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嘚瑟的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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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家峪。
    獨立團團部。
    此刻的操場熱鬧非凡。
    密密麻麻的戰士們圍得水泄不通,裏三層外三層,活像一個密不透風的大甕,將中間一片空地嚴嚴實實地環繞起來。
    空地上,一排嶄新的武器在日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
    其中,三挺歪把子機槍身姿緊湊,泛著幽冷金屬光澤;
    三具擲彈筒整齊排列,旁邊一百多發專用擲榴彈有序擺放;
    還有一叢叢嶄新的三八大蓋,閃亮的刺刀朝天豎起,十杆一叢,恰似一朵朵盛開的銀白利刃之花 。
    武器的前麵,站著一個靈動的身影,正是小七。
    此時的小七,宛如一隻開了屏的小孔雀,驕傲又神氣。
    倒背著小手,小身板挺得筆直,昂著小腦瓜,邁著標準的正步,在武器前來回走動。
    小嘴咧得大大的,嘴角都快咧到後腦勺上去了,
    “嘿嘿嘿,嗬嗬嗬,哈哈哈……”
    一連串的笑聲不斷從口中傳出,那得意勁兒都快溢出來了。
    在人群的最裏層,一營長張大彪、二營長沈泉、三營長王全寶並肩站成一排。
    三人直勾勾地盯著那堆武器,眼中滿是羨慕,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回想起山穀一戰,戰鬥打得極為慘烈,部隊傷亡不小,可繳獲卻少得可憐。除了一萬多發子彈、幾百顆手雷,就隻剩下八九十杆步槍。
    戰鬥中,鬼子見勢不妙,第一件事就是炸毀武器。
    歪把子機槍被炸得粉碎,擲彈筒也沒能幸免,兩挺重機槍同樣被炸散了架,雖說還能勉強擊發,但要是不大修一番,根本沒法正常使用。
    至於那兩門山炮,一門好的,一門壞的,更是直接被旅長給拉走了。
    誰能想到,小七此次不但全殲了一個鬼子小隊,更關鍵的是,這些武器全都完好無損地帶了回來。
    這可把戰士們羨慕壞了,心裏滿是眼饞與嫉妒。
    可就在剛才,團長得知消息匆匆趕來,想要征用這批武器,結果被小七一口回絕。
    不管團長是吹胡子瞪眼,使出威嚇、恫嚇的手段,小七都絲毫不為所動,就是不鬆口。
    政委隨後也來了,苦口婆心地講道理,許下各種好處,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小七依舊油鹽不進,就回了倆字:“我的!”
    這其實是回來時,趙鐵柱和小七提前商量好的。
    新兵連如今已不複存在,部隊在戰鬥中傷亡慘重,新兵們都被補充到各營連了。
    趙鐵柱心裏一直盤算著給三營,尤其是三營三連撈點好處。
    別的不說,一挺歪把子機槍、十條三八大蓋,無論如何都得給三連配上。
    想想看,三營本就處境艱難,要是說三營像個灰孫子,那三營三連就是灰孫子的灰孫子,全連就一個排——三排!
    連長和營長想法一致,總想著三排,三排,別人一聽,咱似乎也有三個排。
    為了三營三連的發展壯大,趙鐵柱可是給小七許諾了不少誘人的好處。
    而小七呢,心思倒沒那麽複雜,滿腦子就倆字:
    顯擺,嘚瑟。
    不把這些武器顯擺夠了、嘚瑟夠了,想讓上交?
    那簡直是白日做夢,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沒有!
    戰士們眼巴巴地看了半天,心裏明白,想要這些武器是沒指望了,可哪怕摸摸也好啊。
    畢竟全團就一挺重機槍、七挺歪把子,那些機槍手寶貝得跟什麽似的,平時別說摸了,多看一眼都不行。
    對了,團裏還有一門迫擊炮,可尷尬的是沒有炮彈。
    至於擲彈筒和這一百多發專用擲榴彈,戰士們隻是聽過、看過,卻從來沒打過。
    據說這擲彈筒加上專用榴彈,一打就是一裏地,一炸就是一個排啊!
    “哎哎哎!你誰啊你你誰啊你,啊,摸啥摸摸啥摸,你洗手了嗎,瞅你那埋汰樣!”
