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暴雨圍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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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的日頭毒得像蘸了辣椒水的鞭子。郭春海蹲在林場倉庫屋簷下,往五六半的槍機裏滴獾油。油珠順著鋼製部件緩緩滑落,在槍膛內壁留下一層防潮的薄膜。遠處傳來拖拉機的突突聲,老劉的東方紅正往車鬥裏裝防水帆布——今早收音機說午後有暴雨。
    郭主任,介紹信開好了。李書記從辦公室窗口遞出張蓋紅章的紙條,袖口沾著鋼筆水,說是給阿莉瑪轉正用。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正在裝車的二愣子,小夥子今天換了件嶄新的的確良襯衫,領口別著阿莉瑪送的骨雕扣。
    烏娜吉從工具棚轉出來,犴皮靴子的係帶纏到小腿肚,腰間新換的狼皮箭囊在陽光下泛著啞光。她手裏拎著個樺樹皮筒,裏麵裝著曬幹的馬糞——雨天最好的引火物。
    阿瑪哈說,她幫郭春海纏好槍管防水的油布,暴雨前麂子會下山喝水。
    趙衛東風風火火跑來,白襯衫後背濕透一片。他懷裏抱著個用雨衣裹著的長條物件,天線從縫隙支棱出來——是改造過的對講機,現在加裝了防水殼。我調了個新頻率,他推了推眼鏡,能幹擾大多數追蹤器信號。
    托羅布和格帕欠最後上車。老獵人今天穿了件魚皮做的蓑衣,走動時沙沙作響,像棵會移動的樹。格帕欠腰間掛著新做的鹿皮水囊,裏麵裝著用刺五加泡的烈酒——雨天驅寒最管用。
    拖拉機突突地駛向北坡。山路兩旁的椴樹葉子蔫頭耷腦,蟬鳴聲嘶啞得像是砂紙摩擦。阿莉瑪坐在車鬥最前麵,杏黃色頭巾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她手腕上的骨串不時輕響,像某種神秘的計數。
    要變天了。老劉突然說。他殘缺的小指神經質地抽搐——這是老林區人的天氣預報。遠處山脊上,烏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堆疊,像潑翻的墨汁般暈染開來。
    隊伍在橡樹林邊緣散開。烏娜吉走在最前麵,辮梢的狼牙墜子不時輕晃。她突然蹲下身,手指輕觸地麵一處幾乎不可見的凹陷:麂子,不超過半小時。
    郭春海點點頭。重生前的狩獵經驗讓他能通過蹄印判斷更多信息:是頭成年公麂,右前蹄有舊傷,體重約六十斤——正好做頓火鍋的好料子。
    第一滴雨砸在趙衛東的眼鏡片上時,對講機正好捕捉到微弱的啃食聲。二愣子剛要舉槍,阿莉瑪突然按住他手腕:等等。姑娘抽了抽鼻子,有別的味道。
    話音未落,一道灰影從灌木叢中竄出!不是麂子,是隻少說有八十斤的獐子!這畜生顯然受了驚,徑直朝二愣子撞來。小夥子倉促開槍,子彈隻擦破點皮。獐子調轉方向,眼看就要逃進密林——
    烏娜吉的黑翎箭破空而至,正中獐子後腿。受傷的野獸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哀鳴,更加瘋狂地逃竄。
    突然間,天空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暴雨如注,傾盆而下。雨幕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讓人幾乎無法睜開眼睛。腳下原本鬆軟的腐殖土,在雨水的衝刷下瞬間變成了一片泥濘,每走一步都讓人感覺像是要滑倒。
    托羅布站在雨中,毫不猶豫地吹響了鹿哨。那尖銳而又顫抖的聲音,仿佛能夠穿透這厚厚的雨幕,傳得很遠很遠。這是獵人之間約定俗成的集結信號,聽到這個聲音,其他人都會迅速趕來。
    “那邊!”格帕欠高聲喊道,同時用手指向一處岩壁。眾人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在那片突出的岩層下方,有一個天然形成的石棚,雖然不大,但至少可以暫時避雨。
    於是,大家紛紛跌跌撞撞地朝著那個石棚跑去。趙衛東懷裏抱著對講機,落在了最後。他的眼鏡片上沾滿了水花,視線模糊不清,但他還是緊緊地抱著對講機,不敢有絲毫鬆懈。
    好不容易跑到石棚下,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然而,他們發現石棚裏已經積了大約有一寸深的泥水,顯然這裏也並不是完全幹燥的。
