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豆腐西施與舊年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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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再續。
    夜雪未歇,風如刀割。
    李望山牽著黃牛,踏著深及腳踝的積雪,緩緩行過鴛鴦樓外那條窄巷。巷子兩旁是低矮的屋簷,掛著冰棱,像一排排倒懸的劍。遠處傳來幾聲狗吠,隨即又被風雪吞沒。
    他走得很慢,不是因為路難行,而是不願太快回到那間破廟。
    他知道,熊進瓊還在等他。
    那個在風雪夜裏,為他端來一碗熱豆腐的女人,從不曾問他是誰、從哪裏來、為何一個瞎子偏要背一把劍走江湖。她隻說:“天冷,吃口熱的,身子就暖了。”
    於是他便記住了這碗豆腐的味道——豆香混著薑末的微辣,湯上浮著一點蔥花,碗底壓著兩塊油渣。那是窮人的奢侈,卻是她能給的全部。
    而他,隻是個收債的。
    債,不是銀錢,是恩,是義,是這亂世裏不肯低頭的骨氣。
    破廟在城西,原是供奉土地的小祠,如今香火斷絕,神像傾頹,隻剩一尊泥胎坐在角落,半邊臉被砸爛,空眼望著天。
    可這裏卻亮著燈。
    昏黃的油燈光從破門縫裏漏出,映在雪地上,像一塊融化的黃油。
    李望山站在門外,聽見裏麵傳來女人的笑聲,清亮,帶著點俏皮,像是雪地裏開出的一朵野梅。
    “……你說他真敢去鴛鴦樓?就憑一個瞎子,還牽頭牛?”是熊進瓊的聲音。
    “千真萬確!”一個兒童壓低嗓音,興奮地說,“我親眼看見的!那瞎子一進樓,黃牛撞門,風雪灌進來,琴聲一響,保鏢全軟了腿!他一杖一個,劍光一閃,王亦生就從樓上滾下來了!”
    “吹吧你。”熊進瓊笑罵,“一個瞎子,還能聽風辨位、隔空出劍?你當是話本裏的大俠?”
    “我騙你作甚!”少年急了,“現在全城都傳遍了!說有個抗日奇俠馬飛飛,他門下的第一劍客,專收惡人命債,叫‘瞎子李望山’!連皇協軍的人都不敢提他名字!”
    李望山聽著,嘴角微揚。
    他沒進去,隻是輕輕拍了拍黃牛的背,低聲道:“聽見沒?咱們出名了。”
    黃牛低哞一聲,用犄角蹭了蹭他的衣角。
    他正欲轉身離去,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熊進瓊站在門口,手裏提著一盞油燈,發髻微亂,臉上還沾著一點麵粉,顯然是剛忙完夜攤。她看見李望山,一愣,隨即瞪大眼:“你……你沒事吧?”
    李望山點頭:“嗯。”
    “我還以為……”她聲音低了下去,把燈舉高了些,仔細打量他,“你沒傷著吧?”
    “無事。”他輕聲說,“倒是有樣東西,還給你。”
    他從懷裏掏出一塊碎銀,放在她掌心:“這是王亦生欠你的,連本帶利,我替他清了。”
    熊進瓊怔住,低頭看著那塊銀子,手指微微發抖。
    她想起三個月前,王亦生帶人砸了她的豆腐攤,說她欠稅,要罰五百大洋。她跪地求饒,說這是她一家三口的活命錢,王亦生卻一腳踢翻鍋灶,滾燙的豆漿潑了一地,她兒子的腳被燙傷,至今還躺著。
    她沒錢,隻能躲。
    可這瞎子,卻替她討了回來。
    “你……你為了我,去殺王亦生?”她聲音發顫。
    “不是為了你。”李望山搖頭,“是為了那碗豆腐。”
    熊進瓊鼻子一酸,眼圈紅了。
    她忽然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他,把頭埋在他肩上,低聲說:“謝謝……謝謝你……”
    風雪在他們身後飛舞,油燈的光暈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映在破廟的牆上,像一幅古老的畫。
    李望山沒有動,隻是輕輕抬起手,將草帽壓得更低了些,遮住了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柔軟。
    三日後,島南碼頭。
    一艘黑篷船悄然靠岸,船頭站著一個穿灰袍的男人,臉上戴著青銅麵具,隻露出一雙冷峻的眼睛。
    他身後,跟著十二名黑衣人,人人佩刀,腳步無聲,如同鬼影。
    “消息屬實?”灰袍人開口,聲音陰森森的。
    “屬實。”一名手下低聲道,“王亦生死於鴛鴦樓,死狀如被劍氣貫穿心脈。現場留有秦琴聲餘韻,經確認,是《雨打芭蕉》的變調。”
    灰袍人沉默片刻,緩緩道:“馬飛飛的門人……竟用劍氣殺人。”
    “更麻煩的是,”手下繼續說,“那瞎子如今已被百姓傳為‘義俠’,城中已有童謠——‘風雪夜,豆腐香,瞎子一劍斷王腸’。”
    灰袍人冷笑:“俠?不過是個執念深重的殘魂罷了。”
    他抬頭望向城中方向,聲音如冰:“傳令下去,三日內,找到那個賣豆腐的女人——熊進瓊。”
    “是!”