    小七就像一隻護崽的老母雞,伸著雙手,將那些武器牢牢護住,死活不讓別人摸。看看就行了,怎麽能隨便上手摸呢!
    然而,這世上向來是無巧不成書,正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那些三八大蓋本是刺刀朝上,互相架在一起的,可偏偏有一杆槍出了意外,沒有朝上,而是斜著的,角度還偏低。
    小七正全神貫注地忙著保護武器,絲毫沒注意到這一情況。
    好巧不巧的,“噗嗤”一聲,那杆斜著的刺刀直直地紮進了小七的肚子。
    小七感覺肚子一痛,下意識地低頭一看,隻見刺刀沒入了自己的肚子,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如紙。
    哆哆嗦嗦地伸出小手一摸……
    血!
    小七先是一愣,隨後眼睛眨巴兩下,直挺挺地暈倒在地。
    小七自己都沒想到,平日裏看著鬼子腦袋瓜子噴血箭覺得挺好看,可這血是自己的,竟然直接把自己給嚇暈了。
    原來小七居然暈血!
    這一下,現場瞬間亂成一鍋粥,雞飛狗跳,戰士們一通忙亂。小七被趕緊用擔架抬進了醫院。到了醫院,護士姐姐們手腳麻利的開始治療,然後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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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口太大?
    刀口太深?
    根本不存在的。
    據護士姐姐說,這送來的太及時了,要是再晚上那麽一小會兒,那傷口自己就愈合了。實際上,就是刺刀尖兒輕輕劃了一下,僅僅破了點皮而已。
    但最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
    小七竟然是個女娃!
    女娃?
    女娃!
    在醫院躺了整整一天兩夜,小七就被送回了獨立團。
    這是為啥呢?
    說起來,實在是沒人能受得了這個古靈精怪的小丫頭。
    病房裏沒人的時候,小七就跟個小活猴似的,生龍活虎,上躥下跳。
    可隻要護士一推門進來,她立馬“吧唧”一下躺回床上,裝出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可憐巴巴地問道:
    “護士姐姐……我,我,我還能活幾天啊……”那模樣,仿佛真的命不久矣。
    護士心裏都快被她逗樂了,背地裏笑得肚子疼,可表麵上還得強裝鎮定,隻能柔聲細語地安慰道:
    “小妹妹,別擔心,很快就會好的,你可是咱八路的小英雄!一個人就打死了五十個鬼子,太厲害了!”
    “啥?”
    小七一聽,“噌”地一下坐了起來,眼睛瞪得溜圓,
    “五十個?是五十一個!整整的五十一個!還五十,剩下的那個呢?你打的?”
    話一出口,她才反應過來不對,連忙又躺下,虛弱地說道,
    “為了打鬼子,為了戰鬥,為了獨立團,為了老百姓,別說是刺刀紮,就是子彈打,炮彈炸,我小七也會微笑麵對,勇往直前……”
    護士聽得都傻眼了,就她這小傷口,不對,嚴格來說就是破了點皮,就算不包紮,過不了多久自己也就愈合了。
    還把獨立團、老百姓都搬出來了,這小丫頭的想象力可真豐富。
    “唉……”
    小七深深歎了口氣,滿臉委屈,
    “傷的這麽重,連口肉都吃不上……唉……沒有肉,我啥時候才能好啊”
    “啊?哦哦,給你熬了雞湯,一會兒我喂你喝。”
    “雞湯!”
    小七眼睛瞬間放光,蹭的一下跳下了床,
    “雞腿雞腿兩個雞腿都是我的,還有還有雞翅也要給我,那雞翅可香可香了”
    就她這副模樣,醫院哪能受得了啊。
    強烈要求小七出院,小七不幹!
    一番的交涉。
    最後小七說,出院也行,要躺在擔架上回去,還提了一大堆的條件……
    在小七的軟磨硬泡、強烈要求下,再加上院長實在拿她沒辦法,隻好妥協。
    一大早,小七就被用擔架抬回了獨立團。
    可誰能想到,醫院受不了的小七,回到獨立團後,獨立團就能受得了?
    “唉!”
    李雲龍和趙剛坐在團部,看著在團部裏大搖大擺到處溜達的小七,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唉!”
