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會會長辦公室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將窗外省城的萬家燈火隔絕在外。
    室內，隻有一盞台燈在紹永恒的辦公桌上投下昏黃的光暈，空氣中彌漫著頂級雪茄的醇香和一種無形的、沉甸甸的壓力。
    陳凡推門而入時，紹永恒正背對著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指尖夾著半支雪茄，青煙在暮色裏繚繞成模糊的圈。
    聽見動靜，他緩緩轉身，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沉得像口古井，映不出半點波瀾。
    “小陳，坐。”他指了指對麵的真皮沙發。
    自己則坐回那張象征著權力的寬大紅木椅，修長的手指在光潔的桌麵上有節奏地叩擊著，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陳凡剛坐下，紹永恒便直入主題，聲音低沉而嚴肅：“協會裏，藏著一個‘影子’，已經三年了。”
    “影子？”陳凡挑眉，這個詞聽起來頗具故事性。
    “對。”紹永恒打開抽屜，取出一遝泛黃的鑒定報告，輕輕推到陳凡麵前。
    紙張的陳舊氣息混合著煙草味撲麵而來：
    “這些年，從協會倉庫裏流出去的‘高仿品’，數量之多，仿真度之高，連我們自己人看了都心驚；
    元青花、宋官窯、明成化鬥彩……件件都敢打著協會的認證標簽往外賣。”
    他指著報告上最醒目的那張照片，赫然是一隻元青花纏枝牡丹梅瓶。
    瓶身的釉色豔俗得刺眼，花紋的筆觸僵硬得如同孩童塗鴉。
    “最要命的，”紹永恒的聲音壓得更低。
    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這些東西，最後都算在協會頭上；
    買家買到手，發現是假的，第一個罵娘的就是我們；
    我們花二十年時間攢下的金字招牌，快被這藏在暗處的‘影子’給砸爛了！”
    陳凡翻動著報告，指尖在那些觸目驚心的鑒定結論上劃過。
    他看得出來，這些假貨絕非尋常作坊的粗製濫造！
    無論是胎土的配比、釉色的做舊，還是題跋的仿寫，都帶著一股子專業和用心。
    能把假貨做得如此逼真，並且暢通無阻地蓋上協會的認證章！
    這背後，必然牽扯到一條完整的利益鏈，和一個身處高位的內鬼。
    “紹會長，您懷疑的對象是……”陳凡抬起頭，目光銳利。
    “我懷疑副會長，李建國。”紹永恒的目光銳利如刀。
    仿佛能穿透人心：“他掌管著協會的倉儲和鑒定部，所有流出去的假貨，理論上，都要經過他的審核和蓋章；
    三年前，他從一個小小的副研究員，毫無征兆地破格提拔為副會長，背景幹淨得像一張白紙，這種‘幹淨’，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
    陳凡沉默了。
    李建國，這個名字他不陌生。
    協會裏的高層，一個總是穿著熨燙得一絲不苟的西裝、說話溫文爾雅、臉上永遠掛著“為協會鞠躬盡瘁”笑容的男人。
    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德高望重、能力出眾的典範。
    一個完美的偽裝。
    “我需要你幫我。”紹永恒身子微微前傾，語氣裏帶上了一種不容置疑的懇切。
    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用你的‘神瞳’，把這隻想吞掉協會的蛀蟲，給我揪出來！小陳，協會需要你。”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聲音恢複了平時的沉穩：
    “事成之後，副理事長的位置，我給你提前。”
    這是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條件。
    副理事長，那是整個省古玩界權力的頂峰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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