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薄霧，將工廠廢墟染成青灰色。馬飛飛拽著魏光榮跌跌撞撞躲進一輛廢棄的卡車車廂，腐臭的鹹魚味混著血腥氣撲麵而來，幾乎讓人作嘔。劇烈的顛簸中，馬飛飛的手掌突然觸到一片溫熱黏膩，低頭借著微光看去，魏光榮的肩頭洇開大片暗紅，傷口邊緣泛著詭異的紫黑色——那是淬了毒的子彈造成的痕跡。
    "別動。"他低聲說著，毫不猶豫地撕開自己的襯衫下擺，動作輕柔卻迅速地為魏光榮包紮傷口。布料摩擦傷口時，魏光榮疼得渾身一顫，卻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馬飛飛看在眼裏，心疼與憤怒交織，手上的動作卻越發沉穩。
    "吳誌炎的人應該在十六鋪碼頭接應。"魏光榮咬著牙撕開賬本內頁，泛黃的紙麵上浮現出用米湯書寫的新暗號，字跡在晨光中若隱若現。她的指尖在"櫻花袖章"幾個字上停留片刻，腦海中軍統資料房裏那幅被燒毀的和服美人圖——畫角同樣繡著朵八重櫻。這看似無關的細節，此刻卻像一根刺，紮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就在這時，卡車在楊樹浦路口猛地急刹。馬飛飛警惕地掀起帆布一角，看見三個穿藏青色長衫的人正在檢查過往車輛。對方腰間露出的駁殼槍槍管，與昨夜醉漢身上的刺青如出一轍。他臉色一沉，迅速將魏光榮扶進大魚筐，腥水瞬間浸透兩人的衣襟。魏光榮被嗆得劇烈咳嗽，馬飛飛立刻用手掌死死捂住她的嘴，滾燙的掌心下，魏光榮的肩膀在不住顫抖。
    雨絲如針，刺入上海灘的霓虹森林。馬飛飛攥緊懷裏的機密，後背撞上魏光榮的掌心。潮濕的裏弄拐角，七十六號的暗紅色刀光正從四麵蔓延。
    "第五個報數！"馬飛飛突然發難，飛鏢如出弦之矢。最近那個偽軍應聲倒地時，魏光榮已借勢躍上石庫門牆頭，青鯊快刀劃出三道血弧。
    雨巷深處傳來孩童哭聲，魏光榮突然按住馬飛飛肩頭。暗紅色的突刺破牆而來，正中他剛踢出的酒壇。陶片與血花在雨幕中綻開詭異禮花。
    躍上外灘摩天輪時，馬飛飛扯開內袋。那半截染血的梅園地圖在夜風中飄揚，七十六號的鬼影正從黃浦江對岸從四麵八方泅渡而來。
    "子時前必須過江。"魏光榮拭去刀刃泥汙，遠處海關大樓的鍾聲驚起灘塗白鷺。他們身後的月光，正將兩道黑影拉得細長如劍。
    躲避的時光那麽浸長。敵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刀刃挑開帆布的瞬間，馬飛飛突然翻身滾下車。多年的實戰經驗讓他動作迅如獵豹，三拳兩腳就將最近的打手踹進陰溝。剩下兩人見狀，立刻拔槍射擊，子彈擦著馬飛飛的衣角飛過，在車廂木板上留下深深的彈孔。
    混戰中，魏光榮摸到卡車引擎蓋上的扳手。當第二個打手舉槍瞄準馬飛飛後背時，她毫不猶豫地衝上前，用盡全身力氣將扳手砸向對方太陽穴。溫熱的鮮血濺在她臉上，刺鼻的鐵鏽味讓她瞬間回到了那個噩夢般的夜晚。ae在76號被汪偽政府特務逼問，濺在《申報》上的那灘血，也是這樣的腥紅。
    "快走！"馬飛飛奪過打手的槍，子彈擦著卡車油箱飛過，在路麵炸開一串火星。卡車的油箱被擊中，瞬間燃起熊熊大火，爆炸聲震耳欲聾。兩人衝進錯綜複雜的弄堂，身後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就在這時，魏光榮突然拽住馬飛飛轉向一家不起眼的裁縫鋪。
    老板娘見是他們，臉色瞬間變得凝重。她迅速扯動櫃台下的銅鈴，隨著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響，後牆的穿衣鏡緩緩轉動，露出一條通往地下室的密道。兩人剛一踏入，老板娘就立刻將鏡子轉回原位，動作嫻熟得仿佛演練過無數次。
    地下室裏，煤油燈昏黃的光暈搖曳不定。吳誌炎正擦拭著那把二十響德國造駁殼槍，聽到動靜，他警惕地抬起頭。看到兩人狼狽的模樣，他眉頭緊皺："碼頭的暗哨今早被人割斷喉嚨，屍體上留著陸三少的蝴蝶刀。"說著，他將一疊照片推過來，每張都拍著陸三少與不同日本軍官在百樂門舉杯的場景，畫麵刺眼而諷刺，"日本人在秘密轉移黃金，賬本裏的坐標很可能是中轉站。"
    魏光榮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幾乎要滲出血來。她翻開賬本，在某頁空白處滴了滴水，顯現出"白蘭花劇場"幾個小字。正要說話，頭頂突然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接著是玻璃碎裂聲。整座房子似乎都在微微震動。馬飛飛迅速吹滅油燈，黑暗中，魏光榮摸到他塞進自己手裏的手榴彈——拉環已經打開，危險一觸即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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