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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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州州衙的門樓上,郭維城正看著差役貼新告示——上麵寫著“汪應蛟巡撫山東、徐光啟管農業”的消息,底下圍滿了人。
劉顯擠在最前麵,看完告示就往趙官屯跑。剛到村口,就見農戶們在曬菜幹,他扯著嗓子喊:“大夥別忙了!京城派新官來了——汪大人會治河,徐大人會教種甘薯,往後咱們有地種、有糧吃了!”
一個老漢直起腰,手裏還攥著曬菜幹的竹匾:“劉裏正,真的?俺們去年澇死的那些鹽堿地,真能種甘薯?”
“真的!”劉顯激動得臉上放光,聲音又高了幾分:“這豈能有假!郡主殿下已將咱們的難處上達天聽,東宮特批了德州的‘墾荒新政’!你們當我這幾天在州衙是白跑的麽?就是在等這個——憑帖雖在州衙,但政策是實打實的!咱們趙官屯,就是頭一批試點,發薯種、教技術,三年不征賦稅!”
農戶們一下子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有的問“薯種啥時候到”,有的問“屯田要不要壯丁”,劉顯一一應著,忽然想起什麽,往村頭的孤老院跑:“張婆婆、李大爺,有好消息——新官來了,往後粥廠的粥管夠——汪大人治河要征募雜役,孤老們能去守個工具、燒個水,管飯還發月錢,冬天的新棉襖也有著落了!”
州衙後院裏,張清芷正幫著穆學衍整理農技書籍。穆學衍戴著新眼鏡,翻著徐光啟寫的《甘薯疏》,笑著說:“徐大人要是來了,咱們就能把‘窖藏法’教給農戶——去年冬天凍死的菜,今年再也不會有了。”
沈硯站在一旁,看著窗外的運河,漕幫的兄弟剛遞來消息——王之禎派心腹李三往德州來,說是‘護送郡主回鑾’,實則怕是衝咱們查鹽鋪的事來的”
他握緊腰間的刀,對張清芷道:“郡主回鑾的路,得再加派人手——汪大人他們快到了,絕不能讓王之禎壞了德州的事。”
暗巷毒計:王之禎的狠與險
京城的暗巷裏,王之禎攥著心腹李三的手,聲音陰惻:“沈硯那小子,在德州查了鄭家的鹽鋪,還抓了咱們的人——郡主回鑾,他肯定要把人帶回京城對質。你去德州,找魯王的舊部,就說……事成之後,給他們十萬兩銀子,讓他們在運河上‘做了’沈硯和郡主。”
李三臉色發白:“大人,郡主是聖上親封的明慧郡主,還有錦衣衛護送……”
“怕什麽?”王之禎踹了他一腳,“就說是水匪劫船,亂刀砍死,誰能查出來?隻要沈硯和郡主死了,德州的賬就查不下去,咱們和鄭家的舊賬,也就沒人提了!”
李三咬咬牙,接過銀子:“小人這就去——隻是汪應蛟他們沿運河南下往德州來,郡主歸途正好同一段水路,要是被他們撞見……”
“撞見也不怕,”王之禎陰冷一笑,壓低了聲音:“什麽水匪?那是‘魯王餘孽’!鄭家當年怎麽幫魯王囤積糧草的,賬本都在沈硯手裏。他們殺了郡主和查案官,是報當年的仇,是狗咬狗!咱們,不過是給‘餘孽’們遞了把刀罷了。汪應蛟他們就算撞見,也隻會去剿‘餘孽’,誰想得到你我頭上?”
李三揣著銀子,消失在暗巷盡頭。王之禎望著皇宮的方向,眼裏全是狠勁——他不能輸,輸了就是抄家滅族,哪怕拚了命,也得讓“讓明慧郡主和沈硯死在歸途上。
東宮夜話:父母心的牽與念
入夜的東宮,燭火昏黃。太子妃郭氏坐在床邊,手裏拿著徵妲寫的奏疏,一遍遍地看。朱常洛走進來,見她眼眶發紅,遞過一杯熱茶:“還在想徵妲?”
