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藥皂的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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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的捷報傳到長安那天,整個皇城都沸騰了。八百裏加急的快馬衝進朱雀門時,馬蹄濺起的泥水弄髒了青石板路,濺到了旁邊賣胡餅的攤子上,攤主卻連罵都顧不上 —— 報信的士兵嘶吼著 “突厥求和了”,聲音嘶啞卻充滿力量,穿透了層層宮牆,讓每個聽到的人都停下了腳步。
賣花的姑娘忘了招呼客人,挑著擔子的貨郎放下了扁擔,連巡邏的金吾衛都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著那越來越近的歡呼聲。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從朱雀門傳到東西兩市,從皇城根傳到平民巷,不到半個時辰,整個長安城都知道了 —— 困擾大唐多年的突厥,求和了!
消息傳到司農寺時,李傑正在新械坊調試火球彈。新械坊的院子裏,工匠們圍著一枚裹著麻布的竹筒,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連呼吸都放輕了。這枚火球彈比上次的更長更粗,竹筒壁也更厚,外麵還纏著幾圈浸過桐油的麻繩,看起來就威力十足。
李傑蹲下身,仔細檢查著引線,確保它牢牢地插在火藥裏,又用手指撚了撚引線的粗細,感受著它的幹燥程度。“都退後五十步,躲到那棵老槐樹後麵去。” 他站起身,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工匠們連忙往後退,老張跑得最快,還不忘拉著旁邊一個年輕的學徒,生怕他好奇心太重靠得太近。
李傑深吸一口氣,從火折子上引了火,小心翼翼地點燃引線。“滋滋” 的聲音在安靜的院子裏格外清晰,火星沿著麻線慢慢向前蔓延,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帶著死亡的威脅。他看著火星燃燒,直到隻剩下半寸長時,才猛地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對旁邊握著特製弩箭的工匠喊道:“發射!”
工匠猛地鬆開扳機,隻聽 “嗖” 的一聲,弩箭帶著火球彈呼嘯著飛了出去。火球彈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拖著淡淡的青煙,像一顆流星般落在百丈外的空地上。片刻的寂靜後,“轟” 的一聲巨響,震得地麵都在微微震動,火光騰起丈高,像一朵盛開的死亡之花,連空氣都仿佛被點燃了。
濃煙滾滾,帶著一股濃烈的硫磺味,嗆得人直咳嗽。過了好一會兒,煙霧漸漸散去,露出地上那個被炸開的坑,周圍的雜草都被燒焦了,黑色的泥土翻了出來,還冒著熱氣。
“成了!” 老張激動得直拍大腿,花白的胡子都在發抖,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像一朵盛開的菊花,“這威力,比上次又大了三成!你看那坑,比上次深了足足半尺!”
其他工匠也紛紛歡呼起來,互相擊掌慶祝,連平時最沉穩的王二都咧開了嘴,露出憨厚的笑容。這已經是他們第五次改進火球彈了,從最初的射程隻有八十丈,到現在的一百二十丈;從燃燒時間隻有一炷香的三分之一,到現在的一炷香;從隻能炸開一個小坑,到現在能炸出這麽大的坑,每一步都凝聚著他們的汗水和智慧。
李傑擦了擦額頭的汗,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陽光照在他臉上,映出他眼中的光芒,那是對未來的憧憬和自信。他知道,這還遠遠不夠,他腦海裏的那些火炮、火槍,才是真正能改變戰爭形態的武器,但現在,這枚火球彈,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開始。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見一個小吏氣喘籲籲地跑進來,他跑得太快,連官帽都歪了,手裏舉著一份捷報,信紙都被他捏皺了,聲音都變了調,帶著哭腔:“大人!大喜!北疆大捷!突厥人…… 突厥人求和了!”
