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的京城，暮雲如墨，壓得朱牆琉璃瓦都泛著一層沉鬱的光。市集上的喧囂早已散去，唯有巡夜的梆子聲在街巷間斷續回蕩，而欽差行轅的演武場，卻是一片劍拔弩張的肅殺。
    千餘精銳列陣而立，甲葉碰撞的脆響與呼吸聲交織，凝成一股撼天動地的氣勢。西廠番子玄衣如夜，繡春刀在火把下泛著森寒，腰間弓弩上弦，指尖按刃，眸中殺意凜然；錦衣衛飛魚服映火，銀槍如林，槍尖直指蒼穹，隊列嚴整如鐵，盡顯皇家衛戍的威嚴；裴遠帶來的江湖好手則身形錯落，或負長劍，或懸樸刀，腰間暗器囊鼓鼓囊囊，雖無甲胄護身，卻自有一股浪跡天涯的悍勇，眉宇間藏著睥睨天下的桀驁。
    淩雲鶴立於高台之上，青衫獵獵，墨發束起，腰間長劍未出鞘，卻自有一股運籌帷幄的氣場。他目光掃過下方一張張肅穆的臉，聲音如寒玉擊石，穿透夜色：“今夜，隨我破南宮，擒逆賊裕王！”
    “逆賊裕王，勾結藩王，暗通北漠，以‘雙影’之術禍亂朝綱，殘殺無辜，妄圖顛覆大明社稷！”他抬手直指天際，語氣陡然淩厲，“南宮地宮，是他蟄伏二十年的巢穴，機關密布，死士環伺，此行九死一生！但我等食君之祿，當為君分憂；身披甲胄，當為蒼生守土！今夜，要麽馬革裹屍，要麽凱旋而歸，諸位，敢戰否？”
    “敢戰！敢戰！敢戰！”千餘人大吼，聲震雲霄，火把被震得搖曳不定，光影在他們臉上明明滅滅，映出一張張視死如歸的麵龐。
    淩雲鶴頷首，手臂一揮，三份羊皮卷圖譜淩空飛落，分別落在汪直、袁彬、裴遠手中。“此乃南宮地宮全圖，機關分布、守衛布防、密道走向，皆在其上。今夜行動，分三路進軍，各司其職，子時三刻，準時發難！”
    他看向汪直，眸中寒光閃爍：“汪督主，你率五百西廠番子為先鋒，從南宮正門突破，清剿外圍暗哨後，直撲暖閣地宮入口。記住，軍械庫是重中之重，務必率先控製，絕不能讓逆賊引爆火藥，同時吸引第一層死士主力，為後續部隊開路！”
    汪直單膝跪地，玄衣掃過地麵，沉聲道：“西廠上下，唯死而已！定不負先生所托！”
    “袁大人，你率三百錦衣衛精銳，五十名機關高手隨西廠行動，破解‘連環翻板’‘毒霧暗格’‘弩箭陣’三重機關；剩餘二百五十人，攻克第一層後分兵，一百人由你統領，強攻第二層議事廳，擒獲裕王謀士，封堵密道入口，搜繳所有叛亂文書；一百五十人隨我直搗第三層寢宮！”淩雲鶴語氣凝重，“議事廳內必有裕王與藩王、北漠的通信密函，那是定他死罪的鐵證，絕不能遺漏！”
    袁彬拱手，飛魚服上的銀紋在火光下流轉，朗聲道：“錦衣衛精銳，皆為陛下死士！定將逆賊罪證，悉數奉上！”
    最後，他看向裴遠，眼中多了幾分期許：“裴遠，你帶二十餘名江湖好手，提前潛入南宮，清除巡邏死士，為大部隊引路。地宮入口開啟後，從通風口潛入第一層，裏應外合助汪督主破營，之後隨我進攻第三層，對付‘十二煞’傀儡！”
    裴遠拔劍出鞘，寒光一閃，劍鳴清越：“江湖兒女，為國盡忠，義不容辭！定斬傀儡，為先生開路！”
    淩雲鶴環視三人，聲音陡然拔高：“記住，此戰不求殺敵多寡，但求速戰速決！一個時辰內，必須攻克地宮，擒獲裕王！若超時，藩王大軍、北漠騎兵旦夕可至，京城危矣！”
    “喏！”三人齊聲應道，聲音鏗鏘有力。
    “出發！”
    隨著淩雲鶴一聲令下，裴遠率先帶人掠出，身形如鬼魅般融入夜色，轉瞬消失不見。汪直與袁彬也即刻起身，率領部隊悄然開拔。人馬銜枚，蹄裹厚布，千餘人的隊伍竟未發出絲毫聲響，如同一股黑色洪流，朝著南宮方向疾馳而去。
    淩雲鶴最後檢查了一遍腰間長劍，將那枚青銅龍紋殘片貼身收好，翻身上馬。夜風卷起他的青衫，獵獵作響，他望著南宮方向，眸中閃過一絲決絕。二十年蟄伏，一朝叛亂，裕王，你的末日到了！
