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婚宴獵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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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晨光透過老金溝新房的玻璃窗,在還沒幹透的泥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郭春海蹲在門檻上打磨一根樺木梁,刨花在他軍綠色膠鞋邊堆成小山。這房子是按鄂倫春斜仁柱的樣式改建的,屋角還留著截沒鋸完的落葉鬆原木——是托羅布從楞場特批的邊角料。
阿瑪哈說,婚宴得有四樣野味。烏娜吉的聲音從裏屋傳來,伴隨著陶罐碰撞的脆響。她正在整理陪嫁的器皿,手腕上的銀鐲子每動一下就叮當作響,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還有...
山珍。郭春海接過話頭,手裏的刨子在木料上推出卷曲的薄片。他重生前參加過滇西獵人的婚禮,知道這些規矩——新人的狩獵本事直接關係到婚後生活的富足程度。
門外傳來的拖拉機聲。老劉的東方紅停在院外,車鬥裏裝著趙衛東和二愣子。技術員的白襯衫掖在軍綠褲子裏,腰間別著個用醫用聽診器改裝的聲波探測器;二愣子則抱著捆新鮮的麅子皮,說是要給他們新房當褥子。
郭主任,你看這個!趙衛東興奮地舉起個鐵皮盒子,裏麵裝著幾粒深褐色的糞便,我在鬼見溝西坡發現的,絕對是猞猁的!
郭春海撚起一粒糞便搓開,裏麵還殘留著未消化的兔毛和碎骨。猞猁皮是鄂倫春新娘最體麵的嫁妝,但這些年已經罕見到極點了。
還有更好的。二愣子神秘兮兮地從懷裏掏出個布包,展開是幾根灰褐色的羽毛,飛龍鳥!就在老禿頂子的嶽樺林裏!
烏娜吉聞聲出來,今天穿了件靛藍染的新褂子,衣襟上繡著雲紋。她接過羽毛在鼻尖輕嗅:是雄鳥,正在發情期。飛龍鳥的胸脯肉是清宮禦膳之一,拿來待客再體麵不過。
托羅布和格帕欠最後到來。老獵人背著個用樺樹皮卷成的長筒,裏麵裝著特製的鹿哨——能模仿各種動物的求偶聲。格帕欠則拎著個濕漉漉的麻袋,往地上一倒,嘩啦啦滾出十幾隻林蛙,後腿還一抽一抽的。
開江第一茬的黃蛤蟆老人用鄂倫春語說,燉土豆最香。
狩獵隊出發時,新房前的晾衣繩上已經掛滿了紅布條——是林場女工們送的嫁妝,每塊布上都用金線繡著吉祥圖案。老劉的拖拉機噴著藍煙,車鬥裏裝著特製的運獵箱——是用淘汰的彈藥箱改的,裏麵墊著新鮮的青苔。
山路蜿蜒向上。烏娜吉走在最前麵,辮梢的紅頭繩在晨風中像簇小火苗。她腰間別著把新磨的獵刀,刀柄上纏著紅藍兩色絲線——鄂倫春新娘的傳統佩飾。
看這裏。她突然蹲下,指著泥地上的爪印。五趾分明,掌墊寬大,每個趾尖都帶著明顯的爪痕——正是猞猁的足跡!新鮮的糞便就在不遠處,還冒著熱氣。
隊伍立刻分散。趙衛東調試著他的聲波探測器,試圖捕捉猞猁的呼吸頻率;二愣子往樹幹上抹著一種特製的油膏——用獾油和鹿茸粉調的,能吸引貓科動物;托羅布和格帕欠則開始布置套索,用的是比頭發還細的鋼琴絲,在陽光下幾乎隱形。
郭春海檢查著五六半的保險。這次他帶了兩種子彈:普通鋼芯彈對付大型獵物,特製的鹽彈用來打飛禽——不會把珍貴的鳥肉轟碎。
正午時分,趙衛東的探測器突然發出輕微的聲。西北方,三十米內!他激動得眼鏡直往下滑。幾乎同時,二愣子布置的誘餌點傳來樹枝斷裂的脆響!
