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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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大勇的命令像一塊投入湖水的石頭,在指揮部內激起層層緊張的漣漪。
    周銳應聲而去,腳步聲在清晨的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趙大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再次落在地圖上,但焦點卻不在那些標注的城防工事上,而是心裏想著那個看不見的敵人“灰雀”,似乎正躲在某個角落裏,發出陰冷的嘲笑。
    對小王、老李和劉秀雲三人的秘密審查迅速展開。與此同時,技術部門加班加點,試圖從截獲的短暫信號中提取更多信息。
    周銳很快帶回了初步調查結果:“團長,譯電員小王背景最幹淨,出身貧農,參軍三年,表現一貫良好,社會關係簡單。
    報務員老李是技術骨幹,參加過長征,政治上絕對可靠,就是最近家裏老母親病重,經濟上有些拮據,但並未發現不明收入。至於劉秀雲……”
    周銳頓了頓,翻看著手中的材料:“她丈夫是三團犧牲的教導員,烈士。她本人工作勤懇,很少與人交往,生活簡樸。不過,我們查到,大約半年前,她唯一的弟弟在老家因病去世,她曾請假回去奔喪。據同村人隱約提及,她弟弟生前似乎欠下了一些賭債,但具體數額和債主不明。
    劉秀雲回來後,情緒低沉了一段時間,但經濟狀況未見明顯改善,似乎也沒有被追債的跡象。”
    趙大勇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對於周銳的調查很是滿意。
    “劉秀雲?這是一個可能的突破口。她弟弟的債,會不會成了敵人要挾她的把柄?”
    “有可能。但缺乏直接證據。而且,如果她是‘灰雀’,為什麽選擇在這個時候冒險發報?武藤剛剛落網,‘跛子’被捕,她難道不怕暴露嗎?”
    周銳提出疑問。
    “這正是關鍵。”趙大勇目光深邃,“也許,正是因為我們打掉了武藤和‘跛子’,截獲了啟動信號,才迫使她不得不動。她可能接到了必須執行的緊急指令,或者,她判斷自己即將暴露,需要向她的上線確認情況或請求指示。這是一種孤注一擲的行為。”
    這時,技術部門負責人匆匆進來匯報:“團長,周隊長,我們對截獲的密電進行了深度分析。雖然無法完全破譯,但通過比對已知的敵方密碼本和信號特征,我們基本確定,這份電報使用的是一種級別很高、很少啟用的備用密碼,而且發報手法非常老練,時間拿捏極準,避開了我們常規監測的峰值時段。另外,通過多點信號強度初步分析,信號源大致鎖定在指揮部東南區域,與通訊部門機房所在方位吻合,但無法精確到具體房間。”
    東南區域,通訊機房、譯電室、機要文書辦公室都在那裏。範圍縮小了,但嫌疑依然籠罩著三個人。
    “繼續監控,提高監測靈敏度。另外,將我們偽造的、關於‘尋人啟事已登報’的消息,通過非正式渠道,比如食堂閑聊、宿舍偶遇等方式,看似無意地透露給這三位重點嫌疑人。”
    趙大勇指示道,“我們要看看,誰會對這個‘信號’做出反應。”
    假消息被小心翼翼地釋放了出去。指揮部表麵一切如常,但暗地裏,無數雙眼睛緊緊盯著小王、老李和劉秀雲。
    譯電員小王聽到食堂有人議論《臨城日報》的尋人啟事古怪時,隻是好奇地湊過去聽了聽,評論了一句“現在尋人啟事都寫得跟暗號似的”,便不再關注,反應正常。
    報務員老李得知消息後,則皺著眉頭對同伴說:
    “這時候登什麽尋人啟事,別是鬼子搞的什麽名堂,得提醒上麵注意。”
    他的反應符合其老戰士的警惕性。
    而機要文書劉秀雲的表現,則有些微妙。她在水房打水時,偶然聽到兩個戰士提起“灰三雀”這個古怪的名字,端著搪瓷杯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走開。
    但負責監視的戰士注意到,她回到自己狹小的辦公室後,站在窗前發了很久的呆,眼神有些飄忽,甚至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筆筒。
    “劉秀雲的反應不太對勁。”周銳向趙大勇匯報,“她似乎對這個名字有反應,但很克製。”
    “克製,恰恰說明她心裏有鬼。”趙大勇沉吟道,
    “繼續觀察,加強對她對外接觸的監控。她很可能在等待時機,或者觀察風聲。”
    時間在壓抑的等待中又過去了一天。李大牛對“跛子”錢思明的審訊取得了進展,挖出了幾條武藤情報網遺漏的小魚小蝦,但關於“灰雀”,錢思明表示隻聞其名,不知其詳,確認“灰雀”是武藤直接掌握的最高級別潛伏者。
    第二天深夜,指揮部裏大部分人都已休息,隻有值班人員和電台滴答聲依舊。
    趙大勇靠在椅子上假寐,神經卻始終緊繃。
    突然,周銳輕輕推門而入,低聲道:“團長,有動靜了。監視點報告,劉秀雲十分鍾前離開了宿舍,方向不是廁所,而是朝著指揮部後麵那片小樹林去了!”