整個新械坊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沒聽清他的話。幾秒鍾後,不知是誰先歡呼了一聲,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工匠們扔下手裏的活計,互相擁抱慶祝,有的甚至激動得哭了 —— 誰家裏沒有幾個在邊關當兵的親人?突厥求和,意味著親人就能少些危險,意味著長安的安寧能多維持幾年,意味著他們不用再擔心有一天突厥的鐵騎會踏破城門。
“真的?” 王二抓住小吏的胳膊,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他的兒子就在北疆當兵,上次家書還說冬天手腳凍得厲害,連刀都快握不住了。
小吏用力點頭,眼淚都流出來了:“真的!快馬剛到皇城,陛下已經下旨,要在太極宮設宴慶功呢!聽說…… 聽說這都是藥皂的功勞!”
“為何突然求和?” 李傑接過捷報細看,眉頭微微皺起。捷報上的字跡龍飛鳳舞,顯然是寫得很急,上麵隻說突厥可汗遣使求和,願意年年進貢,送還之前擄走的漢人,卻沒說具體原因。
小吏抹了把汗,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興奮地說:“聽說啊,是因為咱們的士兵用了藥皂,身上的凍瘡和瘡瘍都好了!往年一到冬天,北疆的士兵一半都凍得下不了床,今年用了咱們司農寺的藥皂,每天都能熱水擦身,凍瘡好了,力氣也足了!突厥人打了幾次都沒占到便宜,損兵折將,糧草又跟不上,隻好求和了!”
李傑恍然大悟,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想起那些在寒風中練兵的士兵,想起他們凍裂的手腳和化膿的傷口,想起他們在信中描述的痛苦,如今藥皂竟真的幫到了他們。看來,不止是火藥能改變戰爭,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發明,同樣能創造奇跡,同樣能守護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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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李世民在太極宮設宴慶功。殿內燈火輝煌,數十盞宮燈懸掛在梁上,照亮了每一個角落。絲竹悅耳,樂師們演奏著歡快的樂曲,宮女們穿著華麗的衣裳,端著美酒佳肴穿梭在席間。文武百官舉杯同慶,高聲談笑,氣氛熱烈得幾乎要掀翻屋頂。
李世民穿著龍袍,坐在龍椅上,臉上帶著難得的笑容,頻頻向大臣們敬酒。他今天格外高興,連平日裏最看不順眼的幾個言官,他都笑著飲了他們敬的酒。畢竟,突厥求和,意味著北疆的百姓可以安居樂業,意味著朝廷可以省下巨額的軍費,意味著他的江山更加穩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李世民忽然抬手示意眾人安靜。殿內瞬間安靜下來,連樂師都停了演奏,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龍椅上的皇帝身上。太監捧著一個精致的錦盒走上前來,錦盒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做的,上麵還鑲嵌著細碎的寶石,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打開錦盒的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 裏麵不是金銀珠寶,也不是稀世古玩,更不是什麽象征戰功的兵器,而是一塊巴掌大的藥皂,皂體潔白,上麵還雕刻著簡單的雲紋,看起來平平無奇,甚至有些寒酸。
“諸位愛卿,” 李世民拿起藥皂,舉過頭頂,聲音洪亮如鍾,穿透了殿內的喧囂,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到眾人耳中,“你們可別小看這東西。北疆的士兵,就是靠它治好了凍瘡,才能在冰天雪地裏奮勇殺敵,才能握緊手中的刀槍,才能守住大唐的疆土!” 李世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戈鐵馬的鏗鏘,“突厥鐵騎縱橫草原數十年,朕與他們大小百餘戰,損兵折將無數。今日他們主動求和,非因我軍怯懦,而是因我大唐有此等利民之器,能讓士兵無後顧之憂,全力死戰!”
他將藥皂舉得更高,龍袍上的十二章紋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此皂雖小,卻勝十萬雄師!它洗去的不僅是汙垢,更是敵軍的囂張氣焰;它滋養的不僅是肌膚,更是我大唐的國威!”
殿內鴉雀無聲,文武百官望著那塊樸素的藥皂,眼中漸漸泛起崇敬之色。戶部尚書想起今年北疆軍餉消耗比往年少了三成,兵部尚書想起捷報中 “士兵凍傷率銳減八成” 的字眼,連素來挑剔的禦史大夫都微微頷首 —— 他們終於明白,真正的強國之術,從來不止於沙場廝殺,更在於這些能夯實國本的細微之處。
“傳朕旨意,” 李世民緩緩放下藥皂,目光如炬掃過群臣,“司農寺製作藥皂有功,賞錦緞百匹、黃金千兩!所有參與製作的工匠,每人賞錢十貫,免徭役三年!”
