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勇接過曹慶生遞來的口哨，手指摩挲著竹製的哨身，眉頭卻越皺越緊。
    窗外，一隻麻雀撲棱棱飛過，在院子裏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影子。這突如其來的響聲，將三人嚇了一跳。
    "曹村長，您說村裏來了兩撥特務？"趙大勇壓低聲音問道，眼睛卻始終盯著窗外那棵老槐樹的樹梢，"他們大概有多少人？"
    曹慶生擦了擦額頭的汗，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
    "具體多少人我不清楚，但前天夜裏，曹德貴家的狗叫得特別凶。我早起去地裏時，看見幾個生麵孔從他家後門溜出來，穿著咱們老百姓的衣服，可那走路的姿勢，不像是尋常的莊稼人..."
    李大牛蹲在門邊，耳朵幾乎貼在門板上，突然轉頭道：
    "連長，有腳步聲，往這邊來了。"
    屋內瞬間安靜下來。趙大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手輕腳移到窗邊，借著窗紙的破洞向外窺視。
    兩個穿著粗布短褂的男人正慢悠悠地從槐樹下經過，其中一個戴著草帽，另一個手裏拎著個竹籃，看似普通的村民，但他們的目光卻不斷掃視著四周。
    "就是他們。"
    曹慶生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那個拎籃子的前天還來我家借鋤頭，問東問西的。"
    趙大勇盯著那兩人走遠，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村道拐角，才轉身對曹慶生說：
    "村長，您先別慌。特務既然住在曹德貴家，說明這個地主已經投敵了。我們得先解決這些眼線，否則別說完成任務，就連出村都難。"
    李大牛握緊了腰間的駁殼槍："連長，我帶幾個弟兄去把那窩老鼠端了？"
    "不急。"趙大勇搖搖頭，從懷裏掏出懷表看了看，"現在是上午九點，特務肯定在村裏各處活動。我們先回林子裏和隊伍匯合，天黑後再行動。"
    離開曹慶生家時，趙大勇特意繞了一段路。村中的氣氛確實詭異，本該熱鬧的上午，路上卻少見村民。偶爾遇見的幾個老人，看見他們立刻低頭快步走開，連個招呼都不敢打。
    "不對勁。"李大牛低聲道，"這村子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趙大勇點點頭，目光掃過路邊一間間緊閉的院門。在經過一口水井時，他突然拉住李大牛，假裝打水，實則觀察井台邊新鮮的腳印——至少有四五個人最近在這裏聚集過。
    回到密林中的臨時營地，飛虎隊的戰士們立刻圍了上來。李廣元遞來一個水壺："連長，情況怎麽樣？"
    趙大勇接過水壺灌了一大口，抹了抹嘴："村裏有特務，可能已經盯上我們了。"他蹲下身，用樹枝在地上畫出曹家莊的簡圖，"曹德貴的地主大院在這裏，據村長說，特務就藏在那兒。今晚我們必須先解決他們，否則去正太鐵路的路上很可能會被伏擊。"
    戰士們互相交換著眼神，沒有人說話，但每個人的手都不自覺地摸向了武器。趙大勇看著這些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弟兄，心中湧起一陣暖流。他們中年紀最大的不過三十歲，最小的才二十，卻都已經是在槍林彈雨中淬煉出來的老兵了。
    "李廣元，你帶三個人，天黑前繞到村子西麵，監視地主大院的後門。"趙大勇開始布置任務，"李大牛帶五個人在村口警戒，防止特務逃跑或報信。其餘人跟我從正麵突襲。"
    太陽漸漸西沉，林中的光線變得昏暗。趙大勇檢查著手中的駁殼槍，確認已經裝滿子彈。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對身邊的戰士們點點頭：
    "行動。"
    飛虎隊員們如同夜色中的幽靈，悄無聲息地潛入村莊。
    趙大勇帶著主力小組貼著牆根前進，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村中偶爾傳來幾聲犬吠，但很快又歸於寂靜。
    當地主大院的黑影出現在視野中時，趙大勇舉起拳頭，示意隊伍停下。他仔細觀察著這座青磚灰瓦的建築，院牆比普通民宅高出許多，大門緊閉，但二樓的窗戶卻透出微弱的燈光。
    "有情況。"
    一個戰士突然壓低聲音道。趙大勇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一個黑影正從院牆的角落翻出來，落地後迅速向村外跑去。
    "是去報信的！"趙大勇心頭一緊，立即對身旁的戰士說，"追上去，別讓他跑了！"
    兩名戰士如離弦之箭般追了出去。趙大勇知道時間緊迫，立即改變計劃：
    "不等李廣元了，我們現在就攻進去！"
    飛虎隊員們迅速分散開來。趙大勇帶著三個人來到大門前，發現門竟然隻是虛掩著。他輕輕推開門縫，院內一片漆黑，隻有二樓傳來模糊的說話聲。
    "上！"趙大勇低喝一聲，率先衝入院內。可就在他們剛踏入院子的瞬間，頭頂突然亮起刺眼的光芒，有人拉開了電燈！