“嗯,”太子妃接過茶,聲音發顫,“新官雖好,可王之禎沒安好心,歸途怕是危險……還有德州的百姓,剛盼來希望,可別出岔子。”
朱常洛坐在她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背:“放心,沈硯辦事穩妥,還有張清芷和漕幫的人——父皇也派了錦衣衛精銳跟著,不會有事的。徵妲是大明的小福星,老天會護著她的。”
他拿起奏疏,翻到“軍戶贖身”那頁:“你看,咱們閨女記著最底層的人,連被販賣的軍戶都想著贖回來——她辦的這事,比咱們在東宮忍氣吞聲強百倍。等她回來,父皇肯定要好好賞她。”
太子妃沒有答話,隻是將奏疏又攥緊了些。那奏疏的邊角已被她摩挲得有些發軟。她想起徵妲離京前那個清晨,也是吃了一碗她做的熱湯麵,小小的人兒坐在偌大的椅子上,腳還夠不著地。如今女兒在奏疏裏談的是治國安民,可在她心裏,永遠還是那個需要母親護在羽翼下的孩子。
“等她回來,”太子妃終於開口,聲音輕卻堅定,“我不隻要給她做碗麵。我還要去求父皇,給她一道真正的恩旨。這孩子肩上扛的,太重了,再給她講講東宮的變化:西李不敢鬧了,趙選侍的胎很穩,姐姐等著她教種甘薯……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落在奏疏上“贓銀本是百姓膏血”那行字上,像一層暖光——那是一個小郡主的初心,也是這大明寒冬裏,最亮的一點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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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波濤,暗流湧動
運河之上,漕幫的船隻護衛著一艘略顯樸素的官船,緩緩北行。這正是明慧郡主徵妲的回鑾船隊。沈硯按刀立於船頭,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兩岸的蘆葦叢與往來船隻。他接到漕幫兄弟的急報,水路上似乎有些不尋常的動靜,一些陌生麵孔在沿岸碼頭窺探。
“郡主,外麵風大,還是進艙吧。”沈硯回頭,對走出船艙的小女孩說話,為了安全起見,小女孩與與徵妲互換了衣飾,此刻她身著郡主的常服,以迷惑可能的敵人,兩位嬤嬤和張清芷也隨侍在旁。
張清芷搖搖頭,低聲道:“越是平靜,越覺得心慌。穆先生還在研究徐大人的《甘薯疏》,說是到了下一處碼頭,要趕緊把‘窖藏法’的要點抄錄寄回德州。郡主她在艙內有些不安。”
艙內,真正的徵妲郡主,正趴在窗邊,看著運河上往來的漕船和遠處辛勤拉纖的民夫,小臉上沒有了平日的活潑,帶著一絲與她年齡不符的憂思。她聽到了劉顯帶來的好消息,也感受到了德州百姓剛剛燃起的希望,更明白自己此行帶回的證供和推動的新政,觸動了多少人的利益。
“清芷姐姐,沈大哥,”她輕聲說,“我們一定要平安回去。不是為了領賞,是為了趙官屯的甘薯,為了張婆婆的新棉襖,也為了……父王和母妃能少操些心。”
沈硯重重點頭:“郡主放心,臣等拚死護衛!”他暗中打了個手勢,幾名扮作船工的錦衣衛好手悄然移動位置,警戒範圍又擴大了幾分。
與此同時,在李三的引錢和煽動下,幾艘快船悄無聲息地匯入了運河某處支流,與魯王昔日的一些殘部匯合。這些亡命之徒被“十萬兩”和“朝廷正在清算舊賬”的謠言刺激,已然紅了眼,磨刀霍霍,隻等獵物進入預設的伏擊河段。
趙官屯的新綠與州衙的籌謀
德州這邊,新政的春風已然吹拂。第一批甘薯種苗在穆學衍的指導下,分發到了趙官屯的農戶手中。那片曾經飽受澇災和鹽堿之苦的土地上,人們懷著期盼和些許忐忑,開始嚐試新的耕作方法。劉顯忙得腳不沾地,一邊組織青壯按照汪應蛟即將推行的治河方略加固堤壩,一邊協調孤老院的人手準備承接官府的雜役。
州衙內,郭維城與穆學衍等人也沒閑著。他們知道,汪應蛟和徐光啟的到來意味著更大的變革,但也必將引來更頑固的舊勢力反彈。王之禎派李三南下的消息,像一片陰雲籠罩在心頭。
“必須確保郡主和沈大人安全抵京,他們帶回的證供是關鍵。”郭維城沉聲道,“另外,鹽鋪的賬目要盡快理清,形成鐵案。隻要扳倒了王之禎這條線,鄭家乃至其背後的勢力才能被撼動。”
