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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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富貴像往常一樣,天剛蒙蒙亮就起床了。
    他仔細疊好軍被,撣了撣軍裝上的灰塵,對著牆角那麵裂了縫的鏡子整理衣領。
    鏡中的男人麵容平和,眼神溫順,任誰都難以將他與“敵特”二字聯係起來。
    “早啊,張股長!”門外傳來小戰士的問候。
    “早,早!”張富貴連忙轉身,臉上立刻堆起那副人們熟悉的、略帶謙卑的笑容,“這就去食堂了,今天的物資清單還得核對呢。”
    他推開門,迎著清晨微涼的風,走向後勤股的辦公室。每一步都踏得穩妥,每一個眼神都控製得恰到好處。
    他知道有眼睛在盯著自己——從戰鬥結束後那天就感覺到了。周銳的人,一定是。
    但他不在乎。他在這行太久了,久到偽裝已經成了本能。
    “張股長,三連的冬裝還缺三十套,怎麽辦啊?”年輕的後勤幹事小王迎上來,一臉焦急。
    張富貴拍拍他的肩:“別急,別急,我昨天已經跟師部後勤處通過電話了,今天下午就能送到。你去準備一下接收工作,記得一定要清點清楚,可不能虧了一線弟兄們。”
    他的聲音溫和而可靠,小王長舒一口氣,敬了個禮便跑開了。
    張富貴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多單純的小夥子啊,和他們所有人一樣,那麽容易相信別人。他低頭翻開物資清單,一絲不苟地核對起來,不時用鉛筆做標注。這份專注,讓人不忍打擾。
    遠處,張濤壓低了帽簷,假裝在修理自行車,實則將張富貴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太正常了,正常得令人發指。”他在心裏嘀咕著。
    臨時指揮所內,周銳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煤油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土牆上微微晃動。
    “科長,這家夥太穩了,穩得不像話。”張濤在深夜匯報時這樣說,“他幾乎沒有任何業餘活動,不跟人閑聊,不串門,吃完飯就回自己房間。就像……就像知道自己被盯著一樣。”
    周銳點燃一支煙,深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愈發銳利。
    “越是這樣,越說明他心裏有鬼。”他緩緩道,像是在對張濤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個正常人,在戰鬥剛結束、團部事務繁雜的時候,多少會有些情緒波動,或者與其他幹部交流看法。他這種刻意的正常和隔絕,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他在等什麽?”張濤問道。
    “等風頭過去,或者,等下一次傳遞情報的時機。”周銳分析道,“秋山雖然受挫,但絕不會放棄。他需要‘豚魚’提供更多關於我們虛實、‘紅星’倉庫確切位置以及警衛力量的情報,為下一次更致命的攻擊做準備。張富貴手裏,一定還有沒送出去的情報,或者需要接收新的指令。”
    牆上的掛鍾滴答作響,距離趙大勇給的二十四小時期限越來越近。周銳表麵平靜,內心卻承受著巨大壓力。
    如果找不到證據,不僅無法揪出內奸,還可能動搖軍心,甚至讓真正的“豚魚”察覺後徹底潛伏或逃脫。
    他掐滅煙頭,下定決心:“是時候用計了。”
    團部裏,趙大勇和牛劍鋒正在研究作戰地圖,見周銳進來,趙大勇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粉筆灰。
    “周科長,有進展?”
    周銳立正敬禮:“團長,政委。我有一個想法,需要二位批準。”
    牛劍鋒指了指旁邊的木椅:“坐下說。”
    周銳沒有坐,而是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團長,咱們能不能將陳安緝拿,並將他是敵特分子的消息放出去?隻有這樣,才能讓張富貴放鬆警惕,他再次傳遞情報,我們才能抓個現形…”
    趙大勇皺起眉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如果這樣,對陳安的聲譽會造成嚴重影響。我們不能為了抓住‘豚魚’而毀了一個好同誌…”
    “團長,敵特落網後,團部可以開全體大會,來為陳安正名,這樣不就挽回了名譽?”周銳急忙解釋,“而且陳安的嫌疑已經基本排除,他在我們的監視下沒有任何反常舉動。王永貴那邊也同樣沒有異常。”
    牛劍鋒小聲提醒:“這陳安的嫌疑解除了?別弄巧反拙打草驚蛇。”
    “政委,陳安一直在監視中,他沒有一絲反常,也沒有什麽動作…還有,王永貴也在監控中…”周銳肯定地說。
    趙大勇與牛劍鋒交換了一個眼神,沉思片刻,終於點頭:“好!周科長,那就按你的計劃去執行,盡快將這條魚給我逮出來!”
    第二天清晨,周銳帶著幾個人大張旗鼓地前往機要科辦公室。
    “陳安,跟我們走一趟!”周銳的聲音冷硬,在整個團部回蕩。
    年輕的機要員陳安一臉錯愕:“周科長,這是怎麽回事?”
