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暗戰
    重慶的梅雨季節來得纏綿，濕漉漉的空氣裹著霧靄，將整座山城泡得黏稠。在臨江巷深處一棟青磚小樓的二樓，窗簾嚴絲合縫地遮著窗欞，唯有一盞煤油燈在昏暗中搖曳。小梅攥著袖口的手心裏全是汗，目光死死盯著掛鍾——馬飛飛已在ay處破解密電超過十二個小時，而軍統近期的搜捕行動愈發頻繁，每一秒的等待都像針在紮心。
    “叩叩叩——”三聲輕緩卻規律的敲門聲響起，暗號分毫不差。小梅猛地起身，指尖觸到門閂時仍在發抖。推門而入的是個穿灰色中山裝的男人，雨水在他肩頭洇出深色的痕跡，臉色比平日更顯蒼白——正是重慶地下黨負責人，雙重間諜：軍統代號“影子”，延安方麵稱其“牙鷹”。
    “牙鷹，怎麽樣？”小梅的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顫抖。
    牙鷹反手閂上門，從內襯口袋裏掏出一枚銅質懷表，“嗒”地一聲放在桌上。表蓋刻著纏枝蓮紋，邊角磨得發亮，透著一股舊時光的沉鬱。“剛從軍統檔案室‘撈’出來的。”他指尖叩了叩表蓋，“線人說，這是解開‘天字一號’密電的鑰匙。”
    小梅湊上前，煤油燈的光映在表蓋內側，一行細如蚊足的小字若隱若現：“奔向光明”。“這……像是標語。”她蹙眉，指尖劃過那四個字，忽然感到紋路深淺不一。
    “不是標語。”牙鷹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展開後是一枚銅錢碎片，邊緣參差不齊，上麵刻著歪扭的點線符號，“三天前在朝天門碼頭犧牲的老秦，手裏攥著這個。我試過，這四個字是摩斯密碼的諧音轉換，而碎片上的符號……”他頓了頓，目光沉下來，“可能是坐標體係。”
    房間裏隻剩下懷表“滴答”的走時聲，像死神的倒計時。小梅將銅錢碎片與懷表並置在桌上，借著燈光反複比對。摩斯密碼的點劃與碎片上的符號漸漸重疊——懷表的“奔”字對應碎片左上角的三點，“向”字的橫線與碎片中部的斜線重合……她忽然抓起鉛筆，在紙上飛速勾勒：“你看！‘奔’是‘·—·—’，對應碎片這裏的三個斜點；‘向’是‘—···’，和碎片這條橫線加兩點吻合！”
    牙鷹的呼吸陡然加重。小梅將兩組符號拆解重組，鉛筆在紙上劃出沙沙聲響，最終拚湊出的摩斯密碼翻譯成字母，赫然是——“yanan baota shan”。
    “延安寶塔山？”牙鷹低聲驚問，指尖重重按在紙上，“戴笠的人瘋了，他們想幹什麽？”
    “這不是地址。”小梅的指尖冰涼，“老秦犧牲前發過最後一條密電，說‘天字一號’是針對延安的‘時空陷阱’。寶塔山是地標，但密碼組合方式像個信號源……”她猛地抬頭，“或許，這是他們藏密鑰的坐標！”
    牙鷹霍然起身，中山裝的下擺掃過桌角：“你立刻帶懷表和碎片去延安，走水路，找‘紅鯉魚’接頭。我留在重慶引開視線，記住——”他抓住小梅的手腕，眼神銳利如刀，“軍統的‘夜梟’小組已經盯上了這條線，懷表不能離身，活要見人，死……也要護住它。”
    小梅將懷表和碎片塞進貼身口袋，用布條緊緊纏在腰間。推開後門時，雨幕像墨一樣潑下來，她回頭看了一眼牙鷹隱在黑暗中的身影，咬著牙衝進雨裏。石板路滑得像冰，她知道，此刻戴笠的槍口或許正藏在某個窗口，而她必須像一枚沉默的子彈，穿透這座霧都的封鎖。
        馬飛飛的手指壓在地圖上的“鬼見愁”峽穀處——那是最凶險的一段。他想起小梅今早發來的急電，說重慶方麵找到了“時空密鑰”的線索，而此刻自己手中的名單，或許正是敵人陰謀的一部分。“我走‘隼道’，”他扯下領口的紐扣，將名單卷成細條塞進空心紐扣，又用蠟封死，“但軍統知道我負責山城事務，突然離開太可疑。”    當馬飛飛對著銅鏡，看著臉上多了道猙獰的假傷疤時，忽然想起三天前小梅在信裏寫的：“重慶的霧太濃，有時候分不清哪滴是雨水，哪滴是血。”他摸了摸藏在衣領裏的紐扣，那裏麵是二十三個等待拯救的生命。
        馬飛飛貓腰穿過天井，後院的狗被提前喂了麻藥，正趴在地上昏睡。他翻上矮牆，最後回望了一眼ay宅邸的飛簷——那盞本應亮著的窗燈已經熄滅，像一顆墜落的星。
    踏上泥濘的小路時，遠處傳來巡邏隊的皮靴聲。馬飛飛將土布衫的帽子壓得更低，傷疤在夜風裏隱隱作痛。他知道，小梅正帶著密鑰奔向延安，而自己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將這份死亡名單變成救命符。兩條相隔千裏的線，此刻正被同一根命運的絲線牽引，朝著同一個方向狂奔——那裏有光，有希望，也有必須守護的未來。
    懷表的滴答聲仿佛還在耳邊，與他的心跳重合。時空的密鑰藏在摩斯密碼的點劃裏，藏在銅錢碎片的紋路中，更藏在每一個在黑暗裏奔跑的人腳下——奔向光明，從來不是一句空話，而是用血肉鋪就的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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