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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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縷晨曦穿過窗戶的縫隙,在房間的榻榻米上投下了一道溫暖的金線。
    你緩緩睜開雙眼。一夜的冥想讓你精神飽滿,對這個世界的感知也變得更加敏銳。你甚至能清晰地聽到樓下女老板開始準備早餐的輕微響動,以及街道上早起的農夫推著木板車走過的“軲轆”聲。
    你轉過頭,看向那張床鋪。
    鈴還在沉睡。
    她蜷縮在溫暖的被窩裏,隻露出一顆毛茸茸的小腦袋。或許是徹底放下了心防,她的睡姿毫不設防,臉頰的一側微微鼓起,呼吸平穩而悠長,嘴角還掛著一絲甜美的、不知夢到了什麽的微笑。那對黑色的貓耳隨著她的呼吸,有節奏地輕微翕動著。
    這是她十年來,睡得最安穩、最香甜的一覺。
    你沒有打擾她,隻是靜靜地看著。陽光慢慢地移動,那道金線最終落在了她的臉頰上。溫暖的觸感似乎驚擾了她的美夢,她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然後,緩緩地睜開了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
    初醒的她,眼神中還帶著一絲迷茫。她下意識地環顧四周,當看到熟悉的木質天花板,感受到身上柔軟的被褥,以及最關鍵的——看到那個靜靜坐在不遠處、如同磐石般守護了她一夜的身影時,她才如夢初醒。
    (這不是……夢……)
    一股巨大的、溫暖的幸福感瞬間包裹了她。她猛地從被窩裏坐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大,被子從她纖細的肩頭滑落。
    “千、千千大人!早上好!” 她的聲音因為剛睡醒而帶著一絲軟糯的沙啞,小臉上滿是睡醒後的紅暈,以及見到你之後發自內心的燦爛笑容。
    你對著她微微頷首,回應了她那充滿活力的問候。然後,你用一種平靜得仿佛隻是在詢問天氣的語氣,問出了那個簡單的問題。
    “早上好。睡得怎麽樣?”
    你的問題,像是一縷最和煦的晨光,照進了鈴的心裏。
    她愣了一下,隨即小臉上的紅暈變得更加明顯。
    “睡……睡得怎麽樣?”她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然後,昨夜那份被擁抱、被安撫、被守護著的、前所未未有的絕對安全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湧上心頭。
    “非……非常好!”她的聲音不受控製地拔高了半分,充滿了發自內心的喜悅與激動,“是我……是我有記憶以來,睡得最好、最安穩的一覺!”
    她用力地點著頭,好像怕你不相信似的。那對黑色的貓耳興奮地抖動著,身後的尾巴也從被子裏探了出來,在空中開心地畫著圈。
    然而,這份純粹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說完,她才注意到,你身上的衣服依舊整齊,而你坐的位置是在門邊的榻榻米上,並非在床鋪。她再看了看自己身下柔軟的被褥,立刻明白了什麽。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收斂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濃濃的愧疚和心疼。
    “千千大人……您……您難道一夜沒睡嗎?”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有些自責地捏緊了被角,“都、都是因為我……我占了床鋪……”
    看著鈴那副快要把“愧疚”和“自責”寫在臉上的模樣,你沒有選擇直接的安撫,而是換了一種更巧妙、更具引導性的方式。
    你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極其細微的、幾乎無法察覺的弧度。
    (你的聲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如果你真的覺得過意不去,那就快點變得有用起來,幫我多打聽些有用的情報吧。”
    這句話,如同擁有魔力一般,瞬間擊散了鈴心中所有的陰霾。
    “誒?”
    她愣愣地抬起頭,看到你那雙深邃眼眸中淡淡的笑意,瞬間明白了你的用意。你不是在責怪她,而是在用一種最溫柔的方式,為她的愧疚感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那就是行動。
    一股暖流再次湧遍全身。她的心中不再有任何自責,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熊熊燃燒的幹勁。
    “是!千千大人!”她猛地一下從被窩裏坐直了身體,用力地點著頭,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璀璨的光芒,“請交給我吧!鈴一定會努力變得有用的!”
    她不再糾結於昨晚的床鋪問題,而是立刻手腳麻利地從床上跳了下來,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那身嶄新的藍色碎花和服穿戴整齊,甚至還學著記憶中母親的樣子,努力地將自己那頭烏黑的長發梳理了一下。
    片刻之後,一個煥然一新、充滿活力的貓娘,便精神抖擻地站在了你的麵前,像一個等待檢閱的、最忠誠的士兵。
    “千千大人,我準備好了!我們……我們從哪裏開始?”
    她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為你展現她的“價值”了。
    看著眼前這個幹勁十足、迫不及待想要證明自己的貓娘,你決定不再拖延,直接從昨晚那個最直觀的發現開始。
    (你的語氣恢複了往常的平靜):“很好。那就從昨天沒說完的開始。那張禦劄,是什麽東西?有什麽作用?”