    烏娜吉動作迅速地從背包裏掏出一些馬糞,然後熟練地點燃了它們。潮濕的馬糞燃燒時冒出的煙霧,雖然有些嗆人,但至少能讓大家感受到一絲溫暖。
    郭春海則立刻拆開了自己手中五六半的彈匣,仔細檢查著裏麵的彈簧。他發現,由於雨水的侵蝕,彈簧已經有些生鏽了,於是他趕緊用獾油重新給彈簧上了一層油,以防止槍支出現故障。
    就在這時,阿莉瑪突然說道:“獐子不對勁。”她一邊擰著頭發上的水,一邊皺起眉頭,“這種時候,它們不應該出現在這麽低的海拔區域啊。”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一般,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蹄聲。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似乎有一群動物正在朝他們這個方向奔跑過來。
    二愣子小心翼翼地撥開擋雨的灌木,當他的視線穿過那片灌木叢時,他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二十米外的空地上,五頭獐子正圍成一圈,圍繞著一棵倒下的樹木打轉。它們似乎完全不顧及傾盆而下的暴雨,仿佛被某種神秘的力量所吸引。
    更讓人感到詭異的是,這些獐子的脖頸上都套著某種編織物。從遠處看,這些編織物像是普通的草環,但當二愣子仔細觀察時,他驚訝地發現這些草環實際上是由金屬絲纏繞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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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紅繩會!趙衛東的聲音突然從對講機中傳來,帶著一絲驚恐,他們在用帶電的草環驅趕獸群!
    聽到這個消息,郭春海心中一緊,他立刻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他剛要采取行動,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了漆黑的夜空,緊接著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那道閃電劈在了不遠處的橡樹上,巨大的衝擊力使得樹幹轟然倒地。
    在閃電的瞬間光亮中,郭春海瞥見了一個更為駭人的景象:在獐群的後方,站著三個身穿軍用雨衣的人。其中一個人正將某種裝置固定在樹幹上,而其他兩人則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郭春海毫不猶豫地對著天空開了一槍,試圖引起那三個人的注意。然而,槍聲卻被雷聲淹沒,幾乎沒有引起任何反應。
    那三個人顯然訓練有素,他們迅速散開,動作之專業絕非普通的偷獵者可比。在他們撤退的過程中,最瘦小的那個人的雨帽被樹枝刮落,露出了一頭齊耳的短發——竟然是個女人!
    “追!”托羅布大喊一聲,甩掉身上的蓑衣,如離弦之箭一般衝進了雨幕之中。盡管他已經年過六十,但在山林中的敏捷度卻絲毫不輸給年輕人。
    格帕欠和阿莉瑪見狀,也毫不猶豫地緊隨其後。他們的犴皮靴子踩在泥水裏,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暴雨傾盆而下,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淹沒。這場追逐已經持續了半個小時,每個人都被淋成了落湯雞,但沒有人有絲毫退縮之意。
    終於,郭春海成功地截住了那個女雨衣人。然而,當他看清對方所處的位置時,心中不禁一緊——她竟然已經爬上了一處陡坡!
    隻見那女人回頭舉槍,動作幹脆利落,標準的莫辛納甘抵肩動作,顯然是經過專業訓練的。郭春海的瞳孔猛地一縮,這可是蘇聯特種部隊的招牌動作啊!
    “砰!”一聲槍響,子彈擦著郭春海的耳畔飛速掠過,帶起的勁風讓他的耳朵生疼。他的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迅速翻滾躲避。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女人突然腳下一滑,身體失去平衡,從陡坡上直直地滾落下來。
    與此同時,烏娜吉的箭如閃電般離弦而出,精準地射中了女雨衣人手中的步槍,將其擊飛出去。
    女雨衣人重重地摔在泥漿裏,雨帽也隨之脫落,露出了一張讓人意想不到的臉——竟然是縣林業局的技術員周曉梅!
