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萬曆三十六年?邊疆六記 ?關於生存,信仰與溫暖的民族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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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文:
    萬曆三十六年除夕,當京城沉浸在宮宴的繁華中,帝國的邊疆正上演著六種截然不同的‘年’。從長白山的獸骨祭到阿拉善的佛前燈,從蘇子河畔的耕獵歌到準噶爾部的駝鈴聲。這不是虛構,這是一部用真實細節編織的,關於文明如何生存、如何信仰、如何溫暖的史詩。”
    野人女真渥集部:深山樺帳的獸骨年
    長白山北麓的深山裏,臘月的雪壓彎了樺樹枝——野人女真渥集部又稱“東海窩集部”)就藏在這片林子裏,過著最原始的漁獵生活,沒有邊貿,沒有漢俗,年俗全是“靠山吃山”的粗糲:祭樹神用獸骨,年貨靠冬獵,家宴吃烤熊肉,連守歲都在磨箭頭。老獵手綏芬的臉,就埋在這深山的雪地裏,混著獸血的腥與鬆柴的暖。
    綏芬五十八歲,臉上刻著深山風雪的痕跡,左手缺了根小指年輕時打野豬被咬傷的),卻仍是部裏最厲害的“老獵手”——能在雪地裏追著獸蹤走一天,能用石鏃箭射穿熊的厚皮。臘月二十三“祭樹神”——渥集部信“樺樹神”,認為深山裏的樺樹是“山林之母”,能護著獵手不迷路、不遇險,過年要先祭最老的樺樹。
    綏芬領著十二歲的孫子穆昆,踩著沒膝的雪往深山走——那棵老樺樹在林子最深處,樹幹要兩個壯漢才能抱過來,樹皮上刻著歪歪扭扭的“獸形”曆代獵手刻的,求樹神保佑)。穆昆扛著“供品袋”,裏麵裝著:一塊“熊腿骨”去年冬天打的黑熊,最粗的腿骨,算“最尊的供品”)、一串“野山棗”秋天摘的,凍得硬邦邦)、一碗“獸骨湯”用鹿骨熬的,沒放鹽,卻鮮)。
    到了老樺樹下,綏芬讓穆昆把熊腿骨靠在樹幹上,野山棗擺在旁邊,自己端著獸骨湯,圍著樺樹走三圈,用渥集部的方言念祝詞:“樺樹神母,歲末到了,用熊骨、山棗、獸湯敬您——求您護著穆昆學打獵,別讓他遇著黑熊、野豬,護著咱部裏的人,冬天有獸肉吃,開春能挖著山參。”念完,他把獸骨湯灑在樺樹根上,雪地裏冒起白氣,穆昆跟著磕頭,磕得額頭沾了雪,卻不敢擦——爺爺說“對樹神要誠心,不能嫌冷”。
    臘月二十五“冬獵備年”,是渥集部最熱鬧的事——全族獵手都要進山,打“年獸”最好是黑熊、野豬,肉多能分,皮能做襖)。綏芬帶著穆昆,還有同帳的獵手阿古拉,往林子深處走。雪地裏的獸蹤很清晰,綏芬指著一串“大腳印”說:“這是野豬的,看腳印大小,至少有兩百斤——穆昆,跟著我,別出聲,箭要拉滿再放。”
    穆昆攥著石鏃箭自己磨的,箭頭不夠尖),跟在綏芬身後,心跳得快。走了半個時辰,在一片樺樹林裏看見那隻野豬——黑毛厚密,正拱著雪找東西吃。綏芬拉弓搭箭,“嗖”地一聲,箭射中野豬的後腿,野豬“嗷”地叫起來,往林子外跑。阿古拉趕緊追,綏芬讓穆昆跟著:“別怕,跟著獸蹤走,學怎麽追受傷的獸——這是獵手的本分。”
    追了一個時辰,終於把野豬累死在雪地裏。三個獵手把野豬抬回部落,全族的人都圍過來——首領笑著拍綏芬的肩:“老綏芬,還是你厲害!這野豬夠全族吃三天,皮能給穆昆做件新襖。”綏芬沒笑,隻說:“讓年輕人分肉,給阿古拉多留塊腿肉——他追得最凶。”穆昆摸著野豬的厚皮,心裏暖乎乎的——這是他第一次跟著爺爺打“大年獸”,爺爺說“能追著野豬跑,才算半個獵手”。
    除夕當天的“族宴”,在部落的“大樺皮帳”用十幾張樺樹皮搭的,能容下全族三十多人)裏辦。獵手們把野豬架在鬆柴上烤,鬆煙裹著肉香,飄出帳外;女人們煮著“獸骨湯”,泡著“炒糜子”用山裏的糜子炒的,頂餓);孩子們圍著烤架轉,等著搶剛烤好的野豬肉。