    南宮之外，亂山如黛，夜色深沉。裴遠早已帶人清除了外圍暗哨，十餘名死士的屍體被悄無聲息地拖入草叢，血腥味被夜風衝淡。見大部隊到來，他立刻上前稟報：“先生，外圍已清，地宮入口附近守衛已被引至東側山穀，可隨時行動！”
    淩雲鶴點頭，抬手示意。汪直立刻率領西廠番子，如餓狼般撲向南宮正門。腐朽的朱門不堪一擊，幾聲悶響後，便被撞開，裏麵空無一人，隻有荒草萋萋，斷壁殘垣。
    眾人直奔迎恩殿西側暖閣，月光被烏雲遮蔽，天地間一片漆黑，唯有火把的光芒照亮前方。暖閣前的荒草已被踏平，一塊青石板赫然在目，石板中央刻著繁複的龍紋凹槽，與青銅殘片紋路嚴絲合縫。
    “動手！”袁彬低喝。
    一名錦衣衛機關高手上前，將青銅殘片嵌入凹槽，口中念動口訣。“哢噠”一聲輕響，青石板緩緩向一側移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夾雜著淡淡的黴味與血腥氣，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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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淩雲鶴一聲令下，汪直率領西廠番子率先衝入地宮。通道內漆黑狹窄，火把的光芒隻能照亮前方數尺之地，兩側牆壁上刻滿了詭異的紋路，不知藏著多少殺機。
    行至十餘丈，一道石門擋住去路，門上刻著複雜的機關紋路，正是“連環翻板”。機關高手立刻上前，取出特製工具，小心翼翼地撥動機關。“轟隆”一聲，石門開啟，裏麵是一條由石板鋪成的通道，石板之間的縫隙隱約可見，下方深不見底，隱約有尖刺反光。
    “按圖譜節奏通過！”機關高手提醒道。
    西廠番子排成一列，腳尖輕點石板，按特定順序前行。突然，一名番子腳下一滑，踩錯石板，“哢嚓”一聲，石板翻轉，他驚呼一聲，眼看就要墜入陷阱。旁邊的番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拉了上來，兩人皆驚出一身冷汗。
    “小心！”汪直厲聲喝道。
    眾人愈發謹慎，步步為營，半個時辰後，終於通過“連環翻板”，來到“毒霧暗格”前。通道兩側牆壁上布滿暗格，裏麵藏著毒霧囊，一旦觸發，毒霧彌漫，無人能活。機關高手用濕布捂住口鼻，逐一撬開暗格，取出毒霧囊，通道內頓時彌漫開一股刺鼻的氣味。
    清除完毒霧，前方便是“弩箭陣”，牆壁上布滿弩箭發射口。“盾牌手上前！”汪直下令。幾名番子手持盾牌，快步上前，故意觸發機關。“咻咻咻”，弩箭如雨點般射來，撞在盾牌上，發出密集的“篤篤”聲。與此同時，機關高手繞到側麵，用工具破壞了機關核心，弩箭聲戛然而止。
    “衝！”汪直大手一揮，西廠番子如潮水般湧入通道盡頭。眼前豁然開朗，一個寬敞的大廳出現在眼前，兩側是一排排營房，數百名死士手持兵刃，從營房內衝出，眼神空洞，悍不畏死地撲了上來。
    “殺！”汪直怒吼一聲，繡春刀出鞘，寒光閃爍，瞬間斬倒三名死士。西廠番子們也紛紛拔刀，與死士激戰在一起，刀光劍影，喊殺聲震天，鮮血四濺，染紅了地麵。
    就在此時，裴遠帶領江湖好手從通風口潛入，從後方發起突襲。江湖好手們各顯神通，長劍如虹，樸刀如電，暗器精準，死士腹背受敵，頓時陷入混亂。汪直抓住機會，率領番子發起猛攻，死士們紛紛倒下，傷亡慘重。
