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邊境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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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還沒散盡,郭春海就聽見院門外傳來咯吱咯吱的踩雪聲。
他披上羊皮襖推門一看,白樺正往爬犁上裝貨,鹿皮靴子上結滿了霜花。
女獵手今天換上了全套鄂倫春行頭,腰間別著父親留下的獵刀。
真要去?郭春海哈著白氣問道。
白樺頭也不抬地捆紮貨物:三年一次的山貨集市,錯過就得等下個虎年。她指了指爬犁上的幾個鐵皮箱,凍幹參、參蜜、紫貂配種費...夠換兩匹好馬了。
郭春海回頭看了眼屋裏。烏娜吉正給孩子喂奶,灶上的參粥咕嘟咕嘟冒著泡。自從當了保護區站長,他還沒出過遠門。
等著。郭春海轉身進屋,三兩下收拾好行裝。五六半步槍、子彈袋、獵刀,還有烏娜吉連夜烙的十張大餅。
烏娜吉抱著孩子送到院門口,往他懷裏塞了個布包:新做的山神牌,戴著。布包裏除了木牌,還有一小袋參王種子——是給孩子種著玩的,沒想到真發芽了。
二愣子像一陣風一樣急匆匆地跑過來,他的速度快得讓人不禁擔心他會不會摔倒。他脖子上掛著的狼牙墜子隨著他的奔跑而劇烈晃動,最後竟然甩到了後背。
“春海哥!車套好啦!”二愣子興奮地喊道,聲音中透露出難以抑製的激動。
春海哥和另外一個人聞聲望去,隻見二愣子身後停著一架帶篷的爬犁。這架爬犁看起來相當結實,轅馬更是公社裏最好的兩匹棗紅馬,它們的毛色如火焰般鮮豔,精神抖擻。
正當三人準備出發時,一陣自行車的鈴鐺聲傳來。趙衛東騎著自行車匆匆趕來,車把上掛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公文包,顯然裏麵裝了不少東西。
“等等!”趙衛東喊道,他的白大褂下擺沾滿了泥點子,看起來有些狼狽,但他的臉上卻洋溢著興奮的神情。
“帶上這個!”趙衛東說著,將幾張蓋著紅章的紙遞給了春海哥,“這是凍幹參的技術參數,老毛子肯定會感興趣的。”
春海哥接過紙張,小心翼翼地塞進了衣服口袋裏。然後,他一揮手,喊道:“出發!”
爬犁在棗紅馬的拉動下,沿著黑龍江的支流緩緩前行。一路上,寒風呼嘯,雪花飛舞,但三人的心情卻異常激動。
經過一天一夜的艱難跋涉,第二天晌午時分,他們終於抵達了邊境集市。說是集市,其實不過是在河灘上搭建的幾十個簡易棚子而已。
中國這邊的棚子裏擺滿了各種山貨和藥材,琳琅滿目,讓人眼花繚亂。而蘇聯那邊的棚子裏則陳列著望遠鏡、獵槍、伏特加等物品。
空氣中彌漫著烤列巴的香味,那是一種獨特的俄羅斯麵包的香氣,與嗆人的莫合煙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奇特的氛圍。
“郭!”突然,一個滿臉絡腮胡的蘇聯大漢遠遠地向春海哥招手,並用不太標準的中文喊道,“三沒見!”
他操著生硬的中文,胸前掛滿勳章,是白樺的老相識——退役邊防軍伊萬。
白樺跳下爬犁,用鄂倫春語跟伊萬打招呼。大漢哈哈大笑,領著他們來到一個顯眼的攤位前:最位置好的!
卸貨的工夫,郭春海注意到集市上有不少生麵孔。幾個穿皮夾克的年輕人一直在附近轉悠,眼神往他們的凍幹參上瞟。
新來的走私販,伊萬壓低聲音,壞蛋。昨天還打傷了我們村的獵人。
正說著,一個刀疤臉湊過來,伸手就要摸凍幹參:多少錢?
不賣。白樺一把拍開他的手,隻換貨。
刀疤臉悻悻地走了,不一會兒帶著三四個人回來,腰間鼓鼓囊囊的像是別著家夥。二愣子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手悄悄摸向柴刀。
別急。郭春海使個眼色,從懷裏掏出參蜜衝伊萬喊,老哥,嚐嚐咱們的新產品!
這一嗓子引來了不少蘇聯老鄉。烏娜吉的參蜜兌上熱水,香甜撲鼻,很快攤前就排起了隊。刀疤臉見人多,隻好灰溜溜地走了。
下午生意出奇的好。凍幹參換了兩架軍用望遠鏡,參蜜換來三把上好的獵刀。最值錢的是紫貂配種權——伊萬牽來匹頓河馬駒,就為讓他的母貂懷上雪團二世的種。
伊萬神秘兮兮地湊過來,你們那個會淨化的參王...能不能賣我點種子?
郭春海剛要拒絕,白樺突然插話:拿什麽換?
伊萬從懷裏掏出個小鐵盒,裏麵是五粒種子,跟參王種子很像,但表皮泛著銀光:西伯利亞雪參,我們叫它冰胡子,能在永凍土生長。
白樺眼睛一亮,這正是她父親筆記裏提過的寒地變種!兩人正討價還價,集市那頭突然騷動起來。刀疤臉帶著人圍住了一個鄂倫春老人,正在搶他的貂皮。
住手!白樺一聲厲喝,獵刀已經出鞘。
刀疤臉不屑地啐了一口,從腰間掏出把納甘左輪:小娘們少管閑事!
