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春訊將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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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江的風吹了三天三夜,黑龍湖的冰麵終於裂開了第一道縫隙。郭春海蹲在湖邊,看著兩隻狼崽小心翼翼地在變薄的冰麵上行走。它們每走幾步就停下來,用爪子輕輕拍打冰麵,藍眼睛裏閃著警覺的光。
    要開湖了。托羅布老爺子抽著旱煙走過來,煙鍋裏的火光在暮色中一明一滅,今年的魚汛會早。
    郭春海點點頭,目光卻一直追隨著狼崽。自從上次邊境交鋒後,這兩隻小家夥變得異常安靜,常常整夜望著湖麵發呆。更奇怪的是,它們開始拒絕熟食,隻吃生肉,連烏娜吉熬的骨頭湯都不碰了。
    它們在想湖裏那個家夥。老爺子突然說,鄂倫春老話講,同源的生靈會互相召喚。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嘎吱嘎吱的冰裂聲。湖心的冰麵突然隆起一個大包,又迅速塌陷下去。兩隻狼崽立刻豎起耳朵,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吠叫,而是靜靜地蹲坐下來,眼中藍光大盛。
    它要出來了。郭春海握緊了手中的五六半。
    夜幕完全降臨時,湖上的動靜越來越大。先是零星的冰裂聲,接著是整個冰麵的震動,最後是一連串悶雷般的巨響。屯裏人都跑出來看熱鬧,孩子們舉著火把,女人們抱著用紅布包好的鹽罐——這是老輩人傳下來的規矩,開湖時要撒鹽敬神。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從湖心傳來。冰麵轟然炸裂,一個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濺起的浪花在月光下像無數碎銀。那怪物——a715號實驗體,第一次完整地暴露在眾人眼前:身長近四米,覆蓋著鋼針般的灰藍色毛發,四隻帶蹼的爪子比熊掌還大,尾巴卻像鯰魚一樣寬扁。
    天爺...二愣子手裏的火把差點掉地上,這玩意能一口吞個娃!
    怪物沒有攻擊任何人,而是在浮冰間緩慢遊動,時不時發出那種不似任何自然生物的吼叫。最令人意外的是,兩隻狼崽竟然走到湖邊,用同樣的音調回應起來!
    它們在交談。白樺輕聲說,用那種特殊頻率。
    就在這時,烏娜吉懷裏的孩子突然哭鬧起來。小家夥手腕上的葉脈紋泛著刺眼的藍光,小手指著湖麵不停揮舞。說來也怪,怪物聽到哭聲立刻調轉方向,朝岸邊遊來。
    屯裏人驚呼著後退,隻有郭春海站在原地沒動。怪物在距離他十米處停下,巨大的頭顱探出水麵。月光下,郭春海看清了它眼睛周圍的傷疤——那是多次手術留下的痕跡,還有幾個模糊的數字烙印:a715。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怪物緩緩抬起右前爪,做了個和狼崽們一模一樣的動作——像是軍禮,又像是某種古老的儀式。接著它轉身潛入水中,隻留下一圈逐漸擴散的漣漪。
    它認得你。托羅布老爺子喃喃道,就像那些老軍犬一樣。
    回屯的路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兩隻狼崽走在最後,時不時回頭看向重歸平靜的湖麵。郭春海注意到,它們的步伐變得異常沉重,仿佛背負著無形的重量。
    接下來的日子,山林裏的變化一天比一天明顯。積雪消融的速度快得驚人,往年要化半個月的雪坡,三天就露出了黑土。更奇怪的是,野獸們的活動軌跡全變了——狼群開始往更高處遷移,野豬避開了常去的泥塘,連一向膽大的猞猁都變得神出鬼沒。
    它們在躲湖裏那個家夥。老獵人們得出了一致結論,春天是產崽季,野獸都比平時謹慎。
    隻有郭春海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每天清晨,他都能在院子裏發現新的痕跡:有時是一串巨大的爪印,有時是幾片閃著藍光的鱗片,最奇怪的是有天早上,門檻上放著條一米多長的哲羅魚,魚鰓上還帶著冰碴。
    這是禮物。烏娜吉給孩子擦著臉上的魚鱗屑,山裏的生靈在報答你。
    三月末的一個雨夜,郭春海被一陣急促的抓門聲驚醒。開門一看,兩隻狼崽渾身濕透地站在雨裏,嘴裏叼著個奇怪的金屬物件。那東西形似懷表,外殼上刻著西裏爾字母,表盤卻是生物組織般的藍色薄膜。
    從哪弄來的?郭春海擦去表麵的水珠。
    狼崽們沒有回應,而是轉身看向黑龍湖方向。雨幕中,湖麵泛著詭異的磷光,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水下遊動。郭春海突然明白了——這是從怪物身上取下來的控製裝置!
    第二天一早,縣裏派來的技術員趙衛東對著這個裝置研究了半天,最後得出驚人結論:這是生物芯片,能接收特定頻率的指令。看這腐蝕程度,至少在生物體內埋了二十年以上。
    能反向追蹤信號源嗎?白樺問。
    趙衛東推了推眼鏡:理論上可以,但需要專業設備。
    就在這時,兩隻狼崽突然狂躁起來,不停用爪子抓撓地麵。郭春海順著它們視線看去,遠處的山路上揚起一溜煙塵——是輛軍用吉普,後麵還跟著兩輛卡車。
    蘇聯人又來了!二愣子從屯口飛奔過來,這次帶著大家夥!
