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牛角山像一頭沉默的巨獸，匍匐在蒼茫大地上。山風穿過林隙，發出嗚嗚的聲響，掩蓋了特務連戰士們細微的腳步聲。
    李大牛一馬當先，身後是精心挑選的三十餘名特務連精銳。老獵戶郭大爺跟在身側，雖年過六旬，但眼神銳利，步履輕捷，對這條隱秘的采藥小徑了如指掌。
    他們如同暗夜中流動的陰影，悄無聲息地向鷹嘴崖主峰迂回攀爬。
    這條路遠比前山險峻，近乎垂直的崖壁需要徒手攀援，碎石不時滾落，每一次微小的聲響都讓戰士們的心提到嗓子眼。
    所有人都咬緊了牙關，用布包裹了槍械和可能發出碰撞的裝備，全靠手勢和眼神交流。汗水浸透了他們的軍裝，又被夜風吹得冰涼。
    “就在上麵，”郭大爺壓低聲音，指著前方一道幾乎被藤蔓完全覆蓋的裂縫，“穿過這道石縫，後麵有個緩坡，離那土匪窩的山洞後側就不遠了。那兒平時沒人看守，陡得很，土匪想不到有人能從這兒上來。”
    李大牛點點頭，打了個手勢。兩名身手最敏捷的戰士如同靈猿，悄無聲息地攀上去，仔細探查後，向下發出了安全的信號。
    與此同時，前山腳下，一營長孫德勝趴在一片灌木叢後，焦躁地不停看表。
    他手下一個連的弟兄如同蟄伏的猛虎，槍口對準了黑漆漆的山路。
    每一次風吹草動，都讓人神經緊繃。他們得到的命令是：後山槍響，立刻佯攻，動靜要大，要把土匪的主力牢牢吸在前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待顯得無比漫長。
    山洞內，火把劈啪作響。大部分土匪已經橫七豎八地躺下睡了，鼾聲四起。
    獨立團送來的歪把子機槍被黑雲愛不釋手地放在身旁，他做夢都在想著明天中午拿到更多槍支彈藥後，如何壯大自己的勢力。
    哨位上，幾個守夜的土匪也抱著槍，倚著石壁打盹，他們根本不相信獨立團敢在夜裏強攻天險。
    關押牛劍鋒和小高的角落，繩索深深勒進肉裏。兩人毫無睡意，耳朵豎起著，捕捉著外界一切不尋常的動靜。他們相信趙大勇，絕不僅僅是個輕易交贖金的人。
    李大牛和特務連的戰士們終於悄無聲息地潛行到了山洞後方。果然如郭大爺所說，這裏地勢稍緩，但距離山洞入口仍有幾十米的開闊地，兩個土匪哨兵正無精打采地靠在洞口附近的石頭上。
    李大牛眼神冰冷，緩緩抽出背後的匕首，同時向兩名狙擊手打出準備的手勢。
    “咻！咻！”
    兩聲極其輕微的破空聲。兩名哨兵身體一軟，還沒來得及發出任何聲音，便被精準射殺。
    “行動！”
    李大牛低吼一聲，如同猛虎出閘，第一個衝向山洞！特務連戰士們如離弦之箭，瞬間暴起，撲向各自預定的目標——洞口、以及幾個可能冒出土匪的側翼洞穴。
    “敵襲！！”
    然而，土匪中並非全是廢物。一個起夜的土匪恰好看到黑影閃過，嚇得魂飛魄散，扯著嗓子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隨即被一名戰士一槍撂倒。
    但這聲警報已經足夠了！
    死寂的夜晚被瞬間撕裂！
    “打！”
    李大牛怒吼，手中的衝鋒槍噴出火舌，瞬間掃倒了剛從睡夢中驚醒、試圖去抓槍的幾個土匪。
    “砰砰砰！”
    “噠噠噠！”
    特務連的戰士們毫不留情，子彈如同潑水般射向任何有威脅的目標。
    山洞內頓時大亂，慘叫聲、驚呼聲、槍聲響成一片。火光閃爍，映照出土匪們驚慌失措、四處亂竄的臉。
    “一營！給我打！”
    幾乎在後山槍響的同一瞬間，前山的一營長孫德勝猛地跳起來，手中的盒子炮朝天連開三槍，
    “吹衝鋒號！全體開火！給老子往死裏打！”
    “滴滴答滴滴——”嘹亮的衝鋒號響徹山穀！
    “殺啊！！”
    震天的喊殺聲從前山爆發！重機槍、步槍猛烈開火，子彈如同暴雨般潑向牛角山的前山隘口，打得山石崩裂，火星四濺。聲勢浩大，仿佛千軍萬馬正在強攻。
    山洞內的土匪徹底亂了陣腳。 “大當家！不好啦！八路軍從後麵打進來啦！” “前山也有！好多八路軍！攻上來啦！”土匪們哭爹喊娘，完全失去了指揮。
    黑雲從美夢中驚醒，驚駭欲絕，一把抓起歪把子機槍，嘶吼道：
    “頂住！都給老子頂住！去後麵！先把後麵的共軍滅了！”他意識到後山的威脅才是致命的。
    部分悍匪在黑雲的呼喝下，試圖組織反擊，依托洞內的岩石和工事向特務連射擊。 子彈啾啾地打在石壁上，碎石飛濺。
    一名衝鋒在前的特務連戰士不幸中彈，悶哼一聲倒下。
    “手榴彈！”
    李大牛一個翻滾，躲開一串機槍掃射，大吼道。 幾枚手榴彈劃著弧線扔進土匪聚集的區域。
    “轟！轟！”