“陛下聖明!” 百官齊聲跪拜,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震得梁上的灰塵都簌簌落下。老張站在殿角的侍從隊列裏,激動得老淚縱橫,偷偷用袖子抹了把臉 —— 他終於能給鄉下的孫子買新棉襖了。
李世民的目光最終落在李傑身上,眼中的讚賞幾乎要溢出來:“李傑,你立了大功。說吧,想要什麽賞賜?金銀?土地?還是官升三級,入政事堂議事?”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個身著青色官袍的年輕人身上。有人嫉妒,有人豔羨,更多的人則好奇 —— 這個短短一年就從無名小吏升到司農寺丞的年輕人,會選擇怎樣的前程?
李傑穩步走出隊列,躬身行禮,動作不卑不亢。他的官袍袖口磨出了細毛,卻洗得幹幹淨淨,一如他此刻的心境:“陛下,臣不敢居功。藥皂能成,賴陛下支持,賴工匠們辛勞,更賴大唐百姓同心同德。”
他頓了頓,聲音清澈如泉:“臣什麽都不要。隻求陛下恩準,擴建新械坊,增派人手,添置器械,讓臣能研製更多利國利民的器物。臣願以微末之技,為大唐耕者有其田、戰者有其甲、行者有其路盡一份綿薄之力。”
“好一個‘利國利民’!” 李世民撫掌大笑,龍椅都仿佛震了三震,“朕準了!傳旨工部,撥款五千貫擴建新械坊,所需銅鐵、木材皆由國庫優先供應!再調百名巧匠歸李傑調度,凡他奏請之事,各部門不得推諉!”
“謝陛下!” 李傑深深鞠躬,額頭幾乎觸到地麵。他能感受到背後無數道目光,有欣慰,有警惕,也有算計,但他心中隻有一片澄明 —— 他要的從不是官爵金銀,而是能讓知識落地生根的土壤。
慶功宴散時已近午夜,李傑提著賞賜的錦盒走出太極宮,夜風帶著寒意撲麵而來,卻吹不散他心頭的暖意。朱雀大街上空無一人,隻有巡邏金吾衛的甲葉碰撞聲遠遠傳來。他抬頭望向天邊的明月,忽然想起穿越前導師說的話:“科學的終極目的,是讓人類活得更有尊嚴。”
如今在這大唐盛世,他終於觸摸到了這句話的真諦。
回到司農寺時,工匠們還在等他。王二殺了自家養的老母雞,張三燙了壺新釀的米酒,連平日裏最摳門的老孫都買了兩斤醬牛肉。眾人圍著篝火坐成一圈,聽李傑講慶功宴上的情景,不時爆發出陣陣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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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真的不要官嗎?” 年輕的學徒啃著雞腿,含糊不清地問,“聽說入了政事堂,就能天天見陛下呢。”
李傑笑著搖頭,給眾人倒上酒:“官再大,若不能做事,又有何用?咱們擴建新械坊,做出更好的器物,讓百姓能吃飽穿暖,讓士兵能平安回家,這比任何官爵都實在。”
王二用力點頭,粗糲的手掌拍得大腿通紅:“大人說得對!俺兒子在北疆寫信說,現在軍裏天天用咱們的藥皂,連校尉都誇他皮膚比小娘子還光滑呢!”
