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單獨審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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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大勇的怒斥在狹小的審訊室裏回蕩,如同驚雷炸響,震得牆壁上那盞昏黃的電燈都仿佛在微微顫抖。這間不足十平米的房間被臨時改造成了審訊室,牆壁上還殘留著斑駁的水漬,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黴味和一種難以名狀的緊張氣息。
    王守業被這飽含痛恨與鄙夷的質問震得渾身一顫,那雙原本就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此刻隻剩下驚恐。他下意識地想要蜷縮身體,可雙手被綁在椅子扶手上,隻能艱難地低下頭,腦袋幾乎要埋進胸口,不敢與趙大勇那噴火的目光對視。汗水順著他的鬢角滑落,在下巴處匯聚成珠,一滴一滴砸在他沾滿汙漬的褲子上,染濕一大片,那模樣甚是狼狽。
    周銳站在趙大勇身側,敏銳地捕捉到王守業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動作。他看到王守業的手指在不受控製地抽搐,看到他的喉結緊張地上下滾動,這些無不昭示著其內心的崩潰。周銳適時地示意負責記錄的年輕戰士小陳將王守業剛才關於泄露我軍在城南倉庫布防情況的供詞詳細記下,每一個字都可能成為後續情報分析的關鍵碎片。然後,他輕輕拉了一下趙大勇的胳膊,低聲道:
    “團長,消消氣,現在關鍵是深挖細節,咱們得找出誰是‘夜梟’?還有他口中的‘老板’又是怎樣聯係的…” 周銳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冷靜,“他現在正處於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刻,我們需要的是引導,是讓他把那些見不得光的勾當,一樁樁、一件件,全都吐出來。”
    趙大勇胸口劇烈起伏著,額頭上青筋暴起,他盯著王守業那副窩囊的樣子,恨不得立刻將他撕碎。就是這個看似老實巴交的人,利用其後勤副院長的身份,將多少同誌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情報拱手送敵,導致多少次行動功虧一簣,多少戰友血灑疆場?但周銳的話像一盆冷水,澆熄了他胸腔裏翻騰的烈焰。他知道周銳說得對,他是團長,不能隻憑一時意氣。他深吸一口氣,那空氣帶著黴味和鐵鏽味,強行壓下了心頭翻湧的、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殺意。他攥緊的拳頭緩緩鬆開,指甲卻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他重新坐回那把吱呀作響的木椅上,目光不再熾熱如火山噴發,而是變得如同西伯利亞寒冬般冰冷,如無形的刀鋒,一遍遍刮過王守業慘白如紙、不斷抽搐的臉。
    審訊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剩下記錄員小陳筆尖在紙上劃動的沙沙聲,以及王守業粗重而不規律的喘息聲。
    “王守業,” 趙大勇的聲音低沉下來,去掉了之前的咆哮,卻更顯壓迫,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鐵錘,敲打在王守業緊繃的神經上,“把你如何被策反,如何接收指令,如何傳遞情報,所有的細節,一五一十,給我說清楚!不要有任何遺漏,”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目光銳利如鷹隼,“這關係到對你最終的評判!”
    這“最終的評判”幾個字,像是一道閃電劈中了王守業。他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混雜著恐懼和渺茫希望的複雜光芒,嘴唇哆嗦著,似乎想說什麽,卻又被巨大的恐懼扼住了喉嚨。
    “我…我說…” 王守業的聲音幹澀沙啞,如同破舊的風箱,“是…是三年前…那時候,我還在醫院裏做醫生…
    他的眼神開始渙散,陷入了痛苦而清晰的回憶。
    “那年秋天,我老家的弟弟來信,說母親病重,急需一筆錢做手術。我那點津貼…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我急得嘴上起泡,工作上就…就出了個紕漏,一批運往前線的藥品,因為我的調度失誤,在轉運站耽擱了兩天…雖然最後沒造成太大損失,但被記了大過,心裏又憋屈又害怕,覺得前途完了。”
    “就在那時候,我經常去城裏‘春熙茶樓’解悶。那裏魚龍混雜…大概去了三四次後,一個自稱姓錢,做藥材生意的老板主動跟我搭話。他穿著長衫,看起來很斯文,說話也很客氣。他好像很懂我的心事,先是旁敲側擊,安慰我,說我這樣的人才是棟梁,隻是時運不濟…後來,他主動提出可以借給我一筆錢,給母親治病。我當時…我當時真是鬼迷心竅了…”
    王守業的臉上充滿了悔恨,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
    “我收下了那筆錢…母親的手術很成功。我對他千恩萬謝,說要盡快還錢。他卻說不用急,還經常請我喝酒,聽我抱怨工作中的煩心事。他總能說到我心坎裏…後來,有一次喝酒,我無意中提到了我們處最近領了一批新式電台…他當時沒說什麽。過了幾天,他突然約我,臉色很嚴肅。他告訴我,他是‘那邊’的人,代號‘老錢’。他說我上次提供的電台信息很有用…我當時就嚇傻了!”
