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安德驛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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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曆三十六年十月中旬。,辰時剛過,那邊,福王南行,這邊,在德州北門的夯土官道上還凝著白霜——昨夜停了惱人的西北風,卻降下徹骨的寒意。城根下流民臨時搭的草棚裏,偶有孩童凍得哭聲剛起,便被大人驚恐地捂住嘴,唯恐引來官差驅趕,城門內,一列車馬正緩緩集結。
    最前的是輛改裝過的青布馬車,車轅包著厚棉絮,車廂兩側窗欞掛著雙層暖簾,簾角繡著極小的“朱”字紋,不細看隻當是普通仕女車駕。
    車旁立著個身著飛魚服、腰懸繡春刀的漢子,麵沉如水,正是錦衣衛百戶沈硯。他剛檢查完車底的暗格——裏麵藏著三柄短刃、一疊火折子,還有塊刻著“東宮武館”的木牌——這是他作為朱由校武先生的憑信,也是此次護郡主出行的“軟令牌”。聽見車廂裏傳來輕輕的撥弄聲,沈硯抬手撩開暖簾一角,見三歲的明慧郡主朱徵妲正坐在鋪著白狐裘的錦凳上,小手捏著片幹枯槐葉,目光卻透過簾隙,定定望著草棚裏一個腳凍得通紅的流民孩子。
    “郡主,風利,簾得放下。”沈硯的聲音放得極輕——他管了朱由校半年武課,對這位比太孫還小一歲的明慧郡主,總多幾分謹慎。朱徵妲沒說話,隻將槐葉往車窗縫遞了遞,小手指了指那流民孩子凍得通紅的腳。沈硯順著她的手勢看過去,心下了然,轉頭對身後立著的青衣女子遞了個眼色。
    那青衣女子便是張清芷。她穿一身漿洗得發白的粗布直裰,頭發束成簡單的髻,若不是腰間懸著柄窄身短劍,看著就像個尋常仆婦。可她剛接了沈硯的示意,便不動聲色地往草棚走——走得極慢,每步都踩在流民搭建草棚時墊的石板上,既不踢到枯草驚動旁人,又能借著彎腰理裙擺的動作,飛快掃過草棚裏的人數、男女比例,甚至留意到最裏麵那戶草棚角掛著個褪色的“雀”字布片——那是“雀兒”的人,按規矩,這處流民點的動靜,此刻該已傳到張清芷的袖中密信裏了。
    “張姑娘,車駕備好,戚百戶那邊催了。”沈硯的聲音適時響起,既像是催促,也像是給張清芷遞台階。張清芷直起身,沒回頭,隻抬手攏了攏鬢角——這是“雀兒”的暗號,意為“此處安穩,無異常”。等她走回車旁時,沈硯已撩著簾,看著朱徵妲把槐葉放在錦凳上,小手輕輕拍了拍,像是在交代什麽。張清芷立刻會意,從隨身的布包裏摸出塊蒸餅,掰成小塊,趁流民不注意,飛快塞給那凍腳的孩子,又在他耳邊低語兩句——後來才知,她是讓孩子告訴草棚裏的“雀兒”,午時在安德驛西跨院接頭。
    此時官道上的人已聚齊。最外側是十名身著勁裝的漢子,每人肩上扛著支鐵管長銃,銃身刻著“迅雷”二字,腰裏別著火藥袋——這是吳鍾和他的十個弟子,吳鍾站在最前,年過五旬,臉上刻著刀疤,雙手背在身後,指節因握得太緊泛白,顯然是在克製護鏢時的本能警惕。他身邊站著個身材魁梧的漢子,絡腮胡,穿衛所軍衣,是把總戚報國,他正低頭跟哥哥戚昌國說話——戚昌國穿錦衣衛百戶服,比沈硯多了枚“武舉”銀章,手裏攥著張德州至聊城的輿圖,手指在“安德驛”“平原縣”幾個地名上反複摩挲。
    “沈百戶,吳太醫的藥箱都搬上車了,共十二箱,艾草、蒼術各三十斤,麻沸散二十包,還有些銀針、陶碗。”戚報國的嗓門洪亮,剛說完,就見個穿灰布長衫的年輕的醫者從城門內快步走出,身後跟著四個背著藥箱的醫童——正是吳有性。他走得急,袍角沾了泥,卻顧不上撣,徑直走到馬車旁,對沈硯拱手:“沈百戶,昨夜查的那例腹瀉流民,已用黃連湯穩住,我留了個醫童在德州城守著,咱們帶的四個醫童,都能單獨處理風寒、痢疾,應付沿途夠用。”
