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礦道內潮濕陰冷，空氣中彌漫著黴味和泥土的氣息。張小妮跟在鐵蛋身後，在僅容一人爬行的狹窄通道中艱難前進。
    "前麵有個岔路，往右。"鐵蛋壓低聲音說，手中的煤油燈投下搖曳的光影。
    張小妮抹了把臉上的汗水，煤灰混著汗水在臉上留下道道黑痕。礦道頂部不時有碎石掉落，發出輕微的"嗒嗒"聲。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黑暗狹窄的空間勾起她兒時被關在地窖的記憶。
    "沒事吧？"鐵蛋察覺到她的異常，回頭問道。
    "繼續走。"張小妮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盯著鐵蛋背上的裝備包，"還有多遠？"
    "快了，偵察兵說通風口就在前麵。"
    又爬行了約十分鍾，鐵蛋突然停下。他熄滅煤油燈，示意張小妮靠近。一絲微弱的光線從上方縫隙透下來。
    "到了。"鐵蛋用氣聲說，"我先上去看看。"
    張小妮看著他靈活地攀上岩壁，推開一塊鬆動的木板。更多光線灑下來，照在她滿是汗水的臉上。片刻後，鐵蛋的頭從洞口探出。
    "安全，上來吧。小心別出聲。"
    張小妮攀上岩壁，鐵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了上去。他們身處一個半人高的夾層，透過腳下的木柵欄，下方岩洞的情況一覽無餘。
    日軍指揮部比她想象的更簡陋：幾張拚湊的桌子，牆上掛滿地圖，幾個日軍軍官正圍在一起討論。而在角落處，一個穿著不合身日軍軍裝的中國男人，正點頭哈腰地給一個戴眼鏡的軍官倒茶。這個人正是叛徒周文彬。
    張小妮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個叛徒比上次見麵時胖了些，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完全看不出曾經是八路軍警衛連的幹部。她無聲地架起97式狙擊步槍，透過瞄準鏡鎖定那張令人憎惡的臉。
    "別急，"鐵蛋按住她的肩膀，"先聽聽他們在說什麽。"
    下方傳來斷斷續續的對話，周文彬操著一口蹩腳的日語夾雜著中文：
    "太君放心...八路的密碼本我已經全部翻譯...他們的狙擊小隊訓練基地在...黑虎嶺東南方向的山穀裏..."
    張小妮的血液瞬間凍結。那個基地是最高機密，隻有營級以上幹部才知道具體位置。周文彬的叛變將導致多少同誌犧牲？
    眼鏡軍官滿意地點頭："周桑，你的忠誠皇軍不會忘記。等剿滅這一帶的抵抗力量，你就是新政府的保安團長了。"
    "多謝太君栽培！"周文彬鞠了一躬，臉上堆滿笑容，"其實...那個王強死前還嘴硬，說什麽"張小妮會為我報仇"，可笑！一個黃毛丫頭能成什麽氣候..."
    張小妮的呼吸驟然急促，眼前浮現王強倒在血泊中的畫麵。步槍在她手中微微顫抖，食指已經搭上扳機。
    "冷靜，"鐵蛋緊緊按住她的手腕，"等他們分開再動手，否則我們很難脫身。"
    就在這時，一名日軍士兵匆匆跑進來報告：
    "少佐！東麵發現八路偵察兵！"
    眼鏡軍官立刻起身："加強警戒，派一個小隊去搜索。"他轉向周文彬，"周桑，你先回房間，密碼本要保管好。"
    周文彬諂媚地點頭哈腰，轉身走向岩洞深處的一個小門洞。張小妮和鐵蛋交換了一個眼神——機會來了。
    "我從上麵跟蹤他，"張小妮低聲說，"你按原路回去通知連長。"
    鐵蛋搖頭："太危險，我們一起行動。"
    "沒時間爭論！密碼本比周文彬的命重要得多。"張小妮已經收起步槍，準備沿著夾層移動，"告訴連長，半小時後如果我沒回來，就按計劃b行動。"
    鐵蛋還想說什麽，但看到張小妮決絕的眼神，最終點了點頭：
    "小心，別硬來。"
    張小妮沿著狹窄的夾層匍匐前進，追蹤下方周文彬的身影。夾層布滿灰塵和蛛網，幾次有木梁發出危險的吱呀聲，但都被下方的嘈雜掩蓋。終於，她看到周文彬進入了一個小房間。
    透過地板縫隙，她看到周文彬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小心地塞進床墊下，然後倒了杯酒自飲自酌起來。
    "王強啊王強，"周文彬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你說張小妮會為你報仇？她現在恐怕已經死在亂軍中了。不過你放心，等我當上保安團長，一定"好好照顧"你們村裏的人..."
