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鈍槊和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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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648年,貞觀二十二年七月二十四日,大唐中書令、尚書左仆射房玄齡與世長辭,終年七十歲。」
    「臨終之際,唐太宗親至其病床前握手訣別,留下了“房謀杜斷”時代最後的絕響。」
    「房玄齡去世後,李世民為之廢朝三日,追贈太尉,諡號“文昭”,陪葬昭陵。」
    ——鈍槊——
    甘露殿內,禦香嫋嫋。
    文武百官正襟危坐,聽著禦座之上宣布早已議定的國事。
    這些軍國要務這些事情一向與旁人是無關的。
    大多早已由陛下與幾位宰相大人在小黑屋內定下章程,此刻的朝會,更多是曉諭眾臣,走個過場。
    “陛下......”
    就在諸位大臣閉目凝神之際,一名內侍步履倉促地闖入殿中,朝著李世民躬身行禮,拜道:
    “張都督去世了。”
    “誰?”
    “襄州都督,鄒國公……張公謹,張公……薨了。”
    李世民愕然起身,手中的玉圭不慎滑落,在寂靜的大殿中發出清脆的聲響。
    公謹......當年玄武門的那天清晨,帶著七百府衛衝在最前麵的人。
    他茫然地望向殿外,目光仿佛穿越了宮牆,看到了遙遠的襄州。
    那張總是帶著豪邁笑容的麵容,此刻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群臣側目看去跪在地上雙手呈遞急信的小內侍,文武盈朝的大殿上此時竟然顯得有些空曠。
    “公謹......”
    大唐皇帝茫然起身,神色哀痛,輕聲道:“朕要往長安南郊,親自為公謹致哀。”
    群臣默然,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哀戚。
    有司卻硬著頭皮奏報:“陛下,今日……乃辰日。”
    “依《陰陽書》所載,辰日……禁忌哭泣,此乃風俗所忌,恐招不祥。”
    “哦?有何不妥?”
    李世民抿了抿嘴,收斂下哀傷的表情,目光變得堅定。
    他看向殿中眾人,一字一句地說道:“君與臣,猶父與子。情發於衷,安能避忌辰日?此等虛禮,若阻人倫至情,不要也罷!”
    有司退去。
    大唐皇帝不再理會任何勸諫,拂袖下令:
    “備駕!”
    「公元632年,貞觀六年,大唐鄒國公,襄州都督張公謹病逝於任上,年三十九歲。」
    「這位在玄武門之變前,為李世民密卜吉凶,灼龜現兆,並力排眾議,堅定鎖閉宮門以定大局的從龍功臣,就此溘然長逝。」
    「唐太宗聞訊悲慟,不顧辰日禁忌親臨致哀,後追贈其左驍衛大將軍,諡號為襄。
    因深切思念其舊日功勳,特改封為郯國公,陪葬昭陵。」
    ——墨香——
    “雪浸染萬千華光鍾聲塑佛龕......”
    貞觀十二年的初夏,蟬鳴初起。
    弘文館內墨香依舊,隻是往日那位總是坐於東側書案後,執筆抄錄《群書治要》的耄耋老者,已許久未曾出現了。
    兩儀殿
    李世民斜躺在軟座上,一手托腮,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手中的奏疏。
    看到煩心處,這位大唐天子忍不住蹙起眉頭,將案牘往桌上一擱,長長歎了口氣。
    那神情,像極了被課業困擾的學子。
    今日,偌大的殿內依舊隻有房玄齡一人陪著他批閱奏章。
    “虞世南這小老兒,好久沒來和朕說笑了!”
    李世民忽然直起身,語氣裏帶著幾分埋怨。
    房玄齡從文書中抬起頭,眯著眼笑了笑:“是啊!好久不見虞公了。”
    忙啊,都在忙......
    還是忙點好。
    君臣相視無言。
    “陛下和虞公的關係是真好,當真是忘年之交啊...”房玄齡輕聲道。
    李世民眉頭一挑,索性整個人往椅背上一癱,下唇微微撅起:
    “虞世南這個小老頭,說是年紀大了精力不濟要回家養老。”
    “朕許他辭仕,明明就住在長安,最近卻總不來看朕!”
    “難道他是長輩,朕就不是皇帝了嗎?”