    沈硯點頭,剛要說話,就見個穿短打、紮綁腿的漢子扛著杆鐵槍跑過來,嗓門比戚報國還響:“沈百戶!張姑娘!都齊了!咱同興鏢局的弟兄雖隻我一個跟來,但這路我熟,從德州到聊城,哪段有險灘、哪處有破廟,我閉著眼都能數出來!”這是神拳李半天,同興鏢局的鏢頭,手上老繭厚得能磨破布,跑過來時,腰間的鏢囊晃悠,露出裏麵插著的七枚飛鏢——都是他走南闖北練出來的本事。
    “李鏢頭,別嚷,小郡主在車裏。”張清芷低聲提醒,李半天立刻捂住嘴,撓了撓頭,訕訕地退到吳鍾弟子身後。沈硯見人都到齊,抬手看了看日頭——辰時三刻,霜剛化透,正是啟程的時辰。他剛要下令,車廂壁傳來三聲輕叩。張清芷附耳簾上,片刻後直身傳話:“郡主示下:行陸路,緩轡,沿途細察。”
    無人覺此令出自三歲稚子有何不妥。“雀兒”乃郡主所創,其情報網絡一月來於德州屢建奇功,眾人早已信服。此令之意,正在於明察暗訪,不放過任何災情隱患。
    德州城裏流民的安置、糧鋪的價格,甚至官差的貪腐線索,都是“雀兒”的人先查到,再經張清芷傳到郡主耳中,最後才捅到山東巡按那裏。此刻郡主說“慢些、多看”,便是要他們沿途查探災情,別錯過了暗處的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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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硯頷首:“按郡主的意思辦。戚百戶,你帶兩個吳師傅的弟子走前探路,遇著流民聚集處,先去問清人數、災情,別驚動;戚把總,你帶剩下的弟子斷後,看緊車馬,尤其吳太醫的藥箱;張姑娘,你跟在車側,隨時接應‘雀兒’的人;李鏢頭,你跟吳太醫走中間,遇著岔路,你給吳師傅指方向。”
    眾人齊聲應下。吳鍾抬手對弟子們遞了個眼色,十個弟子立刻散開,兩人一組,前後護住車馬——他們扛著的迅雷銃雖沒裝火藥,但鐵管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遠遠看著,就足夠讓沿途的散匪卻步。沈硯最後檢查了一遍車簾,確認暖簾扣緊,才扶著車轅,對趕車的驛卒道:“走,慢些。”
    車輪碾過官道的霜痕,發出“吱呀”的輕響。車廂裏,朱徵妲又拿起那片槐葉,貼在車窗上,透過簾縫,看著德州城漸漸遠去——城牆上還貼著賑災的告示,墨跡已被風吹得發淡,而官道兩側的地裏,稀稀拉拉的棉株早已枯死,棉桃掉在地上,被流民撿走,連棉稈都被拔去燒火了。
    安德驛駐腳:巳時的藥香與衛所密談
    車馬走了近一個時辰,巳時初,終於到了安德驛。這處驛站是德州至聊城的第一處大站,按規矩,過往官員都要在此換馬歇腳,可如今驛站外的空地上,卻擠滿了流民——大多是從平原縣逃來的,聽說德州有賑災糧,卻被城門官攔在城外,隻能在驛站周邊搭草棚等著。
    沈硯先讓趕車的驛卒停住車馬,對戚昌國道:“戚百戶,你去驛站裏通傳,說東宮郡主過境,要借西跨院歇腳,順便讓驛丞把這處流民的情況報上來。”戚昌國領命,剛要往驛站走,就見張清芷拽了拽他的衣袖,指了指驛站門口的兩個驛卒——那兩人穿著驛卒的號服,卻時不時往流民堆裏瞟,腰間的錢袋鼓鼓囊囊,不像是正經驛卒,
    “小心些,那倆不對勁。”張清芷低聲道。戚昌國點頭,手按在腰間的繡春刀上,大步走向驛站。剛到門口,那兩個驛卒就迎上來,堆著笑問:“這位大人,是要歇腳還是換馬?如今驛站裏住滿了官差,怕是……”
    “放肆!”戚昌國亮出錦衣衛百戶的腰牌,聲音沉得能壓過流民的嘈雜,“東宮明慧郡主在此,要借西跨院歇腳,傳驛丞來見!再敢多言,按衝撞儀仗論罪!”