    張小妮無聲地移動到房間正上方的位置。這裏的地板縫隙較寬，足以讓她看清下麵的每個角落。她緩緩架起狙擊步槍，槍口對準了周文彬的後心。
    就在這時，房間門被推開，一個日軍士兵走進來："周桑，少佐讓你過去。"
    周文彬不耐煩地擺手："知道了，馬上就去。"
    士兵離開後，周文彬罵了句髒話，從床墊下取出油紙包塞進懷裏，向門口走去。張小妮的心跳加速：他要帶著密碼本離開？
    沒有猶豫的時間了。張小妮迅速調整姿勢，槍口隨著周文彬的移動而微調。當周文彬走到門口轉身關門的瞬間，她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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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槍聲在封閉的岩洞內格外刺耳。子彈精準地穿過周文彬的心髒，他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胸前迅速擴散的血跡。油紙包從手中滑落，他踉蹌著向前撲倒，撞開了房門。
    "敵襲！"外麵的日軍頓時大亂。
    張小妮沒有片刻停留，她迅速瞄準那個聞聲趕來的眼鏡軍官，第二顆子彈穿透了他的眉心。趁著混亂，她沿著夾層往回爬，身後傳來日軍士兵驚慌的喊叫聲和雜亂的腳步聲。
    到達通風口時，鐵蛋已經不在原地。張小妮剛準備鑽入礦道，突然聽到下方傳來日語喊聲："上麵有人！"
    子彈"嗖嗖"地擦過她身邊的木板。張小妮回身還擊兩槍，擊中一名日軍士兵，然後迅速滑入礦道。狹窄的空間限製了追擊，但她知道日軍很快就會發現這個入口。
    礦道內比來時更加黑暗潮濕。張小妮顧不上腿傷，以最快速度爬行。身後隱約傳來日軍的叫喊聲和木板被拆毀的聲響。
    突然，前方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整個礦道劇烈震動，塵土和碎石從頂部簌簌落下。
    "鐵蛋！"張小妮驚呼，加速向前爬去。
    轉過一個彎道，她看到鐵蛋正用身體撐住一塊搖搖欲墜的橫梁，臉上滿是灰塵和汗水。
    "快過去！"鐵蛋咬牙喊道，"我引爆了炸藥封路！"
    張小妮從他身下爬過，鐵蛋隨即鬆開橫梁緊跟其後。身後傳來更大的坍塌聲，追擊的聲響戛然而止。
    "密碼本呢？"鐵蛋喘息著問。
    "周文彬死了，但密碼本掉在房間裏。"張小妮懊惱地說。
    鐵蛋卻露出笑容，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我繞到房間後麵，趁亂拿的。"
    張小妮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什麽時候..."
    "別說了，快走！連長他們在出口等我們。"
    兩人加速爬行，終於看到前方透出的光亮。當他們灰頭土臉地鑽出礦道時，趙大勇和隊員們立刻圍了上來。
    "成功了嗎？"趙大勇急切地問。
    張小妮點點頭，指向鐵蛋手中的油紙包："周文彬死了，密碼本在這裏。"
    趙大勇長舒一口氣，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幹得好！日軍很快就會大規模搜索，我們得立刻轉移。"
    “連長，周文彬已經將師部組建狙擊小隊的事告訴了鬼子，而且連地址也說了…”鐵蛋一麵謹慎他說道。
    “嗯！那得趕快通知司令員，不然狙擊小隊肯定被小鬼子盯上就麻煩了…”
    趙大勇還沒說完，張小妮就說道：“連長，我去通風報信吧，反正我也要去參加狙擊小隊…”
    “嗯，好吧，那您就快去準備一下，馬上去報到，將這事向司令員匯報…”
    趙大勇說完，馬上集合隊伍離開。
    "你做到了。"鐵蛋走到她身邊輕聲說，"王強可以安息了。"
    張小妮望向逐漸亮起的東方天際，心中那股燃燒多日的仇恨之火終於漸漸平息。她摸了摸貼身口袋裏的信，輕聲道：
    "不，這隻是開始。還有更多像王強這樣的人需要保護。"
    當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時，張小妮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青龍溝的方向。那裏，日軍肯定正為突如其來的襲擊而慌亂不已。
    而她，將帶著王強的期望和戰友們的信任，前往狙擊小隊開始新的戰鬥。
    "走吧，"她對鐵蛋說，"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趕。"
    隊伍消失在晨霧籠罩的山林中，隻留下腳印很快被風吹散。
    但在這片飽經戰火的大地上，更多像張小妮這樣的戰士正在崛起，他們或許平凡，卻用鮮血和信念鑄就著不屈的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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