    房玄齡望著二鳳的傲嬌的小脾氣,好久沒見過天子這樣孩子氣的時候了,也忍不住失笑道:
    “陛下若是思念虞公,不妨下旨命他每月初一、十五入宮問安。”
    “別!可別!”李世民連連擺手,一臉著急和惶恐的模樣:
    “那老頭跟魏征一個脾氣,見朕稍顯散漫就要嘮叨!連高祖皇帝都沒這麽訓過朕!”
    “他可好!都沒把朕當皇帝看!右邊有個魏征嘮叨,再讓這老頭回來,朕左邊的耳朵也得生老繭咯!”
    “讓他一月進宮兩次?”
    “這小老頭該說朕虐待老人了!”
    見李世民惟妙惟肖地模仿著虞世南進諫時的嚴肅模樣,房玄齡放聲大笑。
    殿內今日沒有外人,隻有相伴多年的君臣二人,此刻倒更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氣氛溫馨而隨意。
    老房搖了搖頭,心中也是感慨:虞公曆任三朝四帝,今年都有八十多了......
    “陛下......”
    內侍輕步走入兩儀殿,打破了這份難得的輕鬆,向正在和左仆射說笑的李世民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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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虞公……病危了。”
    李世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原本要拍腿的手懸在半空。
    他沉默片刻,緩緩起身:
    “備輦。”
    城中
    皇帝的禦輦在大街上朝著虞府的方向行駛。
    明明才是初夏,李世民坐在禦輦裏總是覺得渾身刺撓,莫名的一身躁動。
    到了虞世南的府邸時,
    大唐皇帝駐足愕然,虞世南世家子弟,世代官宦家庭,他的府邸卻簡樸得不像當朝重臣的居所。
    虞府人見到皇帝親臨,連忙跪安,夏日的蟬鳴讓他心煩,擺了擺手:“帶朕去見虞公!”
    內室裏,藥味彌漫。
    那位被貞觀上將譽為“德行、忠直、博學、文辭、書翰”五絕於一身的老人,正靜靜地躺在榻上。
    “虞公......”
    李世民輕喚,在榻邊坐下。
    虞世南聞聲,緩緩睜開雙眼。目光雖已渙散,卻仍保持著那份一貫的溫潤與清正。
    “陛下......《北堂書鈔》的最後一卷,臣......怕是無法校注完成了。”
    李世民默然,相視無言,隻是緊緊握住他枯瘦的手。
    這雙手,曾寫下《孔子廟堂碑》那般風骨遒勁的楷書,也曾為他起草無數詔誥文書。
    “你這老頭,”李世民聲音哽咽,握緊了虞世南的手,目光閃爍:
    “都說了讓你退休養老,怎麽就是不聽呢......”
    「公元638年七月十二日,貞觀十二年五月二十五日。
    初唐年間天下文壇領袖,貞觀朝銀青光祿大夫、弘文館大學士、秘書監、永興縣公虞世南病逝於長安,年八十一。」
    「這位曆經陳、隋、唐三朝的老臣,在生命盡頭牽掛的,仍是未盡的學問與輔佐之責。」
    「唐太宗聞訊後為他在別第舉哀,痛哭悲傷,下手詔給魏王李泰說:
    “虞世南於我,猶一體也。拾遺補闕,無日暫忘。今其雲亡,石渠、東觀之中,無複人矣!”」
    「朝廷為其加贈禮部尚書,賜諡號文懿,陪葬昭陵。」
    「他是淩煙閣中唯一一位沒有軍功在身,得以封侯晉公,且位列開國二十四功臣的人。」
    「貞觀十五年,唐太宗於夜裏夢見虞世南,宛若舊時模樣,悲傷不能自已,次日輟朝。
    為了追懷虞世南的美德,於他家中設五百僧齋,並為他造天尊像一座,享受年年冥錢經文供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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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唐書·張公謹傳》:太宗聞而嗟悼,出次發哀,有司奏言:“準《陰陽書》,日子在辰,不可哭泣,又為流俗所忌。”太宗曰:“君臣之義,同於父子,情發於衷,安避辰日?”遂哭之。
    《舊唐書·張公謹傳》:卒官襄陽),年三十九。贈左驍衛大將軍,諡曰襄。十三年,上追思舊功,改封郯國公。
    有司:老黃曆說了,今天不能哭,不好。
    李二:你不讓我哭我就不哭了?我現在就哭給你看,嗚嗚嗚,我的公謹啊!
    虞世南看見老二給他家裏請了五百個僧人念經,估計得發問:你驅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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