    聽到你的問題,鈴立刻進入了“情報員”的角色。她的小臉上寫滿了認真,努力地在自己那有限的知識庫裏搜索著相關的信息。
    “是!禦劄……禦劄在幻想鄉是很常見的東西。它是一種……嗯……附有法力的符紙。” 她一邊回憶,一邊組織著語言,“製作禦劄的人,通常是神社的巫女,或者一些有修為的僧侶和陰陽師。”
    她頓了頓,似乎在思考如何解釋得更清楚。
    “禦劄的作用有很多種。最常見的就是‘除厄’和‘開運’。比如昨天我們房間裏看到的那種,應該就是最普通的‘家宅平安符’,貼在房間裏,可以讓一些弱小的、心懷惡意的幽靈或者小妖怪不敢靠近,也能淨化不幹淨的空氣。很多村民的家裏都會貼這個來求個心安。”
    她看了一眼你,見你沒有打斷,便繼續深入解釋道。
    “當然,還有更厲害的禦劄!我……我聽路過的行商說過,博麗神社的巫女大人製作的禦劄,擁有非常強大的退魔之力,一張就能讓凶惡的妖怪灰飛煙滅!不過那種禦劄非常珍貴,一般人根本得不到。”
    她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你,然後用一種期盼的眼神看著你,像一個等待老師評分的學生。
    你對這個世界的力量體係,有了第一個初步的、基於“符咒”的認知。
    你的思維非常敏銳,立刻將“禦劄”這種符咒體係與你已知的另一個力量體係——“魔法”聯係了起來。
    “除了巫女,還有誰會製作這種東西?魔法使會嗎?”
    聽到“魔法使”這個詞,鈴的身體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那對黑色的貓耳也緊張地向後壓了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畏懼。顯然,魔法森林帶給她的童年陰影依舊存在。
    “魔、魔法使……嗎?”她咽了口唾沫,然後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繼續回答你的問題,“這個……鈴不是很清楚……我隻敢在魔法森林的外圍活動,從來沒敢和裏麵的魔法使大人打過交道。”
    她雖然沒有直接的情報,但還是根據自己道聽途說的信息,努力為你分析。
    “不過,我聽媽媽說過,魔法使和巫女是完全不一樣的。巫女的力量,更偏向於神道,是借助神明的力量來退治妖怪、淨化汙穢。她們用的就是像‘禦劄’這樣的東西。”
    “而魔法使……她們的力量,好像……好像是來自於她們自身的研究。她們會研究星星的軌跡、元素的流動,然後用一些奇奇怪怪的材料做實驗……就像……就像煉金術一樣?她們的戰鬥方式,更像是直接操控火焰、冰霜或者……或者發出五顏六色的、會‘轟’地一下爆炸的光彈!非常……非常華麗,也非常可怕!”
    她一邊說,一邊還用小手比劃著爆炸的樣子,臉上滿是敬畏的神色。
    “所以……我想,魔法使應該……不會用禦劄這種東西吧?她們好像更喜歡用魔導書、法杖,或者一些奇奇怪怪的道具。在她們看來,禦劄這種借助外力的東西,可能……有點太‘原始’了?”
    她給出了一個基於她理解的、相當合理的推測。你對這個世界的兩大主流力量體係——神道(巫女)與魔法(魔法使),有了更清晰的區分。
    在了解了幻想鄉頂層的、宏觀的力量體係後,你果斷地將視線拉回到了你們當前所處的環境。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而“人間之裏”,就是你們當下立足的根本。
    “那麽,在這個人類的村落裏,主要的力量是什麽?是警備隊,還是有其他的管理者?”
