野豬。
    隊伍出發時,林場廣播正播放著《咱們工人有力量》。老劉的東方紅拖拉機把他們送到北坡岔路口,排氣管噴出的藍煙在晨光中像條飄帶。
    當心點,老劉從駕駛室探出頭,手裏捏著那根永遠舍不得點的大前門,護林隊說聽見狼嚎了。
    山路越來越陡。烏娜吉走在最前麵,辮梢的紅頭繩在晨風中微微擺動。她不時蹲下檢查地麵的痕跡——斷枝上的齒痕、苔蘚上的蹄印、樹幹上蹭掉的樹皮,這些細微痕跡在她眼裏就像路標一樣清晰。
    五頭。她突然停在一處泥坑前,指著裏麵的蹄印,兩公三母,其中一頭左前蹄有傷。
    郭春海點點頭。重生前的狩獵經驗讓他能通過蹄印判斷獵物體重:最大的那頭公豬至少有三百五十斤,最小的母豬也不下兩百斤。他示意隊伍散開,自己則檢查五六半的保險——子彈是特製的軟尖彈,進入肌肉組織後會變形翻滾,造成更大傷害。
    正午時分,他們在一處山脊發現了野豬群的蹤跡。五頭灰黑色的野豬正在橡樹林裏拱食,獠牙在陽光下泛著黃白色光澤。領頭的公豬特別警覺,不時抬頭嗅聞空氣。
    下風口。郭春海打出戰術手勢。烏娜吉和二愣子向左翼迂回,托羅布和格帕欠向右,他自己和趙衛東占據製高點。圍獵陣型剛形成,意外發生了。
    一聲淒厲的狼嚎突然從山穀對麵傳來。野豬群瞬間停止進食,公豬的鬃毛全部豎起,像團黑色的火焰。緊接著,一道灰影從灌木叢中竄出——是隻獨狼,左耳缺了半塊,正是上次被紅繩會項圈折磨的那隻!
    見鬼...趙衛東的眼鏡滑到鼻尖,它怎麽還活著?
    獨狼的狀態很糟。肋骨在皮毛下清晰可見,左後腿的傷讓它跑起來一瘸一拐。但這頭野獸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怒火,徑直衝向野豬群!
    公豬發出雷鳴般的吼叫,低頭亮出匕首般的獠牙。獨狼卻在最後一刻變向,撲向最弱小的那頭母豬。狼牙精準咬住母豬後腿肌腱,鮮血頓時噴湧而出。
    它們在自相殘殺!二愣子興奮地攥緊麻繩,手背上青筋暴起。
    郭春海卻皺起眉頭。狼通常不會主動攻擊健康的野豬群,除非...他望遠鏡掃視四周,突然在三百米外的山梁上發現反光——是望遠鏡!有人正在觀察這場廝殺!
    混亂在瞬間升級。受傷的母豬慘叫著亂竄,衝散了豬群陣型。獨狼趁機又撲向另一頭母豬,這次卻被公豬的獠牙劃破側腹。狼血灑在蕨類植物上,像一串暗紅色的瑪瑙。
    有人驅趕它們。烏娜吉不知何時爬到郭春海身邊的橡樹上,聲音壓得極低,我在豬群後麵聞到火藥味。
    果然,遠處隱約傳來的爆響——是有人在用甩鞭模擬槍聲!郭春海瞬間明白過來:這是要把野豬和獨狼都趕向某個陷阱!
    改變計劃。他迅速調整戰術,二愣子和格帕欠去堵截那個甩鞭人,其他人跟我來。
    野豬群被獨狼逼入一處狹窄的山坳。公豬的獠牙上已經沾滿狼血,但獨狼依然死戰不退。最令人驚訝的是,這頭狼似乎刻意避開母豬的致命部位,隻是不斷製造傷口讓它們流血。
    它在消耗公豬體力...趙衛東驚訝地推了推眼鏡,這不符合狼的狩獵本能!
    郭春海突然注意到獨狼脖頸上有圈淺色疤痕——是項圈留下的!這頭狼可能還保留著部分被紅繩會訓練的記憶!
    山坳盡頭是處陡坡,坡底隱約可見鐵絲網的閃光。果然是個陷阱!公豬似乎也察覺危險,突然改變策略,用獠牙挑起獨狼甩向鐵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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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鈞一發之際,烏娜吉的黑翎箭破空而至,精準射斷鐵絲網的固定繩。失去支撐的鐵絲網像條死蛇般癱軟下來。獨狼在空中扭身,勉強落在安全區域。
    公豬趁機衝向陡坡,卻被郭春海的開花彈擊中前腿。子彈在肌肉裏炸開的劇痛讓它失去平衡,滾下山坡時壓垮了剩下的鐵絲網。
    槍聲驚動了暗處的觀察者。遠處樹叢一陣晃動,接著是摩托車引擎的轟鳴。二愣子氣喘籲籲地跑回來:跑了!就找到這個——他手裏拎著個還在冒煙的甩鞭,握把上刻著俄文字母。
    戰鬥結束得出乎意料。三頭受傷的母豬倒在血泊中,公豬被鐵絲網纏住後腿動彈不得。最令人意外的是那隻獨狼——它沒有逃走,而是蹲在二十米外的岩石上,血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郭春海。
    它要幹什麽?趙衛東緊張地調整微聲衝鋒槍的背帶。
    烏娜吉突然明白了什麽,從腰間解下狼皮箭囊放在地上,後退三步。獨狼遲疑片刻,竟真的走過來,用鼻子輕觸箭囊上那個獨特的左耳缺口,然後叼起箭囊轉身離去。
    它在道謝...托羅布喃喃道,手裏的獵刀不知何時已經入鞘。
    處理戰利品時,格帕欠從公豬身上取出顆變形的子彈頭——不是郭春海他們用的軟尖彈,而是軍用全金屬被甲彈。有人先打過它,老獵人用鄂倫春語說,難怪這麽暴躁。
    返程路上,趙衛東檢查著那個甩鞭:握把上的俄文是的意思,還有...他突然從螺紋接口處摳出個小金屬片,微型發信器!
    郭春海心頭一緊。這不是簡單的偷獵,而是有組織的偵察行動。他望向獨狼消失的方向,想起它臨走時那個複雜的眼神——那不是一個野獸該有的眼神。
    傍晚的暴雨衝刷著林場的紅磚房。郭春海在車間拆解五六半做保養,烏娜吉靜靜站在門口,雨水順著她的犴皮靴子匯成細流。
    那隻狼活不過冬天。她突然說,手指輕撫箭囊上被獨狼觸碰過的地方,它傷得太重了。
    郭春海沒回答,隻是更用力地擦著槍管。雨水打在鐵皮屋頂上,像無數細小的馬蹄聲。遠處傳來隱約的狼嚎,悠長而悲傷,很快被雷聲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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