    激戰一個時辰後，第一層死士終於被清剿幹淨。汪直讓人控製軍械庫，清點火藥兵刃，同時派人向淩雲鶴稟報。
    淩雲鶴接到稟報，對袁彬道：“按計劃行事！”
    袁彬領命，率領一百錦衣衛直奔第二層議事廳。淩雲鶴則帶著一百五十錦衣衛和裴遠的江湖好手，沿著樓梯向第三層寢宮進發。樓梯狹窄陡峭，兩側牆壁上布滿機關暗器，但在機關高手的破解下，一路暢通無阻。
    第三層寢宮門前，十二具身形高大的傀儡肅立，身著黑色鎧甲，手持重劍，眼神空洞，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殺氣，正是“十二煞”。
    “這些傀儡不知疼痛，不畏生死，攻擊關節是其弱點！”裴遠沉聲道。
    “動手！”淩雲鶴下令。
    裴遠帶領江湖好手從兩側迂回，錦衣衛結陣正麵強攻。傀儡反應極快，重劍揮舞，風聲呼嘯，錦衣衛刀陣被打得連連後退，幾名錦衣衛當場身亡。江湖好手們的攻擊也難以穿透傀儡鎧甲，一時間陷入苦戰。
    “攻關節！”淩雲鶴高聲提醒，長劍出鞘，縱身躍起，一劍刺向一名傀儡的膝關節。“哢嚓”一聲，傀儡膝關節被刺穿，動作頓時遲緩。
    眾人見狀，紛紛效仿，集中火力攻擊傀儡關節。傀儡動作越來越慢，漸漸落入下風。半個時辰後，十二具傀儡全部被解決，眾人雖傷亡慘重，但終於打通了通往寢宮的道路。
    淩雲鶴推開寢宮大門，燭火通明，裕王身著龍袍，端坐在龍椅上，眼神平靜地看著他們，仿佛早已等候多時。
    “淩雲鶴，你終於來了。”裕王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嘲諷。
    “裕王朱見澤，你勾結藩王，暗通北漠，禍亂朝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淩雲鶴眼神冰冷，長劍直指裕王。
    “死期？”裕王冷笑一聲，從龍椅上站起身，“本王是宣宗嫡孫，英宗愛子，這大明江山，本就該是我的！朱見深一個宮女所生的庶子，憑什麽坐享天下？”他語氣變得瘋狂，“本王蟄伏二十年，忍辱負重，就是為了今日！隻要殺了你，控製京城，這天下，便是本王的！”
    “癡心妄想！”淩雲鶴怒喝一聲，揮劍直取裕王。錦衣衛和江湖好手們也紛紛衝了上去，與裕王的親信護衛激戰在一起。
    寢宮之內，刀光劍影，血肉橫飛。淩雲鶴與裕王激戰數十回合，終於抓住破綻，一劍刺穿裕王肩膀。裕王慘叫一聲，踉蹌後退，淩雲鶴趁機上前，一腳將他踹倒在地，長劍直指他的咽喉。
    “裕王，你輸了！”
    就在此時，袁彬率領錦衣衛趕來，稟報說：“先生，第二層已攻克，謀士被擒，密道封堵，叛亂文書悉數搜獲！”
    淩雲鶴點了點頭，對袁彬道：“將裕王拿下，押回京城，交由陛下處置！”
    袁彬領命，讓人將裕王牢牢捆住。淩雲鶴走到密室前，打開大門，取出錦盒中的宣宗遺詔，仔細查看後，將其收好。
    夜色漸褪，晨曦透過窗欞，灑在滿地血跡與屍體上。淩雲鶴走到窗邊，望著遠方漸漸亮起的天空，心中感慨萬千。這場叛亂，終於平息，大明江山，重歸安寧。
    他轉身對眾人道：“清理戰場，救治傷員，班師回朝！”
    陽光灑在眾人身上，驅散了夜色的寒冷。千餘精銳雖疲憊不堪，卻個個眼神堅定，他們用鮮血與生命，守護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書寫了一段忠肝義膽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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