穆學衍推了推眼鏡:“德州這邊,農事一旦鋪開,民心便穩了一半。隻要今年甘薯豐收,有了實實在在的收成,後續政策推行就會順利很多。現在隻盼……運河之上,一切平安。”
生死一線,運河鏖戰
就在船隊即將進入一段河道狹窄、蘆葦密布的水域時,沈硯心頭警鈴大作。“減速!戒備!”他厲聲喝道。
話音剛落,數支火箭從蘆葦叢中射出,直奔官船!同時,幾艘快船如離弦之箭般衝出,船上的亡命之徒揮舞著兵刃,嚎叫著撲來。
“保護郡主!”沈硯拔刀出鞘,格開射來的箭矢。錦衣衛與漕幫好手立刻結陣迎敵,刀光劍影,瞬間打破了運河的寧靜。
戰鬥異常激烈。來襲者顯然都是老手,悍不畏死,且目標明確,主要攻擊張清芷所在的艙室。沈硯身先士卒,刀法淩厲,接連砍翻數名跳幫的匪徒,但敵人數量眾多,且帶有弓弩,一時僵持不下。
混亂中,李三躲在遠處的一艘小船上,緊張地觀望。他看到“郡主”的艙室被重點圍攻,臉上露出一絲狠毒的笑意。
然而,他低估了沈硯的準備和錦衣衛的戰力,更低估了漕幫對水路的熟悉。就在匪徒們以為勝券在握時,幾條漕幫的快船從側後方包抄過來,船上的幫眾用長竿和撓鉤攻擊敵船,打亂了他們的陣型。
同時,真正的徵妲在兩名精銳錦衣衛的保護下,早已轉移到另一艘不起眼的貨船上,由穆學衍提前安排的人手接應,正悄然駛向安全的岸邊。
匪徒頭目見久攻不下,官船護衛頑強,側翼又受攻擊,開始急躁。而沈硯看準時機,一聲令下,錦衣衛發動反衝鋒,終於將跳幫的匪徒盡數殲滅或逼退入水。
李三見事不妙,剛想駕船溜走,卻被一名眼尖的漕幫兄弟發現,一網撒下,連人帶船被拖了過來。
風波暫息,前路未卜
戰鬥結束,清點傷亡,護衛多有損傷,但核心人員無恙。小女孩雖受了驚嚇,但安然無恙。被俘的匪徒和李三,成了王之禎勾結魯王餘孽、謀害郡主的鐵證。
消息傳回德州和京城,朝野震動。
朱常洛在東宮接到密報,又驚又怒,拍案而起:“好個王之禎!竟敢如此!”太子妃郭氏更是後怕不已,緊緊握著徵妲提前寫好的報平安家書由秘密渠道送回),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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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妲望向北方,那裏是紫禁城的所在。她輕輕“嗯”了一聲,整理了一下衣襟。她知道,德州的墾荒新政才剛剛開始,而京中的鬥爭,也遠未結束。但她帶來的希望之火,已然在德州點燃,就絕不會輕易熄滅。這運河上的生死考驗,隻是她漫長路途中的一劫,而她,必將帶著更多的責任與勇氣,走下去。
金蟬脫殼,暗度陳倉
運河遇襲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開。所有人都知道,明慧郡主的船隊在歸京途中遭到了“魯王餘孽”的瘋狂襲擊,雖擊退賊寇,但郡主受驚,隊伍不得不放緩行程,加強戒備。
然而,這僅僅是表麵上的煙霧。
在沈硯和張清芷的精心策劃下,一個“金蟬脫殼”之計已然執行。表麵上,由戚昌國、戚報國兩兄弟貼身護衛,張清芷帶來的小女孩依然假扮“明慧郡主”乘坐那艘備受矚目的官船,大張旗鼓地沿著運河繼續緩慢北行,吸引所有潛在敵人的目光。這支隊伍如同明燈,照亮了自己,也照亮了暗處的魑魅魍魎。
真正的殺招,在於暗度陳倉。
年僅三歲的真正明慧郡主朱徵妲,被秘密護送下船,與周文、劉三等人會合,並未立即返京。他們悄然返回德州,借住在穆學衍安排的穩妥之處,由吳有性太醫及其醫療隊就近照看,等待與即將到任的巡撫汪應蛟匯合。德州經過初步整頓,反而成了最危險也最安全的地方,誰也想不到,小郡主會去而複返。
與此同時,另一路更為關鍵的人馬,也已悄然出發。皇長孫朱由校4歲),老成持重的前內閣首輔王錫爵、欽差趙世卿以及朱由校的先生老翰林,在戚金率領的東宮護衛隊精銳保護下,並未乘坐顯眼的官船,而是選擇了更為隱蔽穩妥的陸路,快馬加鞭,趕往京城。他們的使命,是盡快將德州之行的成果、遇襲的真相以及王之禎勾結逆黨的鐵證,麵呈聖上!