    “你涉嫌向敵人傳遞情報,奉命逮捕你!”周銳一揮手,兩名特工立刻上前控製住陳安。
    “冤枉啊!我怎麽可能...”陳安掙紮著,臉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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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圍觀的幹部戰士們竊竊私語,誰也沒想到這個文文靜靜的小夥子竟然是敵特。
    周銳環視四周,故意提高聲音:“帶走!關押起來,嚴加審訊!”
    這一消息像野火一樣迅速傳遍整個團部。當消息傳到後勤股時,張富貴正在核對一批新到的藥品清單。他手中的筆頓了頓,然後又繼續工作,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淡淡地說:
    “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但他端著茶杯的手,指節微微發白。
    第二天中午,轉機出現了。
    劉家強注意到一個細節:張富貴從茅房回來後,鞋幫上沾上了一點新鮮的、不同於團部駐地常見的暗紅色黏土。
    這種黏土,通常隻在村外東頭那片很少有人去的亂石坡附近才有。
    “他去亂石坡幹什麽?那裏偏僻,並非必經之路。”劉家強立即將情況報告給周銳。
    周銳精神一振:“亂石坡……地形複雜,亂石嶙峋,確實是個秘密接頭的理想地點。濤子家強,重點監控亂石坡!注意他下次再去的時間規律。”
    果然,到了傍晚時分,張富貴又以“散步透氣”為由,離開了駐地,方向正是村東頭。
    他走得很慢,不時停下來看看四周,顯得十分警惕。有一次,他甚至突然蹲下身,假裝係鞋帶,實則迅速掃視身後。
    好在張濤和化裝成拾柴老鄉的劉家強經驗豐富,早已隱蔽起來。
    張富貴來到了亂石坡,但他並沒有與任何人接觸,隻是在幾塊大石頭之間轉了一圈,彎腰係了係鞋帶,又四處張望了一下,便若無其事地原路返回了。
    “他沒有接頭,隻是去那裏轉了一圈。”張濤有些失望。
    “不,他一定做了什麽!”周銳接到匯報後,斬釘截鐵地說,“家強,你立刻去他係鞋帶的那塊石頭附近仔細檢查,注意安全,可能有詭雷或者標記。”
    夜幕降臨,亂石坡在暮色中顯得格外陰森。劉家強借著微弱的光線,小心翼翼地接近張富貴停留過的那塊巨石。在巨石底部,他發現了一道極其細微的、用尖銳石塊新劃出的刻痕,指向石頭下方的一個縫隙。
    他屏住呼吸,仔細檢查了縫隙周圍,確認沒有陷阱後,伸手進去摸索,指尖觸到了一個用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物件。
    她沒有動那個物件,而是迅速撤回,將情況報告給周銳。
    周銳親自帶人趕到,在嚴密警戒下,取出了那個油紙包。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張卷得極緊的紙條,上麵用極細的筆跡寫滿了密電碼!同時,包裹紙條的油紙內部,用密寫藥水畫了一幅簡圖,赫然是“紅星”倉庫入口區域及周邊哨位分布的草圖!
    “證據確鑿!”周銳壓抑著內心的激動,低聲道,“他這是在進行‘死投’。他把情報放在這裏,會由另一個潛伏更深或者身份更不易被懷疑的同夥來取走。或者,這是他接收指令的方式。”
    團部裏,趙大勇一拳砸在桌子上:
    “立刻逮捕張富貴!”
    “團長,等等!”周銳卻提出了不同意見,“現在抓他,隻能抓到他一個人。那個來取情報的,或者給他下達指令的同夥,就會斷線。我們何不……守株待兔?”
    趙大勇瞬間明白了周銳的意思:“你是說,盯著這個‘信箱’,等來取情報的人?”
    “對!張富貴放下情報,意味著他完成了任務,短時間內會比較放鬆,甚至可能試圖觀察是否有人去取。我們暗中控製住張富貴,同時嚴密監視亂石坡,等待下一個‘客人’上門。這很可能是一條更大的魚!”
    趙大勇與牛劍鋒交換了一個眼神,重重點頭:
    “好!就按你說的辦!周銳,布控由你全權指揮!務必人贓並獲,一網打盡!”
    夜色深沉,亂石坡周圍靜得可怕。
    張濤潛伏在一塊巨石後麵,已經三個小時沒有動彈了。他的眼睛緊緊盯著那個藏著情報的石縫,就像獵人盯著陷阱。
    不遠處,劉家強偽裝成一堆枯草,同樣屏息凝神。
    周銳坐鎮指揮,心情既緊張又期待。他知道,真正的較量,現在才剛剛開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月亮慢慢爬上天頂,又緩緩西斜。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一個黑影出現了。
    那黑影移動得極快,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它沒有直接走向藏情報的石頭,而是在亂石坡外圍繞了一圈,突然消失在了一塊大石頭後麵。
    張濤屏住呼吸,手指輕輕搭在扳機上。
    幾分鍾後,黑影再次出現,這次它直接走向了目標。就在那隻手伸向石縫的瞬間,張濤一躍而起:
    “不許動!”
    幾乎同時,周圍亮起數支手電筒,將黑影照得無所遁形。
    那是一個穿著普通農民衣服的中年男子,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冷靜。
    在強光照射下,他慢慢舉起雙手,嘴角卻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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