    "八路！開槍！"一個尖銳的聲音從二樓響起。
    趙大勇反應極快，一個側滾翻躲到一口水缸後麵。子彈呼嘯著打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濺起一片塵土。他抬手就是兩槍，二樓窗口的火光頓時熄滅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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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散開！別擠在一起！"趙大勇大喊著，同時觀察著院內的地形。左側有一排廂房，右側是馬廄，正前方是主樓。此時二樓至少有三個火力點在向他們射擊。
    突然，後院傳來一陣打鬥聲和慘叫，接著是李廣元的聲音："後門拿下了！"
    趙大勇精神一振："李廣元，帶人從後麵包抄！其他人跟我壓製正麵火力！"
    飛虎隊員們配合默契，很快形成了交叉火力網。一個特務從二樓窗口探出身子想要射擊，被趙大勇精準的一槍打中肩膀，慘叫著跌回屋內。
    "衝上去！"趙大勇抓住敵人火力減弱的時機，帶頭衝向主樓。樓梯狹窄昏暗，他貼著牆壁前進，聽到樓上傳來慌亂的腳步聲和日語喊叫聲。
    二樓走廊盡頭的一扇門突然打開，一個穿著中式對襟衫卻留著日本式短發的男人舉著手槍衝出來。趙大勇眼疾手快，一槍打中對方手腕。特務慘叫一聲，手槍掉在地上。
    "不許動！八路軍！"趙大勇一個箭步上前，用槍頂住了對方的太陽穴。其他戰士也迅速控製了走廊兩側的房間。
    戰鬥結束得比預想的快。清點下來，共擊斃兩名特務，活捉三人，其中包括那個手腕受傷的小頭目。
    李廣元帶人搜查了整個大院，在廂房的地窖裏發現了電台和大量情報文件。
    "連長，你看這個。"李廣元遞過一張地圖，上麵詳細標注了正太鐵路沿線八路軍的活動區域，還有幾個用紅筆畫出的圓圈，"他們早就知道我們的行動計劃了。"
    趙大勇心頭一沉，迅速翻閱其他文件。其中一份電報草稿讓他瞳孔驟縮——特務已經向日軍指揮部發送了飛虎隊出現在曹家莊的消息！
    "糟了！"趙大勇猛地站起身，"鬼子很快就會派兵過來！我們必須立刻轉移！"
    被俘的特務小頭目突然冷笑起來："太遲了...附近的皇軍...最遲明早就到..."他嘴角流著血，卻露出猙獰的笑容。
    趙大勇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們還知道什麽？說！"
    特務閉口不言。趙大勇鬆開手，對李廣元說："去把曹村長請來，再找幾個可靠的村民幫忙。我們得連夜撤離。"
    曹慶生很快趕到了地主大院，看到被俘的特務時，老人氣得渾身發抖："就是他們！這幾天在村裏到處打探消息，還威脅鄉親們不許出門！"
    "曹村長，鬼子很快會來報複。"趙大勇嚴肅地說，"您得立刻組織村民轉移，能帶走的糧食盡量帶走，帶不走的就藏起來。"
    曹慶生臉色煞白："可...這麽多老弱婦孺，能往哪兒躲啊？"
    趙大勇展開地圖，指著一條蜿蜒的山路："從這裏進山，有個叫嘯風穀的地方，易守難攻。我們先護送鄉親們過去，然後再想辦法聯係120師。"
    就在這時，負責追擊的戰士押著那個逃跑的特務回來了。那人腿上中了一槍，走路一瘸一拐的，看到同夥都被俘，頓時癱軟在地。
    "問出什麽了嗎？"趙大勇問道。
    戰士搖搖頭："這小子嘴硬得很，什麽都不肯說。"
    趙大勇走到新俘虜麵前，蹲下身與他平視："聽著，你們已經失敗了。但如果你配合，我可以保證你不被就地槍決。"
    特務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但仍緊閉著嘴。趙大勇繼續道："我知道你們已經通知了日軍。告訴我他們派了多少人，從哪個方向來，我就給你一條活路。"
    長時間的沉默後，特務終於嘶啞著開口："一個中隊...從鐵路據點出發...走大路..."
    趙大勇與李廣元交換了一個眼神——這比他們預想的還要糟糕。一個日軍中隊至少有兩百人，還配有重武器，絕不是他們這二十號人能正麵抗衡的。
    "全體集合！"趙大勇大聲命令道，"一隊護送村民轉移，二隊負責斷後。把繳獲的電台和文件都帶上，這些特務..."他頓了頓，向李大牛做出一個清理的手勢。
    當飛虎隊和村民們匆匆撤離曹家莊時，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趙大勇走在隊伍最後，回頭望著漸漸遠去的村莊，心中五味雜陳。
    他們成功鏟除了特務，卻暴露了行蹤，接下來的任務將更加艱難。
    "連長，咱們還去正太鐵路嗎？"李大牛扛著繳獲的日軍電台，氣喘籲籲地問道。
    趙大勇緊了緊身上的裝備，目光堅定："去，當然要去。不過得換個方式了。"他拍了拍李大牛的肩膀，"通知前麵的弟兄，加快速度。天黑前我們必須趕到嘯風穀，然後...我要給鬼子準備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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