    說起來,小七的戰績那確實相當驚豔。
    一個人,一條槍,一具擲彈筒,竟然單槍匹馬團滅了鬼子一個小隊,還繳獲了一大批裝備。
    這消息傳得比風還快,不到兩天,就傳遍了全旅。紛紛稱讚,小七好樣的,是個好同誌!
    這幾天,來探望小七的、來參觀這個小英雄的、來慰問的,甚至還有其他部隊想把小七拉攏過去的人,那是一撥接著一撥,絡繹不絕。
    就是路過的咱最上級,也親自慰問了小七,送給小七一條嶄新的武裝帶,還親手給小七紮上,連連稱讚,咱小七是個好同誌!
    這有了最上級撐腰,可把小七給得意壞了,整個人飄得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唉!”
    李雲龍又歎了口氣,滿臉無奈,
    “這都幾天了?小七這股子顯擺的勁兒,怎麽還沒下去啊。”
    趙剛看著正在溜達的小七,簡直不忍直視,辣眼睛啊。
    隻見小七胳膊上戴著一個醒目的紅袖箍,上麵寫著七個大字:小七是個好同誌!那是她特意找人做的,走哪兒都要顯擺一番。
    要是僅僅隻是這些,那還真小瞧了咱小七。
    再瞧她,頭上纏著厚厚的紗布,左胳膊用紗布吊在脖子上,右胳肢窩夾著一根拐杖,還非要金雞獨立,逢人就說:咱小七的腿受了重傷。
    可她一會兒左腿獨立,一會兒右腿獨立,怎麽滴啊?
    累了還輪換著歇會兒?
    現在全團的人,隻要一看到小七,都跟見了瘟神似的,躲著她走路。
    為啥呢?
    因為小七太碎嘴子了。
    一開始大夥確實覺得新鮮稀罕,可次數多了,誰還能天天陪著她玩這哄小孩的遊戲啊,大家都有自己的任務,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但小七可不管這些,隻要逮著一個人,就開始她的“表演”。
    第一步,先指著自己的小肚肚,指著上麵蓋著紗布的地方,展示所謂的“傷疤”,其實那傷口小得可憐,紗布一蓋,誰也看不見到底啥樣。
    第二步,就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自己的光輝戰績,通常都是以“當時的情況,那可是十萬火急啊……”作為開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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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把戰鬥過程講得驚險刺激,高潮部分就是“殺了鬼子個七進七出”。
    最後再以“嗐!這都不叫事兒!”結束。
    而且她還要求聽眾必須及時表現出緊張、震驚、佩服等等各種表情,這誰能一直配合她啊,時間長了,大夥都受不了。
    最最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小七覺得自己身受重傷,勞苦功高,再加上咱大大都親自封她為好同誌,她居然自號為獨立團副團長。
    全稱:獨立團小七副團長!
    平時簡稱:七團副!
    還到處跟人說自己是獨立團當家人!
    這可把全團的人給氣壞了,大家都覺得這小丫頭太能折騰了。
    就連趙鐵柱,自認為跟小七關係鐵,私下裏也勸了她好多次,可小七根本就不聽,油鹽不進,一張嘴就是本七團副如何如何,本七團副咋地咋地……
    就在大家都要忍不住的時候。
    上級要來收繳小七繳獲的那批裝備。
    可是有了最上級撐腰的小七哪肯啊,直接指著自己的小肚肚,顯擺自己的功績:
    “鬼子的刺刀紮進了我的肚子,那腸子淌了一地!那血流了一盆!”
    這下實在是沒轍了,隻好抬腿就走了。
    要說腦袋轉得快,還得是咱李雲龍。
    隻見他“啪”的一拍大腿,眼睛一亮……
    嘿!這小七雖然調皮搗蛋,
    可論打槍,那可是百發百中的槍神啊;
    論打炮,除了她,團裏就沒人會熟練使用擲彈筒;
    論搶裝備,連上級都拿她沒辦法!
    這哪是瘟神啊,分明就是個寶貝疙瘩!
    當祖宗供著咋了,咱老李樂意!
    想到這兒,李雲龍彎著腰,弓著背,手往前伸,小墊步跑得飛快,嘴裏還喊著:
    “七團副,七團副,等等咱老李,咱老李攙著你……”
    趙剛、張大彪、魏大勇、段鵬幾人,下巴都驚得掉在地上了,麵麵相覷,這到底是啥情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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