    那個總是戴著眼鏡、說話輕聲細語的姑娘,此刻的眼神卻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讓人不寒而栗。
    “你們壞了大事。”她艱難地咳嗽著,每一聲都伴隨著血沫從嘴角溢出,那聲音聽起來十分怪異,仿佛夾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腔調。
    “南邊的客人出價五百美元一隻活獐……”她的話還沒說完,二愣子便按捺不住地想要上前,然而就在這時,周曉梅突然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她猛地咬破了什麽東西。
    刹那間,她的瞳孔急劇擴散,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如同死灰一般,嘴角也開始不受控製地溢出白沫。緊接著,她的身體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控製,劇烈地抽搐起來。
    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眼睜睜地看著周曉梅在痛苦中掙紮了幾下後,便徹底失去了動靜。
    阿莉瑪第一個回過神來,她快步上前,掰開周曉梅那緊握的手,隻見她的掌心處,赫然躺著一個已經空了的玻璃膠囊——這正是克格勃特工的標準配備。
    此時,屋外的暴雨也漸漸停歇了下來,四周一片死寂,隻有那偶爾響起的對講機沙沙聲,在這壓抑的氛圍中顯得格外刺耳。
    郭春海的目光緩緩落在周曉梅的雨衣上,他注意到雨衣的內襯處似乎有一個不太明顯的暗袋。他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伸手將其撕開,果然,裏麵藏著一張防水地圖。
    這張地圖上清晰地標注著幾條穿越國境的獸道,而且每一條獸道都被人用紅筆畫上了箭頭,顯然是有人精心策劃過的。
    “他們想用受驚的獸群破壞邊境的鐵絲網……”趙衛東的聲音突然顫抖起來,“製造越境事件的假象……”
    回程的拖拉機上,一片死寂,沒有人再開口說一句話,每個人的心頭都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住了一般,沉甸甸的。老劉的收音機裏,正播放著那首《社會主義好》,歡快的旋律在車鬥裏回蕩,與這沉重的氛圍顯得格格不入。
    烏娜吉默默地望著漸漸放晴的天空,她手上戴著的銀鐲子,上麵沾著的泥水正一滴滴地落下,仿佛是一個小小的計時器,記錄著時間的流逝。新房簷下的鹿鈴,在晚風中輕輕地響著,發出清脆的聲音。
    郭春海坐在一旁,仔細地拆解著那把五六半,準備給它做一次徹底的保養。烏娜吉則在一旁,專注地往箭頭上塗抹著新熬好的藥膏。
    在那盞煤油燈昏黃的光暈裏,那張防水地圖被平攤在炕桌上,上麵的紅線像血管一樣,顯得格外刺眼。
    窗外,月光如水灑在地上,二愣子和阿莉瑪靜靜地站在那裏。姑娘的骨串上少了幾顆珠子,那是他們追逐時不小心碰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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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愣子有些懊惱地看著手中的珠子,他知道這串骨珠對阿莉瑪來說意義非凡。他小心翼翼地將珠子撿起來,試圖重新串好。然而,珠子的小孔已經損壞,無法再串起來。
    阿莉瑪默默地看著二愣子,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她輕輕地撫摸著骨串,仿佛在回憶著什麽。二愣子看到她的表情,心中一陣刺痛。
    “對不起,阿莉瑪,我會想辦法修複它的。”二愣子低聲說道。
    阿莉瑪搖了搖頭,“沒關係,這隻是一串珠子而已。”
    二愣子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但他還是決定要做點什麽。他轉身走進屋裏,翻找著自己的工具箱。過了一會兒,他拿著一根細細的鐵絲走了出來。
    “我可以用這根鐵絲把珠子重新串起來。”二愣子說。
    阿莉瑪看著他,眼中露出一絲驚訝。二愣子拿起珠子,開始仔細地將它們串在鐵絲上。他的動作雖然有些笨拙,但卻充滿了認真和專注。
    終於,珠子重新串好了。二愣子將骨串遞給阿莉瑪,“看,現在它又完整了。”
    阿莉瑪接過骨串,臉上露出了微笑。她輕輕地將骨串戴在手腕上,感受著它的溫暖。
    “謝謝你,二愣子。”阿莉瑪說道。
    二愣子撓了撓頭,“不客氣,隻要你喜歡就好。”
    月光下,二愣子和阿莉瑪的身影顯得格外溫馨。他們的目光交匯在一起,仿佛在訴說著彼此的心意。
    兩人的影子,被月光拉長,投在那扇新糊的窗紙上,宛如一幅樸素的剪影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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