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巷中影
    雅安城內的青石板路還沾著暮色，燈籠鋪的暖光從竹窗裏漏出來，在地上織出細碎的光斑。周力為讓腳夫們把滑杆停在巷口老槐樹下，自己則攥著蛇骨匕，目光掃過巷尾那片翻卷的衣角——從城門進來，那道陰冷的視線就沒斷過，像附骨的影子。
    “哥，我去買盞燈吧？”狗剩扯了扯小石頭的袖子，眼睛盯著燈籠鋪裏搖曳的蓮花燈，“小雨以前最喜歡這個，她說燈亮著，家就不會散。”
    小石頭心頭一酸，剛要點頭，就見周力為朝他遞了個眼色。他立刻把狗剩往身後護了護，手不自覺摸向懷裏的草圖。周力為朝李老三使了個手勢，後者會意，扛著空滑杆往巷尾走，竹杠“嘎吱”聲在窄巷裏格外清晰，像在試探暗處的動靜。
    王二狗攥著藥包，湊到周力為身邊小聲說：“周姐，我娘的藥快沒了，我去前麵藥鋪看看？”他眼神閃爍，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藥包一角——那角上繡著的小梅花，和暗巷裏那人袖口的花紋，竟是一模一樣。
    周力為沒接話，隻盯著燈籠鋪裏那個正在挑燈的小女孩。那孩子穿著粗布衣裙，左腳踝上的紅痣在燈光下若隱若現，手裏正拿著一盞蓮花燈，和狗剩說的一模一樣。她剛要邁步，就聽見巷尾傳來“咚”的一聲悶響，緊接著是李老三的喝聲：“誰在那兒！”
    暗巷裏的影子動了，戴帽子的人轉身就跑，手裏的銅鈴不小心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小石頭懷裏的草圖突然滑出來，飄落在小女孩腳邊。她低頭去撿，抬頭時正好對上小石頭的目光，手裏的蓮花燈“咚”地撞在櫃台上，燈芯晃了晃，卻沒滅。
    “哥……”小女孩的聲音發顫，左腳踝上的紅痣隨著她的顫抖輕輕晃動。
    小石頭渾身僵住，眼淚瞬間湧上來——是小雨！真的是小雨！他想衝過去，卻被周力為拉住。她指了指巷尾，李老三正追著那人往深處跑，而王二狗不知何時，已經悄悄往藥鋪方向退了兩步。
    二、鈴中語
    林知心扶著牆，腿上的傷讓她每走一步都疼得冒冷汗，手裏的銅鈴卻攥得緊緊的。山本光在前麵探路，手裏拿著從觀音廟牆上拓下來的字，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穿粗布衣裙、戴銅鈴的小女孩。
    “你慢點兒，別把腿跑斷了。”山本光回頭，見林知心臉色發白，趕緊跑回來扶她，“我跟你說，等找到小雨，我就帶你們去吃雅安最好的抄手，多加紅油，像你以前說的那樣。”
    林知心沒說話，隻是突然停下腳步。手裏的銅鈴竟自己輕輕晃了起來，發出和暗巷裏相似的響聲。她抬頭，看見不遠處燈籠鋪的暖光裏，一個小女孩正舉著蓮花燈，朝她的方向望過來。那孩子的側臉，像極了小時候的自己。
    “在那兒！”林知心猛地推開山本光的手，一瘸一拐地往燈籠鋪跑。腿上的傷口裂開了，血滲過褲腳，滴在青石板上，像一朵朵小紅花。她手裏的銅鈴越晃越響，和小女孩手裏那盞燈的晃動節奏，漸漸重合。
    小女孩聽見鈴聲，突然往燈籠鋪外跑。她穿過人群，直奔林知心而來，手裏的蓮花燈舉得高高的：“姐姐！是你嗎？我聽見鈴鐺響了！”
    林知心蹲下來，眼淚砸在小女孩的頭發上。她摸了摸孩子左腳踝上的紅痣，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銅鈴，聲音哽咽：“是我，小雨。姐姐回來了，再也不丟下你了。”
    山本光站在後麵，撓了撓頭，把拓下來的字疊好放進懷裏。牆上的“以我殘軀點長夜”，此刻終於有了歸宿。他剛要笑，就看見遠處巷口，周力為正朝他揮手，而她身後，小石頭和狗剩正朝這邊跑來，狗剩手裏還攥著那張皺巴巴的草圖。
    三、燈下局
    燈籠鋪的老板搬來凳子，讓幾個人圍著桌子坐下。蓮花燈放在桌子中間，暖光把每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小雨坐在林知心和小石頭中間，左手抓著姐姐的手，右手攥著哥哥的衣角，眼睛裏滿是光亮。
    “所以，你們都是來找我的？”小雨晃了晃手裏的蓮花燈，燈芯的光在她臉上跳動。
    “是，我們找了你六年。”小石頭把草圖攤在桌上，指著上麵的輪廓，“周姐幫我畫的，我每天都看，就怕忘了你的樣子。”
    周力為沒說話，目光落在王二狗身上。他坐在角落，手裏的藥包已經打開，裏麵卻沒有藥，隻有一張紙條，上麵寫著“76號據點在北巷”。李老三剛從巷尾回來，悄悄在周力為耳邊說：“沒追上那人，但撿到了這個。”他遞過來一枚銅鈴，和林知心手裏的一模一樣。
    山本光突然拍了下桌子：“我知道了！暗巷裏的人是76號的，他們也在找小雨！王二狗，你娘的藥，是不是他們給的？”
    王二狗渾身一震，手裏的紙條掉在地上。他抬頭，眼圈通紅：“他們說，隻要我把你們的行蹤告訴他們，就給我娘治病的藥。我……我沒真想害你們，我隻是想救我娘。”
    周力為撿起紙條，看了一眼林知心：“北巷的據點，我們得去。不僅是為了除了他們，更是為了看看，他們為什麽非要找小雨。”
    小雨突然拉了拉林知心的手，指了指蓮花燈的底座：“姐姐，我在燈裏藏了東西。以前有個叔叔說，這個能保護我，讓我等你來找我。”
    林知心把蓮花燈倒過來，從底座裏倒出一枚小小的玉佩，上麵刻著“守道”二字。周力為眼睛一亮——這玉佩，和馬飛飛給她的那枚，是一對。
    “看來，馬飛飛早就安排好了。”周力為把玉佩收好，站起身，“今晚，我們就去北巷。有這盞燈，有這枚玉佩，還有我們所有人，不管他們設了什麽局，我們都能破。”
    蓮花燈的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沒有人再說話，但每個人的眼神都很堅定。暗巷裏的影子還在，但此刻，他們不再是孤軍奮戰。燈下的局，才剛剛開始，而他們，已經有了最亮的燈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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