一頭成年猞猁從嶽樺叢中現身!金褐色的皮毛上布滿黑斑,耳尖的簇毛像兩把小刷子。它警惕地環顧四周,黃綠色的眼睛在陰影中閃著幽光。
烏娜吉緩緩張弓,特製的鈍頭箭上塗著麻醉藥。就在箭將離弦的刹那,遠處突然傳來的槍聲!猞猁受驚躍起,箭隻擦過它的後腿。
誰開的槍?!二愣子急得直跺腳。
郭春海像離弦之箭一樣,風馳電掣般地衝向槍聲傳來的方向。三百米外的山坡上,兩個身穿勞動布工裝的身影若隱若現,他們正彎腰撿拾著什麽東西。透過望遠鏡,趙衛東驚訝地發現,其中一個人手中拎著的竟然是一隻中彈的飛龍鳥!
“紅繩會的!”趙衛東怒不可遏,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們竟敢搶奪我們的獵物!”
托羅布見狀,迅速吹響了鹿哨,那聲音猶如受傷母鹿的哀鳴,在山林間回蕩。這一招果然奏效,原本正在逃竄的猞猁聽到這聲音後,突然改變了方向,如鬼魅一般悄然潛向聲源處。顯然,貓科動物的獵殺本能在這一刻完全壓製住了它內心的恐懼。
一場驚心動魄的狩獵瞬間演變成了一場生死時速的競速。郭春海帶領眾人如餓虎撲食般從左翼包抄過去,而烏娜吉和二愣子則從右路迂回包抄。
當他們逐漸靠近那片嶽樺林時,眼前的一幕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呼吸幾乎在瞬間凝固——隻見那隻猞猁正與紅繩會的人緊張對峙著!它弓著背,渾身的毛發都炸開了,嘴裏發出嘶啞而低沉的咆哮聲,仿佛是對敵人的警告。
而那兩個偷獵者,一個手持雙管獵槍,槍口隨著猞猁的移動而不斷搖擺,另一個人則拖著一個鐵絲籠,裏麵關著三隻還在拚命撲騰的飛龍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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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腿!”郭春海壓低聲音,果斷地下達命令。
烏娜吉的箭矢如同閃電一般疾馳而出,與此同時,五六半的子彈也呼嘯著離膛!
刹那間,箭矢如同一道閃電,以驚人的速度穿透了持槍者的褲腿,深深地嵌入樹幹之中,將他牢牢地釘在了原地。
而子彈則如同一隻凶猛的野獸,以雷霆萬鈞之勢擊碎了另一人腳邊的石頭,飛濺的碎石如同雨點一般四散開來,嚇得那個人驚慌失措,抱頭鼠竄。
就在這混亂的瞬間,猞猁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猛地撲向籠子。它的利爪如同鋒利的鐮刀,輕而易舉地撕開了鐵絲網,籠子裏的飛龍鳥頓時受驚,如驚弓之鳥般四散飛逃。
然而,其中一隻雄鳥卻在慌亂中慌不擇路,竟然一頭撞進了二愣子張開的麅皮網裏!