運河再伏擊,汪公顯威
然而,敵人的狠毒與情報網的深廣超出了預估。王之禎及其黨羽似乎察覺到了陸路可能有重要人物,亦或是為了雙重保險,竟在戚金護衛隊計劃改換水路的必經河段,再次設下了埋伏!
戚金率領的東宮護衛隊護著皇長孫車駕行至某處碼頭,準備換乘提前安排的官船時,兩岸蘆葦叢中殺聲再起!這一次的敵人更加凶悍,顯然是得了死命令,不顧一切地衝向皇長孫的座船。
戚金雖勇,東宮護衛亦是個個精銳,但敵人有備而來,數量眾多,且動用了不少弓弩火器,一時間箭如雨下,火光四起,護衛隊傷亡驟增,情況萬分危急!小朱由校在船艙內,被王錫爵緊緊護在身後,聽著外麵的喊殺聲和慘叫聲,小臉繃得緊緊的,卻奇異地沒有哭鬧。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運河下遊,旌旗招展,數艘大型官船破浪而來!船頭站立一人,身著二品大員官服,麵容清臒,目光如炬,正是奉旨巡撫山東、沿運河南下的汪應蛟!
“前方何人膽敢行凶!弓弩手準備,護衛皇孫!”汪應蛟聲若洪鍾。他身邊的護衛多是隨他治河的軍士,熟悉水性,作戰勇猛,立刻張弓搭箭,駕船衝入戰團。
汪應蛟的船隊如同神兵天降,立刻扭轉了戰局。來襲的匪徒見對方援軍勢大,且陣型嚴整,心知事不可為,在丟下數十具屍體後,倉皇遁入蘆葦蕩中。
戚金渾身浴血,上前拜謝:“末將戚金,謝汪巡撫救命之恩!皇長孫殿下安然無恙!”
汪應蛟快步下船,看到被王錫爵護著走出船艙、雖受驚嚇但鎮定的朱由校,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連忙躬身行禮:“老臣汪應蛟,救駕來遲,讓皇長孫受驚了!”
朱由校仰著小臉,看著這位剛剛率領船隊如同天降神兵般擊退壞人的老爺爺,奶聲奶氣卻帶著一絲不符合年齡的沉穩:“汪爺爺免禮,謝謝你救了我等。”
餘波與匯聚
汪應蛟救下皇長孫的消息,以及運河上接連發生的針對宗室和朝廷重臣的襲擊,如同巨石投入朝堂,引起了軒然大波。皇帝震怒,下令徹查。
王之禎得知行動再次失敗,且汪應蛟竟然提前抵達並插手,心知大勢已去,在府中如同困獸,開始瘋狂尋找脫身甚至魚死網破之計。
德州這邊,真正的明慧郡主朱徵妲在周文、劉三和吳有性太醫的守護下,終於安全等來了汪應蛟派來的接應人馬。汪應蛟在穩定了皇長孫那邊局勢後,立刻派人前來德州,一方麵迎接郡主,另一方麵也是正式接手德州政務,推行墾荒新政。
兩路兵馬,曆經艱險,最終在德州與新任巡撫汪應蛟勝利會師。小徵妲與小由校雖然未能立刻見麵,但他們的努力和犧牲,已經為掃清明末陰霾、推行善政,撕開了一道充滿希望的口子。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在紫禁城上空凝聚。帶著證供和真相的王錫爵、趙世卿、戚金以及皇長孫朱由校,即將抵達京城,而那裏,等待著他們的,將是比運河刀劍更加凶險的朝堂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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