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凡的名聲，像一滴墨落入清水，在古玩街這片不大不小的江湖裏，迅速暈染開來。
    起初是“葉家請來的高手”，後來是“能看穿假畫的奇人”；
    再後來，幹脆被街坊們口口相傳，成了“神瞳陳大師”。
    這個綽號帶著敬畏和調侃，卻實實在在地改變了他的生活。
    他走在古玩街上，不再是那個默默無聞的保安。
    王大姐會熱情地塞給他一碗剛出鍋的糖油果子。
    張老板會恭敬地遞上一支上好的香煙。
    就連之前對他愛答不理的“聚寶齋”趙叔叔，也會拄著拐杖，專門等在街口，隻為跟他聊上幾句家常，談談最近收的物件。
    這種被需要的感覺，讓陳凡心中溫暖。
    他享受著這份來自街坊鄰裏的信任，也盡自己所能地回饋著這份善意。
    他知道，自己的根在這裏。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天下午，陽光正好，古玩街卻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
    頭發梳理得一絲不苟，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養尊處優的精英氣質。
    他身後跟著兩個沉默寡言的隨從，一個提著密碼箱，一個雙手插兜，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這個人，徑直穿過熙攘的人群，無視了路邊攤販的熱情招呼，目標明確地走到了陳凡麵前。
    “你就是陳凡？”男人開口了，一口蹩腳的中文，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傲慢。
    陳凡停下腳步，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他有一種直覺，這個人來者不善。
    “我是陳凡，閣下是哪位？”
    “安東尼。”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從西裝內袋裏掏出一張製作精美的名片，遞到陳凡麵前：
    “我來自紐約，聽說，你是海城鑒寶界的傳奇，人稱‘神瞳’？”
    陳凡接過名片，上麵用燙金字體印著：安東尼·史密斯 ， 國際古董收藏家。
    “安東尼先生，您好。”陳凡不動聲色地將名片收好：
    “不知您找我有什麽事？”
    “很簡單，”安東尼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
    “我想請你幫我鑒定一批藏品。報酬，絕對讓你滿意。”
    他身後的隨從立刻上前一步，打開密碼箱！
    露出裏麵幾件用絲綢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物件，隱約可見裏麵瓷器的光澤和書畫的卷軸。
    周圍的攤販們見狀，都悄悄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好奇又緊張地看著這邊。
    大家都知道，陳凡不輕易幫外人看東西，更何況是這種一看就非富即貴的“大主顧”。
    陳凡的目光落在那些包裹上，卻沒有任何興趣。
    他隻是平靜地看著安東尼：“對不起，安東尼先生，我現在很忙。我的時間，要留給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這番話，無疑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安東尼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隨即變得陰冷。
    他冷笑一聲，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說道：
    “很忙？我聽說你連街邊賣瓷器的王大姐、賣書畫的張老板都願意花時間指點；
    為什麽不肯幫我這個‘國際收藏家’？是看不起我嗎？”
    這話一出，周圍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陳凡身上。
    他們知道，陳凡這下是徹底惹上麻煩了。
    這個叫安東尼的外國人，顯然不是什麽善茬。
    陳凡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他迎著安東尼那雙冒著火的眼睛，語氣依舊平靜：
    “安東尼先生，您誤會了。我幫王大姐、張老板，是因為他們需要最基礎的辨別真偽的知識，是授人以漁；
    而我為您這樣的‘收藏家’服務，您需要的不是知識，而是一個能讓您心安理得的鑒定結果。”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銳利：
    “說白了，您不是不懂，您隻是想找一個權威，為您的藏品背書，讓您可以更自信地去欺騙更多的人；
    抱歉，我的原則，不允許我這麽做。”
    “你！”安東尼氣得臉色發青，他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中國青年，竟然敢如此直接地揭穿他的心思。
    “好！很好！”他怒極反笑：
    “我倒是小看你了！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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