    綏芬坐在帳子上首,首領把烤得最香的野豬腿遞給他:“老綏芬,這腿肉給你,你是咱部裏的功臣。”綏芬接過,撕了塊最嫩的給穆昆:“多吃點,明年要學拉弓,得有力氣。”穆昆啃著肉,油沾在嘴角,說:“爺爺,明年我要自己打隻鹿,給你做獸骨箭頭。”綏芬笑了——這是他過年最想聽的話。
    宴間,獵手們比“箭法”——在帳外立個樺樹樁,比誰的箭射得準。穆昆也想試,綏芬給了他一把小弓,教他拉滿:“箭要對準樁子中間,手別抖,眼別眨——跟打獵一樣,心要靜。”穆昆按爺爺說的做,箭雖沒射中樁心,卻釘在了樁子上,全族的人都叫好,穆昆的臉漲得通紅,卻笑得開心。
    守歲時,大樺皮帳裏的鬆柴還旺著。綏芬教穆昆“磨石鏃”——把塊青石放在火邊烤熱,再用獸皮裹著磨,磨出鋒利的箭頭。綏芬握著穆昆的手,說:“磨箭頭要慢,要勻,像等獸蹤一樣——急了箭頭不尖,射不穿獸皮,會送命。”穆昆點點頭,跟著爺爺的動作磨,火星“劈啪”濺在雪地上,很快就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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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們在帳邊縫“獸皮襖”——用野豬皮做的,給穆昆做新襖,針腳是用獸筋縫的,雖然粗,卻結實。首領坐在火堆邊,講“老獵手的故事”——說的是幾十年前,有個獵手在山裏遇著黑熊,用石鏃箭射穿熊眼,才活下來,後來成了部裏的首領。穆昆聽得入迷,攥著剛磨好的箭頭,小聲說:“爺爺,我也要當最厲害的獵手。”
    子時的時候,林子裏傳來“鹿鳴”——很遠,卻聽得見。綏芬說:“是鹿在過年,它們也盼著春天來,能吃著新草。”他站起來,對著老樺樹的方向作了個揖,說:“樺樹神母,過年好——求您接著護著穆昆,護著咱渥集部的人,好好打獵,好好活下去。”
    大樺皮帳裏的獸肉香混著鬆柴的暖,裹著全族的呼吸。這深山裏的年,沒有綢緞,沒有糖稀,卻有獸肉的香、箭頭的利、祖孫的情——隻要山裏有獸,手裏有弓,就能過個飽年,這就是野人女真最粗糲也最踏實的年。. 漠西和碩特部:牧帳中的佛香年
    漠西和碩特部的“阿拉善草原”冬營,臘月的雪落得軟,帳外的經幡被風吹得“嘩啦啦”響——這支部落與藏區往來最密,藏傳佛教早融進年俗裏:既有蒙古的牧畜祭,也有藏地的“酥油供”;既烤羊腿,也熬酥油茶;守歲時不唱牧歌,要聽喇嘛誦經。老牧民丹增的年,就浸在這佛香與乳香的混合裏,透著遊牧的踏實與宗教的虔誠。
    丹增六十歲,是部裏的“翁袞”懂藏傳佛教儀軌的老人,負責部落小型祭祀),懷裏總揣著個銅轉經筒,轉經的次數比說話還多。臘月二十三“祭佛帳”,是和碩特部的小年核心——部落會搭起臨時的“佛帳”掛著釋迦牟尼像、宗喀巴像的毛氈帳),請隨部的喇嘛誦經,每戶要獻“酥油供品”。
    丹增天沒亮就起身,讓兒媳卓瑪熬“酥油茶”用藏區換的酥油、磚茶熬的,鹹香濃稠),又讓孫子洛桑把夏天存的“酥油花”用酥油捏的蓮花、佛塔,凍在帳外雪堆裏)取來。佛帳前已圍了不少牧民,穿紅袍的喇嘛坐在帳中,手裏轉著法輪,嘴裏念著《吉祥經》。丹增捧著酥油花、端著酥油茶,跪在佛帳前,用藏語念祝詞:“佛祖保佑,宗喀巴大師保佑——求草原不遭白災雪災),牛羊不生疫病,洛桑能學好騎術,來年去藏區朝佛時,能給佛帳添盞新酥油燈。”念完,他把酥油花擺在佛前,將酥油茶分給喇嘛和身邊的牧民——按規矩,供佛的茶要分食,沾佛祖的福氣。
    洛桑才八歲,裹著件鑲邊的羊毛襖鑲的是藏區的氆氌布,比普通羊毛襖暖),跟著丹增轉經筒,轉得手酸也不肯停。他小聲問:“爺爺,喇嘛念的經,佛祖能聽見嗎?”丹增摸了摸他的頭,指著帳外的經幡:“經幡飄一下,佛祖就聽見一句——咱轉經、獻酥油,佛祖都看著,會護著咱部落。”