    “我要讓她,親眼看著那個瞎子,如何為她而死。”
    同一夜,破廟。
    李望山盤膝而坐,黃牛臥在角落,安靜地咀嚼著幹草。
    他手中抱著秦琴,指尖輕撥,卻不是《雨打芭蕉》,而是一首極慢的曲子《餓馬搖鈴》,像是雪落屋簷,又像是舊人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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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龜息功·大成】
    【聽風刀法·小成】
    【望劍·通靈覺醒】
    係統提示接連響起。
    他緩緩睜開眼,雖目不能視,卻似能“看”到四周三丈內的一切——風的流動,鼠的爬行,甚至遠處屋頂上,一隻夜梟的心跳。
    他忽然抬手,琴聲驟停。
    “誰?”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從屋頂破瓦而下,直取他咽喉!
    李望山不動,隻將琴一橫。
    “鐺——!”
    金鐵交鳴,火星四濺。
    那刺客一擊不中,翻身欲退,卻被李望山一杖掃中腳踝,慘叫一聲跌落。
    黃牛低吼,衝上前用犄角將其頂翻在地。
    李望山緩緩起身,草帽下那雙空洞的眼,仿佛穿透了生死:“皇協軍大隊長手下,第七名刺客‘夜梟’,你已失手三次,為何還不死心?”
    地上刺客渾身一震:“你……你怎麽知道是我?”
    “你呼吸時左肺有雜音,是三年前被望劍劃傷所致。”李望山淡淡道,“那一劍,本可取你性命,我留你一命,是讓你回去傳話——皇協軍大隊長,他若還想殺我,親自來吧。”
    刺客麵露驚恐,掙紮著爬起,翻窗而去,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李望山站在原地,良久未動。
    他知道,皇協軍頭目不會來。
    如今的“二鬼子”,不過是借名行事的偽軍者。
    而他李望山,也不過是執劍守魂的殘燈一盞。
    五日後,熊進瓊的豆腐攤前。
    清晨,寒霧未散。
    她照例支起攤子,鍋裏煮著豆漿,熱氣騰騰。
    忽然,幾個穿黑衣的男人走來,為首的將一張通緝令拍在桌上。
    紙上畫著李望山的畫像,寫著:“重金懸賞:捉拿要犯瞎子李望山,活捉者賞三千大洋,死提者賞一千。”
    熊進瓊手一抖,勺子掉進鍋裏。
    “你認識他?”黑衣人眯眼。
    她強作鎮定:“不……不認識。”
    “最好不認識。”黑衣人冷笑,“否則,連你兒子的命,也保不住。”
    話音未落,一道風聲掠過。
    黑衣人脖頸一涼,隨即倒地,喉間插著一根細如發絲的銀針。
    其餘人驚駭回頭,隻見李望山站在巷口,草帽低垂,手中握著一根細長的銀針,正是他拐杖中藏的暗器。
    “我說過。”他聲音平靜,“我護她。”
    “誰動她,誰死。”
    他一步步走來,每一步,地上都結出一層薄冰。
    黃牛跟在他身後,眼中竟泛起血光。
    黑衣人拔刀欲戰,卻見李望山手中秦琴無風自動,琴弦震顫,發出一聲低吟。
    【旱天雷:v3——心魔引】
    音波如針,直刺腦海。
    刹那間,黑衣人眼前幻象叢生——他們看見自己作惡的過往:燒殺搶掠、欺壓百姓、跪舔權貴……心中惡念被無限放大,化作心魔,反噬其身。
    一人慘叫著自刎,一人瘋癲大笑,一人跪地痛哭,求佛饒命。
    不過片刻,全數崩潰。
    李望山收琴,走到熊進瓊麵前,輕聲說:“走吧,帶你離開這裏。”
    熊進瓊淚流滿麵,點頭。
    他牽起她的手,又摸了摸她兒子的頭,低聲道:“以後,每天都有豆腐吃。”
    島外山道,風雪再起。
    一輛牛車緩緩前行,車上坐著熊進瓊母子,李望山牽著黃牛在前引路。
    身後,整座城陷入火光與混亂。皇協軍下令全城搜捕,百姓卻悄然閉門,無人告密。
    有孩童在雪地裏寫下兩行字:
    風雪夜,俠客行,一碗豆腐報平生。
    瞎子劍,斷不平,萬家燈火送君行。
    李望山沒有回頭。
    他知道,路還很長。
    可隻要心中有道,目不能視,又何妨?
    他抬頭望天,雪花落於眉間,融成一滴水,滑落如淚。
    “係統,今日增壽幾何?”
    【叮!今日增壽:十二個時辰】
    【望劍·靈性+1】
    【俠名值+1000,解鎖稱號:亂世孤光)
    他笑了笑,輕聲說:“老夥計,下一站,去東太平洋島南吧。”
    黃牛低哞,踏雪而行。
    一人,一牛,一車,三影,在無盡風雪中漸行漸遠。
    江湖路遠,劍未冷,心未寒。
    這世間,總有人為一碗熱豆腐,走完一生。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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