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霧都被霧靄裹成墨色的繭。軍統總部大樓的窗欞漏出慘白燈光，走廊裏皮鞋叩擊地麵的聲響急促如鼓點——馬飛飛穿過光影交錯的長廊，風衣下擺掃過牆角堆放的密碼本，袖口暗藏的銀質袖扣在暗處閃過冷光。這是他以“獵鷹”之名蟄伏的第三十七天。
    一、獵鷹與蛛網
    馬飛飛的存在本身就是悖論。昔日江湖俠客的輕功讓他能踩碎瓦片而不驚醒更夫，易容術可讓他在眨眼間從灰袍賬房變作佩槍軍官。三個月前，一場圍剿漢奸的行動將他卷入諜戰漩渦，此刻他站在戴笠麵前，肩章上的金星映著頂燈，把銳利的眼尾割出冷冽的棱角。
    “情報處需要你這樣的刀。”戴笠的手指敲了敲紅木辦公桌，“李生那攤子，你去拾掇。”
    李生，情報處現任處長，眼皮總耷拉著，像隻蓄謀捕鼠的狸貓。馬飛飛第一次見他時，就從他茶盞邊緣的指紋裏，嗅出了與日本領事館密電相同的油墨味——這人袖口藏著日諜的袖標，卻偏要在軍統檔案室裏養一盆來自東京的山茶花。
    “馬兄真是量大如海。”深夜的茶館裏，李生往紫砂壺裏續著普洱，蒸汽模糊了他眼角的狡黠，“若不是你壓下那份密報……”
    馬飛飛攪動著茶碗，看茶葉在水中旋成漩渦：“抗日不分陣營，李兄懂規矩。”他沒說破李生袖標下的燙痕，反而將一份標著“共黨活動”的卷宗推過去——那裏麵夾著半張延安發來的密電，故意露了角。
    二、棋子與陷阱
    李生果然上鉤了。三日後，日軍憲兵隊突襲了一處“共黨據點”，卻隻在灰燼裏找到馬飛飛預先放置的假電台。而真正的情報，早已通過街角賣煙的盲眼老叟，送進了延安聯絡站的銅煙盒裏。
    馬飛飛的辦公室藏著兩麵鏡子。一麵正對門，能照見每個進門者的鞋底泥痕；另一麵斜掛在書櫃後，反射著保險櫃的密碼盤。他深夜伏案時，常能從鏡麵倒影裏，看見李生在走廊盡頭徘徊的身影——那人總在寅時三刻來偷翻文件，卻不知每次觸碰到的卷宗，都已被換過包著鉛板的副本。
    “日軍近期有大動作。”戴笠將一份加密電報摔在桌上，牛皮紙信封上印著血紅的“絕密”。馬飛飛接過時，指腹擦過封口處殘留的櫻花香——那是李生慣用的信蠟氣味。
    三、夜探與刀鋒
    三更的雨巷像條濕冷的蛇。馬飛飛貼著牆根疾行，簷角的雨水在他風衣上凝成冰珠。日軍情報總部的鐵絲網被他用特製鉤爪勾開，易容成少佐的臉在探照燈下毫無破綻，皮鞋踩過崗哨屍體時，腳踝處的匕首無聲滑落。
    情報室的保險櫃嵌在牆裏，撥號盤轉動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馬飛飛從懷表夾層取出聽診器，耳廓貼著冰冷的鋼鐵，直到第三聲輕響傳來——“哢噠”，櫃門彈開的瞬間，他看見最底層壓著幅軍事地圖，紅色箭頭正指向黃河渡口。
    返程時，他在巷口撞見巡邏隊。子彈擦著耳邊飛過的刹那，他甩出袖中鋼絲，將最前排的士兵勒頸拖入陰影。當黎明第一縷光爬上城樓時，他已將地圖翻拍件塞進空心磚縫，原件則被揉成紙團，丟進了戴笠辦公室的火盆。
    “幹得好！”戴笠拍著他的肩，雪茄煙霧熏得馬飛飛眯起眼，“延安那邊剛傳來消息，日軍攻勢被打退了。”
    馬飛飛低頭時，看見戴笠領帶夾上的藍寶石——那與李生昨日送來的“慰問品”如出一轍。他忽然想起李生昨夜在檔案室問的話：“馬兄到底為誰效力？”當時他正往卷宗裏夾假情報，聞言隻笑了笑：“你看這霧，能分得出哪滴是雨水，哪滴是血水嗎？”
    四、霧中的博弈
    雨又下起來了。馬飛飛站在情報處窗前，看李生撐著油紙傘走進院子，傘骨上掛著水珠，像極了那日在日軍總部看見的櫻花淚。他知道李生昨夜又去了領事館，鞋跟上的黃泥裏混著東京特有的火山灰。
    “馬兄，”李生將一份電文放在桌上，指尖微微顫抖，“日方要我……”
    “要你送份假情報過去。”馬飛飛替他說完，從抽屜裏拿出個木盒，裏麵躺著枚刻著“鷹”字的令牌，“延安那邊需要知道日軍的真正部署。”
    李生盯著令牌上的血槽，忽然笑了：“原來你……”
    “噓。”馬飛飛豎起食指，窗外傳來戴笠的汽車引擎聲，“你隻需要記住，這盤棋裏，沒有真正的棋子。”他說這話時，陽光恰好刺破雲層，在兩人交疊的影子裏，映出李生袖管下若隱若現的紅痕——那是被烙鐵燙出的“忠”字，與馬飛飛肩胛骨上的延安印記，隔著襯衫布料遙遙相對。
    霧氣漸濃，把整座城裹得更緊了。馬飛飛轉身走向保險櫃，金屬密碼盤在他掌心轉出冷光。他知道，下一場博弈，已在霧中拉開了序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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