    那兩個驛卒臉色瞬間白了,腰裏的錢袋也忘了捂,轉身就往驛站裏跑。沒片刻,一個穿著八品官服、肚子滾圓的驛丞就跑了出來,跪在地上磕頭:“小官安德驛驛丞王三,參見郡主殿下!不知殿下來臨,有失遠迎,死罪死罪!”
    沈硯沒讓他起來,走到他麵前,沉聲道:“王驛丞,這驛站外的流民,是怎麽回事?為何攔在這兒不讓進德州?”王三趴在地上,頭不敢抬,聲音發顫:“回……回大人,這些都是平原縣的流民,說是地裏絕收了,要來德州領糧。可德州知府張大人有令,說城裏糧不多,隻讓登記在冊的災民進,這些人沒登記,就……就攔在這兒了。”
    “登記?”張清芷走過來,蹲在王三身邊,聲音輕卻帶著壓人的氣勢,“我怎麽聽說,你們驛卒幫人‘補登記’,一個人要收五十文銅錢?方才門口那兩個驛卒,腰裏的錢袋,就是這麽來的?”
    王三身子一僵,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嘴裏不停喊“冤枉”。沈硯懶得跟他糾纏,對戚報國道:“把那兩個驛卒抓起來,先關在驛站馬房裏,等咱們走時,一並帶往聊城,交巡按禦史嚴大人處置。”戚報國應了聲,立刻帶著兩個吳鍾弟子去抓驛卒——那兩人剛要跑,就被吳鍾弟子伸腳絆倒,迅雷銃的鐵管頂在背上,頓時不敢動了。
    這邊處置著,吳有性已帶著醫童走到流民堆裏。他蹲在一個咳嗽不止的老婦麵前,摸了摸她的額頭,又翻開她的眼皮看了看,對醫童道:“取艾草、蒼術來,煮水給她喝——是風寒夾濕,不算重,喝兩劑就好。再看看其他人,有發熱、腹瀉的,都帶到驛站西跨院門口,我統一診治。”
    醫童們立刻打開藥箱,拿出陶鍋,就在驛站外的空地上生火煮藥。艾草和蒼術的香氣很快彌漫開來,流民們起初還怕官差,見醫童遞過來的藥湯免費,又看著吳有性不像壞人,漸漸圍了過來。李半天見流民聚集,怕擠到馬車,便扛著鐵槍站在車旁,大聲道:“都排好隊!吳太醫給你們看病,別擠,一個個來!