    吉普車在屯口停下,走下來的卻不是預料中的軍人,而是一個穿便裝的白發老人和一個年輕女翻譯。老人自稱是蘇聯科學院的科爾涅夫教授,專門為a7計劃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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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不是來抓它,是來救它的。女翻譯轉述著教授的話,那個生物芯片會不斷釋放痛苦信號,我們必須取出來。
    屯裏人將信將疑。郭春海盯著教授的眼睛看了許久,突然問:你認識伊萬嗎?
    老人的表情瞬間變了。他顫抖著從懷裏掏出張發黃的照片:年輕的伊萬和另一個穿白大褂的人站在實驗室裏,身後是排滿培養罐的架子。
    我的學生...最好的學生...教授用生硬的中文說,他寫信告訴我...在這裏發現了活的樣本...
    經過緊張商議,屯裏決定配合教授的行動,但有兩個條件:一不準傷害湖中生物,二要有獵人全程監督。教授爽快地答應了,還主動交出了所有設備的圖紙。
    當天下午,一支奇怪的隊伍向黑龍湖進發:科爾涅夫教授帶著他的儀器,郭春海和五個獵人負責護衛,兩隻狼崽則跑在最前麵帶路。令人意外的是,隊伍後麵還跟著個特殊成員——烏娜吉抱著孩子,堅持要一同前往。
    他能安撫它。烏娜吉指著孩子手腕上發光的葉脈紋,你們沒發現嗎?每次那怪物出現,這孩子的紋路就會變亮。
    湖邊的景象讓所有人震驚:往日平靜的湖麵此刻波濤洶湧,大塊浮冰互相撞擊,發出雷鳴般的轟響。岸邊散落著各種奇怪的物件——有生鏽的金屬片,斷裂的電纜,甚至還有半個培養罐。
    它在自我清除。教授檢查著那些碎片,想把體內的機械部分排出來。
    正說著,湖心突然掀起巨浪。怪物龐大的身軀半浮出水麵,痛苦地翻滾著。它眼中的藍光忽明忽暗,身上多處傷口正在滲出藍色的體液。
    芯片在頭部!教授大喊,必須讓它安靜下來!
    郭春海剛要行動,烏娜吉懷裏的孩子突然哭了起來。那哭聲不是尋常嬰兒的啼哭,而是一種奇特的、帶著韻律的聲音。更神奇的是,怪物聽到哭聲竟然停止了掙紮,緩緩朝岸邊遊來!
    不可思議...教授目瞪口呆,它在回應嬰兒的聲波頻率!
    在獵人們的警戒下,教授和他的助手開始了危險的手術。怪物安靜地漂浮在淺水區,任由人類在它頭部操作。兩隻狼崽站在它旁邊,時不時用舌頭舔舐它的傷口。
    找到了!助手舉起一個沾滿藍色液體的金屬片,主控芯片取出來了!
    就在這勝利的時刻,意外發生了。遠處的林子裏突然傳來一聲槍響,教授的肩膀頓時綻開一朵血花!郭春海立刻把老人撲倒在掩體後,其他人則紛紛尋找掩護。
    是疤臉!白樺從瞄準鏡裏認出了那個拖著假腿的身影,他沒死!
    又是一陣槍響,子彈打在怪物周圍的岩石上,濺起一串火花。怪物受驚,猛地沉入水中。岸上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湖麵突然炸開——怪物像魚雷般衝向槍聲來源!
    林子裏傳來瘮人的慘叫和樹枝斷裂聲,接著一切歸於寂靜。當獵人們小心翼翼地摸過去時,隻找到一把變形的步槍和半截金屬假腿,上麵沾著藍色的液體。
    結束了。科爾涅夫教授虛弱地說,這次真的結束了...
    回屯的路上,怪物再次現身。它遊到岸邊,用頭輕輕碰了碰烏娜吉懷裏的孩子,然後轉向郭春海,做了那個奇怪的動作。最後,它看向兩隻狼崽,發出一聲悠長的、幾乎算是溫柔的吼叫。
    令人心碎的一幕出現了:兩隻狼崽慢慢走到怪物身邊,用頭蹭了蹭它的前爪,然後——縱身跳入湖中,跟著怪物一起遊向深處!
    等等!郭春海下意識往前追了幾步,湖水已經恢複了平靜。
    烏娜吉拉住丈夫的手:它們回家了。
    當天夜裏,黑龍湖上下了一場罕見的藍雨。雨滴落在皮膚上有輕微的刺痛感,幹燥後卻留下閃亮的痕跡。第二天清晨,屯裏人發現湖麵漂著大量金屬碎片,岸邊的雪地上則布滿了巨大的爪印——那印記一路延伸,最終消失在北方群山之中。
    開江後的第一網魚獲格外豐盛,每條魚的鰓邊都帶著一抹奇異的藍色。托羅布老爺子說這是山神的饋贈,全屯人應該一起分享。於是,在春日暖陽下,一場盛大的魚宴在屯口空地上展開。
    宴席正酣時,遠處的山林裏傳來一聲悠長的狼嚎,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最後匯成此起彼伏的大合唱。屯裏的老人們相視一笑,說這是報春的狼嗥,預示著今年的好光景。
    隻有郭春海聽出了不同——在那合唱中,有兩個特別的聲音,既像狼又像犬,還帶著某種奇特的電子質感。他望向聲源方向,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宴席散後,郭春海獨自來到湖邊。夕陽下的黑龍湖波光粼粼,遠處有魚兒躍出水麵。他掏出那個從怪物身上取下的生物芯片,用力拋向湖心。芯片在空中劃出一道閃亮的弧線,最終悄無聲息地沉入那片蔚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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