    爆炸聲在山洞內顯得格外沉悶駭人，火光衝天，殘肢斷臂飛起，土匪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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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委！小高！你們在哪？”李大牛一邊用衝鋒槍點射，一邊焦急地大喊。 “我們在這裏！”牛劍鋒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李大牛循聲望去，隻見牛劍鋒和小高正奮力掙紮。一名土匪小頭目見大勢已去，紅著眼舉刀想要殺害人質！
    “找死！”李大牛目眥欲裂，抬手就是一個點射。“砰！”那名土匪應聲倒地。
    幾名戰士迅速衝過去，用匕首割斷牛劍鋒和小高身上的繩索。
    “政委！沒事吧？”
    “沒事！快！指揮戰鬥！”
    牛劍鋒雖然虛弱，但眼神銳利，立刻撿起地上的一支步槍，
    “小高，還能動嗎？”
    “能！”
    小高也抓起一把槍，毫不猶豫地加入戰鬥。
    人質安全獲救，李大牛心中大石落地，鬥誌更旺！
    “同誌們！政委救出來了！剿滅土匪！一個不留！”
    他聲如洪鍾，激勵著所有戰士。
    此刻，從後山突形向前擠壓。而從驚慌中稍微回過神來的土匪，在黑雲和幾個死硬的骨幹驅使下，憑借對地形的熟悉和洞內複雜的環境，仍在負隅頑抗。
    兩方在山洞內展開了激烈的近距離槍戰和對峙，每一塊岩石後麵都可能藏著槍口。
    “機槍！機槍架起來！封住他們！”
    黑雲躲在一個堅實的石柱後麵，瘋狂地叫喊著。那挺嶄新的歪把子機槍噴吐出火舌，壓製得特務連戰士們一時難以抬頭。
    “大牛！炸掉它！”
    牛劍鋒靠在掩體後，冷靜地指揮。 一名戰士冒著彈雨，匍匐前進，再次投出手榴彈。但角度不好，手榴彈在機槍附近爆炸，隻炸傷了一名副射手，機槍稍一停頓，又繼續吼叫起來。
    “狙擊手！”
    李大牛喊道。 洞內光線昏暗，人影交錯，狙擊手很難找到完美時機。
    “砰！”
    一聲獨特的槍響。並非來自特務連的狙擊步槍。 隻見黑雲身旁的機槍手腦袋猛地向後一仰，一聲不吭地栽倒在地。
    是趙大勇！他親自帶著警衛班，竟然沿著後山小路，在總攻發起後也摸了上來！此刻正端著一支三八大蓋，槍口還冒著青煙，如同戰神般矗立在洞口，眼神冰冷地掃視戰場。
    “團長！”戰士們士氣大振！ 趙大勇的出現徹底扭轉了局勢。他的槍法極準，接連幾槍，又放倒了兩個試圖靠近機槍的土匪。
    “黑雲！你完了！放下武器投降！”
    趙大勇的聲音如同炸雷，在山洞內回蕩。 土匪們見大當家最大的倚仗機槍被廢，最大的克星趙大勇如同天降，又聽到前山震耳欲聾的攻勢，心理防線徹底崩潰。
    “我投降！別開槍！” “投降了！”大部分殘存的土匪紛紛扔掉武器，跪地求饒。
    隻有黑雲和幾個心腹，紅著眼，做困獸之鬥。
    “趙大勇！老子跟你拚了！”
    黑雲嚎叫著，舉著雙槍從石柱後閃出，瘋狂射擊。
    “保護團長！”李大牛和幾名戰士同時開火。 密集的子彈瞬間將黑雲打成了篩子，他晃了幾晃，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身上的彈孔，重重倒地，手上還緊緊攥著那兩把鏡麵匣子。
    首領斃命，最後的抵抗也消失了。 戰鬥迅速結束。特務連和趙大勇帶來的人迅速清剿戰場，收繳武器，看押俘虜。
    此時，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槍聲漸漸平息，前山的一營聽到山上的動靜變小，在孫德勝的帶領下也謹慎地攻了上來，與後山的部隊匯合。二營的那個連果然堵住了幾個試圖從密林小徑逃竄的土匪，無一漏網。
    陽光終於照進了鷹嘴崖，驅散了血腥和黑暗。戰士們正在清理戰場，收繳的武器堆成了一座小山，垂頭喪氣的土匪俘虜被集中看管。
    趙大勇大步走到牛劍鋒麵前，兩雙有力的大手緊緊握在一起。
    “老牛！沒事吧？”
    “沒事！老趙，我就知道你不會按常理出牌！”
    牛劍鋒雖然憔悴，卻笑容爽朗。 “團長！俺給你丟人了…”小高在一旁低著頭。 “傻小子，人沒事就好！”趙大勇拍了拍他的肩膀，“經曆這一遭，以後更是個好兵！”
    李大牛走過來匯報：“團長，政委，土匪一百零三人，擊斃四十一人，包括匪首黑雲，其餘全部俘虜。繳獲步槍八十餘支，輕機槍兩挺，手槍若幹，彈藥一批。我方…犧牲兩人，重傷一人，輕傷五人。”
    趙大勇和牛劍鋒的神色頓時凝重起來。即使計劃周密，突襲成功，依然有英勇的戰士長眠於此。
    “好好收斂烈士，照顧好傷員。”趙大勇沉痛道，“他們都是好樣的，是我們獨立一團的光榮！”
    他轉過身，望著山下逐漸蘇醒的村莊，聲音堅定而有力：“我們拔掉了這顆毒瘤，鄉親們以後就能過安生日子了！這筆賬，算得值！告訴同誌們，休整一下，帶上我們的兄弟和俘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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