    王守業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他威脅我,說我已經收了錢,泄露了軍事信息,上了船就別想下去。他還拿出了我們幾次談話的記錄,有些是我酒後發的牢騷,但經過他的記錄,都變成了…叛國的證據。他說如果我不繼續合作,就把這些證據公開,我不但前程盡毀,還得上軍事法庭,甚至可能連累家人…我…我真的沒辦法了啊,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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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守業嚎啕大哭起來,但趙大勇和周銳隻是冷冷地看著他,沒有任何動容。
    “那…那之後,‘老錢’就成了我的單線聯係人。他要我申請到野戰醫院,還許諾是副院長…” 王守業哽咽著繼續交代,“我們很少見麵。通常,指令是通過死信箱傳遞。”
    “死信箱?”周銳敏銳地追問。
    “是…就是固定的,不引人注目的地方。城西‘悅來’雜貨店門口第三個垃圾桶的底部,用嚼過的口香糖粘著;或者…或者城南公園那棵大槐樹,往東數第七步,腳下有塊鬆動的磚頭下麵…指令寫在這種…”他比劃了一下,“很小的,像卷煙紙一樣的薄紙上,用密碼寫的。密碼本是‘老錢’最早給我的,一本《三國演義》,對應頁碼和行列…”
    “指令內容是什麽?具體點!”趙大勇喝道。
    “最開始…隻是一些不太重要的部隊調動情況,後勤補給清單…後來,就要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具體。比如,上次您問的城南倉庫布防圖,還有…還有之前三團換防的具體時間和路線…他們…他們特別關心我們高級指揮員的動向和警衛情況…”王守業的聲音越來越低。
    “你怎麽獲取這些情報的?”周銳問。
    “我…我利用職務之便。後勤股能接觸到很多文件,借著清點、調配物資的名義,我也能去一些地方…看到,聽到一些不該我看、不該我聽的…我記在心裏,或者偷偷找機會記下來,然後找機會把加密的情報放進死信箱。放好後,會在雜貨店對麵的牆上,用粉筆畫一個不起眼的圓圈作為信號。”
    “那‘夜梟’和‘老板’又是怎麽回事?” 周銳緊緊抓住關鍵線索。
    “我…我不知道‘夜梟’是誰,真的不知道!”王守業急切地辯解,生怕不被相信,“這個名字,我是有一次在加密指令的末尾看到的。指令上說,‘此信息需確保“夜梟”安全’,別的就沒了。我猜…我猜他可能是潛伏在我們內部,級別很高的人…”
    “關於‘老板’呢?”趙大勇逼問。
    “‘老板’…是‘老錢’有一次無意中提到的。他說所有的指令,最終都來自‘老板’。‘老板’非常謹慎,從不直接與我們聯係,都是通過‘老錢’這樣的中間人。怎麽聯係的…‘老錢’沒說過,但我感覺,‘老板’可能不在本地,甚至…可能不在國內?因為有一次‘老錢’抱怨過,說‘老板’的指令有時候來得慢,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你和‘老錢’最後一次聯係是什麽時候?怎麽聯係的?”周銳追問細節。
    “是…是上周三。還是通過死信箱。他給我下達了獲取這次軍區作戰會議紀要的命令…我…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就被發現了。”
    王守業癱在椅子上,像被抽走了脊梁骨,“團長,周隊長,我知道我罪孽深重,死有餘辜…但我說的都是實話,我隻接觸過‘老錢’,隻知道死信箱和那本《三國演義》…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啊!”
    王守業的供述暫時告一段落,他像一灘爛泥般癱在椅子上,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審訊室裏再次陷入沉寂,隻有小陳奮筆疾書的記錄聲。
    趙大勇和周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夜梟”、“老板”、“老錢”、死信箱、《三國演義》… 線索似乎多了起來,但編織成的卻是一張更加龐大而隱秘的諜網。
    王守業隻是這張網上一個微不足道、且即將被剪除的節點,真正的毒蛇,還隱藏在深處。
    趙大勇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沉沉的夜色。他的怒斥隻是開始,而這場挖掘真相、清除內奸的戰鬥,此刻,才真正進入最核心、最艱巨的階段。
    他需要和周銳一起,從王守業這些破碎、充滿恐懼的供詞中,梳理出有價值的線索,順藤摸瓜,將那些隱藏在陰影中的“夜梟”和“老板”的觸角,一根根地揪出來。
    他取出一根皺巴巴的香煙點燃,想到黃婉和汪明的審訊,希望能取得好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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