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門鎖被鑰匙擰開時，陳凡正蹲在地上拚最後一盒拚圖。
    拚圖是《星空》，梵高的名作，他從二手市場淘來，花了整整三個月才湊齊碎片。
    牆上的黴斑剛好擋住左下角的星星，他踮著腳把最後一塊按上去，退後兩步欣賞……
    歪歪扭扭的星空下，擺著半箱泡麵、一瓶二鍋頭，還有一盒快化了的草莓蛋糕。
    蛋糕是巷口超市買的，十塊錢，巧克力塗層已經起了霜。
    陳凡擦了擦手，把蛋糕端到唯一那張折疊桌上，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晚上七點半。
    “凡哥，生日快樂啊！”
    門被打開的一瞬間，陳凡的笑僵在臉上。
    王麗裹著件露腰的黑t恤，妝容比平時濃三倍！
    v的鏈條包斜挎在肩上，身後跟著個穿紀梵希t恤的男人，吳江。
    陳凡在古玩街見過，黃彪的侄子，總拎著個鱷魚皮包晃悠。
    “麗姐，這就是你說的……男朋友？”
    吳江挑著眉，指尖撥了撥王麗的頭發，語氣裏的輕佻像根針，紮得陳凡後頸發疼。
    王麗沒理他，徑直走到桌前，捏起一塊蛋糕咬了口，皺著眉吐在紙巾裏：
    “陳凡，你能不能有點誠意？這蛋糕都化了，還有這破出租屋，連個空調都沒有！”
    陳凡的手懸在半空，指尖還沾著拚圖的碎屑。
    他想起上周加班到十點，給王麗煮了碗番茄雞蛋麵，王麗嫌他放多了鹽；
    想起上個月發工資，攢了三個月買條銀項鏈，王麗戴了一次就說“像地攤貨”；
    想起昨天他特意去買了草莓，擠在蛋糕上，現在那些草莓全泡在融化的奶油裏，爛成一團。
    “麗麗，我……”
    “別叫我麗麗！”王麗打斷他，從包裏掏出張銀行卡拍在桌上：    吳江笑出了聲，從口袋裏摸出盒中華，抽出一根咬在嘴裏：
    “陳凡，識相點就趕緊滾，別耽誤麗姐的幸福。”
    陳凡的耳朵嗡嗡響。
    他盯著王麗，這個他追了兩年的女孩，曾經說“我是真的喜歡你！”
    曾經在他的出租屋睡過無數個夜晚，曾經在他發燒時端過一杯溫水……
    現在她的指甲塗著迪奧的999，嘴唇上的口紅是ys的新色，連看他的眼神都帶著嫌惡。
    “為什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抖：
    “我對你不好嗎？”
    “對你好？”王麗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你拿什麽對我好？每月三千塊工資，住這種破房子，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吳江隨手給我買的包，頂你半年工資！”
    她頓了頓，指尖戳在陳凡胸口：
    “陳凡，你就是個沒本事的保安，憑什麽娶我？”
    保安。
    這兩個字像把刀，紮進陳凡的心髒。
    他在古玩街做了兩年保安，每天站十二個小時！
    看盡別人的臉色，隻為賺三千塊工資，給王麗買杯奶茶，給她攢首付，給她，一個未來。
    吳江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小子，識相點就趕緊滾，不然我讓你在這海城混不下去。”
    陳凡攥緊了拳頭。
    他的指甲掐進掌心，疼得清醒……
    他想起父親去世前說的話：“凡子，人活一口氣，別讓別人看不起。”
    可現在，他被自己最愛的人，指著鼻子罵沒本事。
    “我不滾。”他說，聲音沙啞得像砂紙。
    王麗皺起眉：“你耍無賴？”
    “麗姐，跟他廢什麽話？”吳江揚起下巴，伸手去推陳凡的肩膀：
    “信不信我讓你躺半個月？”
    陳凡沒躲。
    他看著吳江的拳頭揮過來，看著王麗別過臉的冷漠！
    看著牆上的《星空》拚圖晃了晃，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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