    他嗓門大,流民們還真就慢慢排起了隊。吳鍾站在李半天身邊,眼睛掃過流民的腳——大多是光腳或穿草鞋,鞋底磨破,沾著泥和血,心裏忍不住歎氣。他的弟子們則散在隊伍外圍,防止有人插隊鬧事,其中一個弟子見個小孩要去抓煮藥的陶鍋,立刻快步走過去,把孩子抱開,從懷裏摸出塊糖——那是他從德州帶的,本想自己吃,見孩子可憐,便遞了過去。
    沈硯則帶著張清芷往驛站西跨院走——按“雀兒”的約定,午時要在這裏接頭。西跨院本是驛站的客房,如今空著,隻有幾個掃地的驛卒。沈硯讓驛卒都出去,關上門,對張清芷道:“‘雀兒’的人什麽時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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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了。”張清芷走到窗邊,推開條縫往外看——見個穿藍布衫的貨郎挑著擔子,慢悠悠往西跨院走,擔子一頭掛著個小銅鈴,叮當作響。她對沈硯點頭:“來了。”
    話音剛落,院門外就傳來貨郎的吆喝聲:“賣糖人咯——甜口的糖人,一文錢一個!”張清芷走出去,裝作買糖人的樣子,對貨郎道:“要個兔子的。”貨郎低頭做糖人,手在擔子底下飛快塞給她一張紙條,嘴裏低聲道:“聊城東昌府,常平倉糧被官差截了三成,嚴禦史正查,但缺人證;臨清到聊城的漕糧,昨日在張秋鎮淺灘擱淺,怕誤了時辰;還有,茌平縣棚屋區,有裏正虛報人數,冒領糧票。”
    張清芷接過紙條,捏在手心,付了一文錢,拿著糖人轉身回屋。沈硯見她回來,立刻迎上去。張清芷展開紙條,念了一遍,最後道:“漕糧擱淺是急事,得告訴戚百戶,讓他提前跟臨清衛打招呼,派船去拖;裏正虛報的事,等咱們到茌平再查;常平倉的人證,‘雀兒’的人說正在找,會在聊城等咱們。”
    沈硯點頭,剛要說話,就聽見院門外傳來吳有性的聲音:“沈百戶!張姑娘!快來看看——有個驛卒得了急病,像是疫症!”
    兩人立刻往外跑,隻見驛站的馬房門口,幾個驛卒圍著個躺在地上的人,那人渾身抽搐,臉色發青,嘴角還流著白沫。
    吳有性蹲在那人身邊,手指按在他的脈上,眉頭皺得很緊:“是急疫,
    當哦診斷驛卒為“濕熱疫”後,現場氣氛瞬間緊繃。
    “立即隔離!嚴禁接觸流民!”吳有性語速急而不亂,“需黃連、黃柏、大黃,石灰撒屋防疫!醫童速查接觸者,帶至西跨院觀察!”
    沈硯即刻下令:“戚把總!騰空馬房旁屋舍,移病者入內,著兩名弟子嚴守!吳太醫所需藥料,即刻備辦!”
    張清芷則已問明,此驛卒曾向一流民索賄“補登記”。她立即使眼色命“貨郎”追查,很快找到那名剛服過藥湯、尚未發病的流民,一並隔離。
    一番忙碌,日頭已近正午。原定半個時辰的歇腳,竟耽擱許久。沈硯至車駕前稟報:“郡主,疫情已暫控,可啟程矣。” 簾內,朱徵妲抬起小手,將張清芷此前買的糖人遞出,指向隔離屋舍。張清芷即刻會意:“郡主吩咐,予隔離者送些吃食,勿令饑饉。” 沈硯遂命戚報國取幹糧送入。
    再讓醫童去流民裏問問,有沒有人跟他接觸過,有的話,都帶到西跨院來,我要觀察。”
    眾人立刻忙活起來。張清芷則走到那幾個圍著的驛卒身邊,問:“他剛才接觸過誰?去過流民堆裏嗎?”一個驛卒戰戰兢兢道:“他……他今早去流民堆裏收了錢,給一個流民補了登記,還跟那流民說了好一會兒話……”
    張清芷心裏一沉——怕不是那流民帶了疫症,傳給了這驛卒。她立刻找到剛才那個貨郎“雀兒”,讓他趕緊查那個“補登記”的流民在哪。貨郎不敢耽擱,挑著擔子就往流民堆裏走,沒片刻就回來報:“找到了,就在吳太醫的隊伍裏,剛喝了藥湯,還沒發病!”