    趙大勇猛地睜開眼,精光一閃:“小樹林?那裏靠近圍牆,確實是個秘密接頭的僻靜地方。她果然沉不住氣了!帶人跟我來,記住,要人贓並獲,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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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朦朧,小樹林裏樹影幢幢,夜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趙大勇、周銳帶著幾名身手矯健的戰士,借著夜色和地形的掩護,悄無聲息地潛入樹林,分散包抄。
    果然,在林間一小片空地上,看到了劉秀雲的身影。她並沒有與人接頭,而是蹲在一棵老槐樹下,用手扒開落葉和浮土,似乎正在埋藏或者取什麽東西。
    “行動!”趙大勇低喝一聲。
    戰士們如離弦之箭般從四麵衝出。劉秀雲聽到動靜,身體劇震,猛地起身想跑,但已經被團團圍住。
    她臉上瞬間血色盡失,手下意識地將一個剛剛從土裏取出的小物件緊緊攥在手心。
    “劉秀雲同誌,這麽晚了,在這裏做什麽?”
    趙大勇走上前,目光如炬地盯著她。
    “我……我睡不著,出來走走……”
    劉秀雲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走走需要挖坑嗎?手裏拿的是什麽?”周銳厲聲問道。
    劉秀雲下意識地把手往後藏,但旁邊的戰士已經上前,毫不費力地掰開了她的手——那是一個比指甲蓋還小的、用油布包裹的金屬片。
    “微型膠卷?”周銳一眼認出。
    劉秀雲徹底癱軟下去,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帶回去!”
    趙大勇命令道,心中卻並無輕鬆之感。太順利了,順利得有些反常。“灰雀”就這麽輕易落網了?
    指揮部審訊室裏,劉秀雲麵對從她手中繳獲的微型膠卷,以及在她宿舍床板夾層裏搜出的密寫工具和少量現金,心理防線逐漸崩潰。
    她承認了自己就是“灰雀”,真名山口秀子,是日軍早年安插的潛伏人員。她利用犧牲丈夫遺孀的身份作掩護,長期潛伏。
    啟動信號就是《臨城日報》的尋人啟事。她交代,昨晚冒險發報,是因為接到了上線通過死信箱傳遞的緊急指令,要求她核實情報網安全狀況,並設法獲取我軍下一步對日軍殘部清剿的作戰計劃。
    “你的上線是誰?怎麽聯係?”趙大勇追問。
    “我不知道……一直都是單線聯係,通過死信箱和報紙啟事。這次啟動後,我應該等待新的聯係指令……”山口秀子涕淚交加地交代。
    審訊似乎取得了圓滿成功,“灰雀”落網,證據確鑿,口供邏輯也基本自洽。指揮部裏不少人都鬆了口氣。
    但趙大勇的眉頭卻越皺越緊。他總覺得哪裏不對。劉秀雲的交代太“標準”了,仿佛事先準備好的一套說辭。尤其是她被捕的過程,雖然看似合理,但那個在小樹林埋藏取東西的舉動,在明知風聲鶴唳的情況下,顯得過於冒險和笨拙,不像一個資深潛伏者的風格。
    “團長,有什麽問題嗎?證據鏈很完整啊。”周銳看著沉思的趙大勇,不解地問。
    “太完整了,反而讓人不安。”趙大勇緩緩道,“你還記得武藤交代的嗎?‘灰雀’是他最後的底牌,一個精心埋設的‘沉睡者’。這樣一個棋子,會如此輕易地被我們用一個粗糙的假消息引出來?而且,她昨晚剛發過報,按照常理,應該靜默觀察,為什麽這麽快又冒險去動用地下的死信箱?”
    “您是說……她在替人打掩護?”周銳反應很快。
    “或者,她本身就是一個被拋出來的‘棄子’!”
    趙大勇眼中閃過一絲明悟,“立刻提審劉秀雲,不,不是提審,是單獨談話!避開所有人!”
    在隔音的小房間裏,趙大勇沒有咄咄逼人,而是讓人給劉秀雲倒了杯熱水,語氣平和:“山口秀子女士。我知道你有苦衷。你弟弟的賭債,還有他們用你弟弟的性命,後來甚至用你老家父母的安全來威脅你,對吧?”
    山口秀子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淚水再次湧出。
    趙大勇知道自己猜對了方向,繼續攻心:
    “你以為你按照他們說的做了,承認了,就能保住你的一切?但你想想,你對他們已經沒有價值了,甚至成了累贅,他們要犧牲你在這裏扛下一切,你得到什麽?”
    她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擊垮。山口秀子失聲痛哭,斷斷續續地道出了真相:她承認自己是“替罪羊”,在必要時站出來頂罪,承認自己是“灰雀”,以保護那個真正深藏不露的間諜。
    昨晚的發報是她被逼無奈執行的,目的是製造“灰雀”已動的假象,而今天去小樹林,則是按照指令,去取那個事先埋好的、載有虛假信息的微型膠卷,故意暴露,完成“頂包”任務。
    “真正的‘灰雀’是誰?”趙大勇的心提了起來。
    “我……我不知道……他們不會告訴我……”山口秀子絕望地搖頭,“我隻知道,他級別很高,很安全……他們隻說,當我站出來後,我家的債務、家人也會得到保護……”
    所有的線索瞬間重新聚焦。劉秀雲是棄子,那麽真正的“灰雀”,必然還在那三個嫌疑人之中,而且極大可能就是那個最初被認為“政治絕對可靠”的,報務員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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