郭春海悄悄給二愣子使個眼色。小夥子會意,假裝害怕往後退,實則繞到了刀疤臉身後。說時遲那時快,二愣子一個猛撲,柴刀架在了刀疤臉脖子上:動一下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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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臉的同夥剛要掏槍,伊萬一聲口哨,十幾個蘇聯獵人圍了上來。局勢瞬間逆轉。
伊萬用俄語吼道,再讓我看見你們,就送去挖土豆!
刀疤臉一夥狼狽逃竄,臨走前惡狠狠地瞪了郭春海一眼。鄂倫春老人感激地掏出張發黃的羊皮紙:好孩子,這個給你們。
羊皮紙上畫著幅地圖,標注著中俄邊境線上的幾個點位,每個點都畫著棵小參苗的圖案。老人指著最東邊的標記:這兒,還有參王,比你們的還大...
白樺倒吸一口涼氣。她父親筆記裏提過,七品葉參王原本是一對,二十年前被蘇聯人挖走了一株!
回程的路上,三人興奮地討論著新發現。爬犁剛進入中國境內,林子裏突然傳來的斷枝聲。郭春海立刻按住五六半,示意停車。
他厲聲喝道。
樹叢裏鑽出個意想不到的人——樸社長!老頭兒滿臉是血,西裝破成了布條:郭、郭先生...救救我...
原來樸社長是來送專利證書的,半路被刀疤臉一夥劫了。那幫人專門偷獵珍稀動物,聽說麅子屯有能解毒的參王,就想搶去應付邊防軍的獵犬。
他們往哪兒去了?白樺急問。
樸社長指了指七品葉方向:說、說要炸開岩縫...
郭春海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回家!
爬犁飛奔在雪原上,遠遠就看見七品葉方向騰起黑煙。更糟的是,屯口停著幾輛陌生吉普,二愣子一眼認出是刀疤臉一夥的!
烏娜吉和孩子還在家!郭春海心急如焚,五六半子彈上膛。
出乎意料的是,屯裏靜悄悄的,連狗都不叫。郭春海踹開院門,眼前的景象讓他愣在原地——刀疤臉和三個同夥被捆成了粽子,躺在院子裏哼哼。烏娜吉抱著孩子坐在門檻上,腳邊放著根燒火棍。
回來啦?烏娜吉輕描淡寫地說,這幾個家夥翻牆進來,被雪團二世抓花了臉。
紫貂得意洋洋地蹲在女主人肩上,小爪子還沾著血絲。更神奇的是,兩隻西伯利亞紫貂不知何時也溜進了院子,正齜牙咧嘴地守著俘虜。
七品葉那邊傳來第二聲爆炸。郭春海留下二愣子看家,自己和白樺、樸社長趕往岩縫。
岩縫前,刀疤臉的同夥正用雷管炸石頭。參苗被連根拔起,胡亂堆在一旁。見有人來,他們抄起獵槍就射。郭春海一個翻滾躲到樹後,五六半兩槍,打得對方抱頭鼠竄。
白樺的箭更準,一箭射穿了一個家夥的褲腿,把他釘在了地上。樸社長不知從哪撿了塊石頭,砸暈了另一個。
刀疤臉見勢不妙,掏出手雷就要往岩縫裏扔。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灰影從側麵撲來——是那隻年輕的頭狼!它一口咬住刀疤臉的手腕,手雷掉在地上。
臥倒!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所有人。郭春海爬起來時,看見岩縫前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是穿著舊軍裝的伊萬!老毛子帶著十幾個蘇聯獵人跨境來援,手裏的獵槍還冒著煙。
朋友有難!伊萬用生硬的中文喊道,胸前的勳章叮當作響。
刀疤臉一夥被捆成了粽子,跟他們在屯裏的同夥作伴去了。清理戰場時,白樺在岩縫深處發現了意外之喜——爆炸震開的碎石下,露出了個天然溶洞,裏麵長著十幾株野山參,每株都有七品葉!
是參王的後代,白樺撫摸著參葉,自然雜交的。
樸社長突然跪了下來,對著參叢磕了三個頭:白三水先生...我替金在勳向您賠罪...
回屯的路上,伊萬跟郭春海並排走著。老毛子突然從懷裏掏出個鐵盒:給你。裏麵是五粒銀光閃閃的種子,冰胡子的種子。你們中國話怎麽說?禮尚往來!
郭春海收下種子,從腰間解下烏娜吉給的山神牌遞給伊萬:保平安的。
夕陽西下,中蘇兩國的獵人們在屯口告別。伊萬答應每年都來參加山貨集市,還要帶更多冰胡子種子來交換。烏娜吉的參蜜成了搶手貨,連蘇聯邊防軍都托人求購。
夜深人靜時,郭春海蹲在院子裏整理今天的收獲。西伯利亞參種、軍用望遠鏡、獵刀...最重要的是那張羊皮地圖,證明參王不止一株。
烏娜吉抱著孩子走出來,小家夥手腕上的葉脈紋在月光下微微發亮。參園裏,新種下的參苗輕輕搖曳,像是在回應這光芒。遠處的山梁上,狼群的嚎叫聲此起彼伏,仿佛在吟唱一首跨越國界的守護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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