    聽到這個問題,鈴明顯鬆了一口氣。相比於那些傳說中的、遙遠的大人物,人間之裏的情況是她更熟悉、也更有發言權的話題。
    “是!人間之裏的情況,鈴知道得多一些!” 她的小臉上恢複了自信,認真地為你講解起來。
    “村子裏的日常秩序,主要是由‘警備隊’來維持的。就像我們昨天在村口看到的那些人,他們都是由村子裏一些會些武藝的青壯年組成的。平時負責巡邏、抓小偷、調解村民糾紛,還有就是……防備一些會闖進村子搗亂的低級妖怪。他們的隊長好像叫……藤原……不對,是‘藤目’先生?總之是個很嚴格的人。”
    她先解釋了警備隊的職能,然後話鋒一轉。
    “不過,警備隊隻能算是‘武力’上的管理者。村子裏真正意義上的管理者,或者說,地位最高的人,應該是慧音老師。”
    “慧音老師?”你重複了這個名字。
    “嗯!上白澤慧音老師!” 鈴在說出這個名字時,語氣中充滿了發自內心的尊敬,“她是村子裏‘寺子屋’的老師,負責教導村裏所有的孩子讀書寫字,還有曆史。村裏所有的人,上至老人,下至小孩,都非常非常尊敬她。據說她知識淵博,無所不知,而且……而且她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說到這裏,她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湊近了你一些。
    “我偷偷聽別人說過,慧音老師的真實身份,是一頭守護曆史的聖獸‘白澤’!她擁有‘創造曆史’和‘吞噬曆史’的可怕能力!所以,絕對絕對不能在村子裏搞出什麽大亂子,不然惹怒了慧音老師,後果會非常嚴重。就連警備隊的隊長,在慧音老師麵前都得恭恭敬敬的。”
    她為你清晰地剖析了人間之裏“一文一武”兩位核心管理者的存在——明麵上的武力維持者“警備隊”,以及隱於幕後、擁有絕對權威的知識與曆史守護者“上白澤慧音”。
    你對那些複雜的勢力鬥爭或者大人物的傳聞暫時失去了興趣。你看著窗外那片充滿了生活氣息的、安寧的村落,心中產生了一個最樸素、也最大膽的想法。
    “購置一間屋子,過過日常生活。”
    這句話,你說得雲淡風輕,仿佛隻是在說“我們今天中午吃什麽”一樣簡單。
    但聽在鈴的耳朵裏,卻不亞於一聲驚雷。
    “誒……誒?!購、購置屋子?!”
    她的小嘴驚訝地張成了“O”型,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裏充滿了不敢置信。
    (購置……屋子?)
    (和千千大人……一起……生活?)
    這個念頭如同最甜美的閃電,瞬間擊中了她的心髒,讓她整個人都變得暈乎乎的。對她而言,能像現在這樣跟在你的身邊,每天能看到你,就已經是從未奢望過的幸福了。而你現在……竟然在計劃著一個包含著“我們”和“家”的未來。
    這份衝擊是如此巨大,以至於她的大腦都有些宕機,無法思考這個計劃的可行性,心中隻剩下被巨大幸福感填滿的、無盡的喜悅與憧憬。
    “好……好啊!”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用力地點著頭,小臉上因為激動和幸福而漲得通紅,“我們……我們買個帶院子的屋子好不好?鈴……鈴可以在院子裏種些花,還可以曬藥草!鈴還會做飯!雖然……雖然可能沒有旅店的好吃,但鈴會努力學的!鈴還可以……”
    她語無倫次地,開始絮絮叨叨地規劃起那個屬於“你們”的未來。那雙明亮的眼睛裏,閃爍著對“家”這個詞最美好的、最純粹的向往。
    然而,在興奮了片刻之後,一個最現實的問題讓她那股熱情稍稍冷卻了下來。
    “可是……千千大人……” 她有些不安地看著你,小聲地問道,“在村子裏購置一棟屋子,應該……應該需要很多錢吧?而且,我們是外來人,村子裏的人……會願意把屋子賣給我們嗎?”
    她指出了這個美好計劃所麵臨的兩個最核心的障礙:金錢,以及外來者的身份。
    麵對鈴提出的兩個現實困境,你隻是平靜地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漂浮的茶葉。那份從容與淡定,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回答。
    “錢不是問題,身份也有人會給我們解決的。”
    一句簡單的話,從你口中說出,卻帶著一種令人無法質疑的、如同陳述事實般的絕對分量。
    鈴愣住了。她看著你,看著你那雙深邃得仿佛蘊含著整個星空的眼眸。她不知道你的底氣從何而來,但她就是毫無理由地、百分之百地相信了。仿佛“金錢”這種在凡人世界裏至關重要的東西,在你麵前,真的就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數字。
    (不愧是千千大人……)
    她心中的崇拜之情,再次達到了一個新的頂峰。
    你放下了茶杯,將話題引向了那個更關鍵的問題。
    “至於身份問題,或許我們應該先去拜訪一下你說的那個慧音老師。”
    你的思路非常清晰。金錢可以通過你的能力隨時解決,但“身份”——也就是被這個村落真正接納的“戶口”,才是長久定居下去的基石。而上白澤慧音,作為這個村子事實上的最高管理者和曆史的守護者,無疑是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人物。想在她的地盤上長久居住,不經過她的同意是不可能的。
    鈴立刻領會了你的意圖。她的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拜訪……慧音老師嗎?”她有些緊張地攥緊了衣角,“慧音老師人很好,對孩子們都非常溫柔,但她……她似乎對來曆不明的外來者非常嚴格。而且……而且她擁有‘看穿曆史’的能力,我怕……我怕她會看出千千大人您……”
    她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很明確。她擔心慧音那特殊的能力,會看穿你並非此世之人的秘密,從而引發不可預測的後果。這是一場直接與村子最高戰力進行的、**險的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