“逮著了!”二愣子興奮地歡呼起來,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然而,就在這時,受傷的猞猁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麽危險,它猛地轉過身來,露出了鋒利的犬齒,惡狠狠地盯著他們。
烏娜吉見狀,迅速解下腰間的小皮囊,毫不猶豫地將裏麵的粉末倒在地上。
刹那間,一股苦澀的熊膽粉氣味彌漫開來,這股氣味對於貓科動物來說是極其厭惡的。
果然,猞猁的耳朵立刻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平貼在腦後,它的身體也微微顫抖了一下。
猞猁顯然對這股氣味感到十分不適,它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決定放棄與他們的對峙。它迅速叼起一隻受傷的飛龍鳥,轉身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風,消失在了茂密的嶽樺林中。
“留個種。”托羅布看著猞猁離去的方向,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位經驗豐富的老獵人深知可持續狩獵的重要性,他明白,隻有給大自然留下一些生命的種子,才能保證未來的狩獵資源不會枯竭。
返程路上,趙衛東在溪邊發現了異常——幾串新鮮的麅子蹄印,卻帶著不自然的拖拽痕跡。陷阱!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驚訝和警惕。他順著痕跡小心翼翼地撥開灌木,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一個偽裝得極其巧妙的鐵絲套索赫然出現在眼前。
這個套索被巧妙地隱藏在灌木叢中,若非仔細觀察,很難發現它的存在。索套上還沾著血跡,顯然是剛剛有動物不幸中招。他凝視著套索,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是套飛龍用的。郭春海蹲下身子,仔細檢查著索套的結法。他眉頭緊鎖,認出這是一種特殊的漁人結,這種結法隻有專業的偷獵者才會使用。
更讓人感到不安的是,鐵絲上纏著幾根灰色的毛發,這些毛發明顯來自某種大型犬科動物。郭春海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匹獨狼的身影。
那匹獨狼……烏娜吉的聲音在他身旁響起,她的語氣同樣充滿了擔憂。她也注意到了鐵絲上的毛發,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烏娜吉蹲下身,在草叢中仔細搜索著。突然,她的目光被一個金屬物件吸引住了。她伸手撿起那個物件,發現它竟然是項圈的碎片,邊緣還帶著新鮮的咬痕。
黃昏時分,太陽漸漸西沉,餘暉灑在大地上,給一切都染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狩獵隊的成員們滿載而歸,他們的臉上洋溢著收獲的喜悅。
拖拉機的後鬥裏,飛龍鳥的彩羽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耀眼,仿佛它們還在自由地飛翔。格帕欠的魚簍裏裝著十幾條細鱗魚,這些魚是他下午在溪流裏現叉到的,新鮮而肥美。
就連一向運氣不佳的趙衛東,今天也有了不小的收獲。他得意地展示著自己找到的一窩野雞蛋,這可是他用聲波探測器在枯樹洞裏發現的寶貝。
新房前,阿坦布已經點燃了熏蚊子的艾草捆。煙霧繚繞中,淡淡的艾草香彌漫在空氣中,讓人感到一種寧靜和安心。青煙嫋嫋中,老人檢查著獵物,滿意地捋著花白胡子: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都有了。他突然皺眉,還差一樣山珍...
在這兒呢!二愣子突然從懷裏掏出個樺樹皮小包,展開是幾朵傘蓋還沒張開的鬆茸——最金貴的山珍!在老禿頂子背陰坡發現的,那匹獨狼一直在附近轉悠...
郭春海和烏娜吉對視一眼。狼守著的蘑菇圈?這事透著蹊蹺。但此刻,熏肉的香氣已經飄滿老金溝,前來幫忙的林場女工們唱起了鄂倫春祝福歌。新房的門楣上,紅布條在晚風中輕輕搖曳,像一簇永不熄滅的篝火。
郭春海心中暗自思忖,這狼守著的蘑菇圈到底隱藏著什麽秘密呢?他決定等忙完這一陣,一定要去一探究竟。而烏娜吉則在一旁默默祈禱,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場虛驚。
隨著夜幕的降臨,老金溝漸漸被寧靜所籠罩。郭春海和烏娜吉在新房裏忙碌著,準備迎接新的一天。他們的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同時也帶著一絲對未知的恐懼。
在這寂靜的夜晚,狼的嚎叫聲時不時地傳來,仿佛在提醒著他們,這個神秘的蘑菇圈可能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挑戰。但他們並不害怕,因為他們相信,隻要彼此相伴,就一定能夠克服任何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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