    吳有性立刻讓人把那流民也隔離起來。等忙完這一切,日頭已到正午——原本計劃歇半個時辰就走,如今卻耽擱了近一個時辰。沈硯走到馬車旁,撩開簾,見朱徵妲正拿著張清芷買的糖人,卻沒吃,隻看著窗外的醫童煮藥。
    “郡主,疫症的事暫時穩住了,咱們可以走了。”沈硯輕聲道。朱徵妲抬起頭,小手把糖人往簾外遞了遞,指了指那個被隔離的驛卒的方向。張清芷立刻明白,對沈硯道:“郡主是讓給隔離的人也送些吃的,別餓著。”
    沈硯點頭,讓戚報國拿兩袋幹糧,送到隔離的空屋裏。等一切安排妥當,車馬再次啟程——離開安德驛時,流民們都站在路邊,看著馬車走遠,有人還對著車簾磕頭。吳有性回頭看了眼驛站外的藥鍋,對身邊的醫童道:“把剩下的艾草、蒼術留給驛丞,讓他接著給流民煮水喝——這疫症,得防著點。”
    離開安德驛,官道往東南走,漸漸進入平原縣境。這裏本是山東的棉鄉,十月中旬該是棉桃滿枝的時節,可如今放眼望去,地裏的棉株稀得能看見土,大多枯死在地裏,偶爾有幾株還立著,棉桃也幹癟得像石頭。路邊的土坡上,時不時能看見挖得淺淺的坑——那是埋餓死的流民的,有的坑沒蓋嚴,露出半截破衣,看得人心頭發緊。
    平原道上:午時的棉田與流民衝突
    車馬離了安德驛,行入平原縣境。昔日棉鄉,如今滿目瘡痍。棉株枯死,棉桃幹癟如石。土坡上淺坑處處,偶見破衣露出,慘不忍睹。
    沈硯勒馬,對吳鍾沉聲道:“吳師傅,此地道偏,令弟子裝藥備銃,以防不測。”吳鍾頷首,手勢一出,十名弟子即刻停步,取藥裝彈,動作迅捷整齊,他們都是吳鍾教出來的,裝銃速度極快,不過片刻,十支迅雷銃就都裝好了,雖沒點火,卻已透著肅殺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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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清芷則騎馬走在車側,眼睛不停掃過路邊的草棚、土坑——按“雀兒”的情報,平原縣有幾處流民聚集點,其中一處就在前麵的頰川石橋附近,怕有衝突。果然,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聽見前麵傳來哭喊吵嚷聲,
    “沈百戶,前麵有事。”戚昌國從前麵探路回來,臉色凝重,“頰川石橋那邊,橋上有糧差押車,流民乞糧反遭毆擊!”
    ”沈硯立刻讓車馬停下,對張清芷道:“你跟我去看看,戚百戶,你守著車馬,別讓流民衝過來;吳太醫,你帶著醫童往後退退,別傷著。”
    沈硯和張清芷快馬往石橋方向走,剛拐過一個土坡,就看見頰川石橋上圍了不少人——橋中間停著三輛糧車,糧袋堆得老高,上麵蓋著印著“東昌府常平倉”的封條;糧車旁,四個穿著皂隸服的糧差正拿著水火棍打流民,一個老流民被打得趴在地上,嘴角流血,旁邊一個婦人抱著孩子,哭得撕心裂肺。
    “住手!”沈硯大喝一聲,拍馬衝過去。糧差們聽見聲音,回頭見是個穿飛魚服的錦衣衛,頓時停了手,但臉上還帶著囂張糧差聞聲回頭,見是飛魚服,動作一滯,仍強作囂張:“何人敢管東昌府公幹?此乃賑災糧,流民哄搶,格殺勿論!”
    張清芷早已下馬,扶起老者,瞥見糧車封條日期,冷然一笑:“東昌府的糧?怎的十月初十之糧,三日路程竟延誤至今?怕不是爾等故意拖延,途中做了手腳!”
    糧差聞言色變,為首者剛要狡辯,沈硯錦衣衛腰牌已亮於眼前,厲聲喝道:“東宮明慧郡主駕前,安敢放肆!克扣賑糧,毆擊災民,爾等可知罪?來人!”
    戚報國率四名持劍弟子應聲而至,銃口直指,殺機凜然。糧差們魂飛魄散,跪地磕頭如搗蒜:“大人饒命!非是小人之意,是……是縣丞大人吩咐,慢行拖延,待聊城來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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