眾人哄堂大笑,火光映在每個人臉上,映出比黃金更耀眼的憧憬。李傑看著這些樸實的工匠,忽然覺得,這或許就是他穿越的意義 —— 不是改變曆史,而是讓這段曆史裏的人們,能活得更幸福些。
夜色漸深,宸妃宮內依舊亮著燈。武媚娘將宸妃香肆的賬冊與司農寺的藥皂訂單並排放在案上,燭光在泛黃的紙頁上投下跳躍的光斑。香肆的賬本上,“玫瑰藥皂” 的銷量一欄用朱筆圈了又圈,這個月的利潤已突破六百貫;而司農寺的訂單上,“軍用藥皂” 的數字從每月三千塊增至五千塊,後麵還跟著尉遲恭親筆批注的 “急需” 二字。
“娘娘,這李傑倒是會邀功。” 小翠給炭盆添了塊銀骨炭,火苗 “劈啪” 作響,“不過是塊皂,竟被陛下誇成了神器。”
武媚娘沒抬頭,指尖在 “五千塊” 上輕輕點著,指甲上的鳳仙花汁豔若滴血:“你不懂。他要的不是功名利祿,是陛下的信任,是研製器物的權力。這新械坊擴建之後,怕是要藏著更大的動靜。”
她想起眼線回報的 “火球彈試爆”,想起那些被秘密運進新械坊的硫磺和硝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這個李傑,像一口深不見底的古井,誰也猜不透他下一步會湧出什麽。
“讓人把那批西域進貢的安息茴香送到司農寺,” 武媚娘忽然道,“就說是香肆用不完的廢料,贈予李大人做藥皂輔料。”
小翠愕然:“娘娘何必對他示好?”
“示好?” 武媚娘輕笑,拿起一枚珍珠在指尖轉動,“本宮是想看看,這口井裏到底能撈出什麽寶貝。” 她望向窗外,司農寺的方向隱約有燈火閃爍,像一顆正在積蓄力量的星辰。
與此同時,新械坊的地窖裏,李傑正調試最新一批火球彈。工匠們屏住呼吸,看著他用特製的銅尺測量引線長度,將硝石粉末按 “七三配比” 裝進加厚的竹筒。
“點火。” 李傑沉聲下令。
引線 “滋滋” 燃燒,火星在黑暗中劃出一道纖細的弧線,像流星墜入深淵。片刻後,地窖外傳來沉悶的轟鳴,地麵微微震顫,遠處的狗吠聲瞬間沉寂 —— 這是他們調試的第十三次,射程已達一百五十丈,威力足以炸穿三寸厚的鐵甲。
“明天送十枚去尉遲將軍府,” 李傑擦了擦手上的火藥灰,聲音平靜,“讓他在北疆試試實戰效果。”
孫老實點頭應是,看著那些裹著麻布的竹筒,眼中既有敬畏也有忐忑:“大人,這東西真要用到戰場上?”
“它們本就該去那裏。” 李傑望著地窖頂的透氣窗,月光從縫隙中漏下來,在火藥粉上灑下一層銀霜,“但我希望,它們永遠隻是威懾,永遠不必真的飲血。”
夜色更深了,長安城的輪廓在月光下漸漸模糊。宸妃宮的燭火與新械坊的燈火遙遙相對,像兩顆跳動的心髒,維係著這座皇城的脈搏。
武媚娘站在宮牆上,鳳袍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她望著司農寺方向那片跳動的火光,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簪上的鳳凰 —— 這個李傑,和她一樣,都在盯著比儲位更遙遠的東西。
李傑則在新械坊的圖紙上勾勒著新的輪廓。那是一個由齒輪、杠杆和蒸汽組成的古怪裝置,旁邊標注著三個字:蒸汽機。引線的火花在他眼中一閃而逝,照亮了圖紙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注釋。
太子位的爭奪還在繼續,魏王府的密探、晉王府的說客、長孫府的幕僚,在長安的夜色中織成一張無形的網。但武媚娘和李傑都清楚,他們的目光早已越過這張網,投向了更遠的未來 ——
那裏有藥皂鋪遍絲綢之路的繁華,有火球彈守護的萬裏疆土,有蒸汽機轟鳴的工廠,有遠洋艦開拓的新航道。那裏,是一個被知識和創造力重塑的大唐,一個屬於他們,也屬於所有追夢人的時代。
夜風穿過新械坊的窗欞,帶來渭水的潮氣,也帶來了遠方的號角聲。李傑將圖紙折好,鎖進鐵盒,抬頭望向東方泛起的魚肚白 —— 新的一天開始了,屬於他的征途,才剛剛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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