    臘月二十五“備年畜與酥油”,是和碩特部的“雙要事”。丹增讓兒子巴圖去欄裏牽了隻肥羯羊過年要殺,一半自己吃,一半分給沒羊的牧民),又讓卓瑪把藏區換的酥油分成三份:一份留著過年吃,一份送給喇嘛,一份捏成小酥油燈佛帳和自家帳裏各擺三盞)。巴圖牽羊時,發現羯羊的腿有點瘸,趕緊喊丹增來看——丹增摸了摸羊腿,又轉了幾圈經筒,說:“別慌,是雪地裏崴了,抹點酥油揉一揉,佛祖會讓它好起來。”卓瑪趕緊取來酥油,巴圖蹲在羊邊揉,洛桑在旁邊幫著吹——按丹增的說法,“吹一吹,好得快”。
    下午,丹增帶著洛桑去給喇嘛送酥油——喇嘛住在部落最西頭的小帳裏,帳裏擺著經卷和一尊小銅佛。喇嘛接過酥油,給了洛桑一串“菩提子念珠”用菩提子穿的,戴在手上辟邪),說:“洛桑心誠,來年能長個子,學好騎術。”洛桑趕緊戴上念珠,攥得緊緊的,生怕掉了。
    除夕當天的“家宴”,佛香比肉香還濃。卓瑪在帳裏的火塘邊忙:烤著羯羊腿鬆枝烤的,外皮焦香,切的時候要先敬佛——切一塊擺在佛龕前,再自己吃),熬著酥油茶,還煮了鍋“青稞粥”藏區換的青稞,熬得黏糊糊的,就著酥油吃)。丹增坐在佛龕前,先點上三盞酥油燈,轉了一百圈經筒,才肯坐下吃飯。巴圖給丹增遞了塊羊腿肉,說:“爹,今年的羊比去年肥,喇嘛說咱部落明年能趕上個好水草。”丹增咬了口肉,又喝了口酥油茶,說:“是佛祖保佑——明年去藏區朝佛,得多帶點羊毛,換更多酥油和經卷。”
    洛桑不愛吃青稞粥,總盯著卓瑪手裏的“奶豆腐”——卓瑪笑著給了他一塊,說:“吃口粥再吃奶豆腐,不然胃裏涼。”洛桑乖乖喝了口粥,嚼著奶豆腐,甜得眯起眼——這奶豆腐是用新奶做的,比陳奶做的軟,是丹增特意留給他的年禮。
    守歲時,喇嘛來部落的佛帳“誦守歲經”,全族的人都要去聽。丹增領著洛桑,裹著厚羊毛氈,往佛帳走。雪地裏的酥油燈映著經幡,佛帳裏的喇嘛念著經,聲音低沉綿長,牧民們坐在地上,有的轉經筒,有的合十祈福。洛桑靠在丹增懷裏,聽著經聲,慢慢犯困,丹增輕輕拍著他的背,也跟著默念經文——他盼著洛桑能平安長大,盼著部落能安穩,盼著來年去藏區朝佛時,能給佛帳添盞更大的酥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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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時的時候,喇嘛敲了敲法鈴,說“歲除了”,牧民們紛紛站起來,對著佛龕磕頭。丹增牽著洛桑,也磕了三個頭,說:“佛祖,過年好——求您接著護著咱和碩特部,護著洛桑,護著草原上的牛羊。”
    回帳的路上,洛桑趴在丹增背上睡著了,手裏還攥著那串菩提子念珠。帳裏的酥油燈還亮著,映著佛龕上的銅佛,暖乎乎的。這牧帳裏的年,沒有熱鬧的賽馬,沒有響亮的駝鈴,卻有佛香的靜、酥油茶的暖、祖孫的情——隻要佛祖保佑,草原安穩,就是和碩特部最踏實的年。
    . 建州女真蘇克素護部:半農半獵的耕獵年
    建州女真蘇克素護部的“蘇子河上遊”山坳,臘月的雪蓋不住地裏的糜子秸稈——這支部落是建州女真裏“半農半獵”的代表:夏天種糜子、大豆,冬天打獵、挖山參,既靠土地吃飯,也靠山林謀生,年俗裏一半是女真的獵俗,一半是漢人的農俗。半農半獵的年,就混在這耕具與獵箭的交替裏,透著莊稼的香與獸肉的鮮。
    覺昌安四十歲,家裏有兩畝糜子地、一張獵網,既會用鋤頭種地,也會用鐵鏃箭打獵——是部裏少有的“既懂農、又懂獵”的人。臘月二十三“祭祖先與穀神”,是蘇克素護部的小年規矩:既要祭女真的“祖先箭”用祖先傳下來的舊箭當信物),也要祭漢人的“穀神牌”用木板寫“穀神”二字,貼在糧倉上),既盼打獵順,也盼來年莊稼收。
    覺昌安天沒亮就起來,在堂屋蘇克素護部已住“木刻楞”,有專門的堂屋)擺上供品:一碗“糜子飯”今年收的新糜子煮的,黏香)、一塊“烤鹿肉”前幾天打的鹿,最肥的一塊)、一把“大豆”地裏收的,炒得香)。他先對著牆上掛的舊箭祖父傳下來的,箭杆已開裂,用獸筋綁著)磕頭,用女真語念:“祖先保佑,來年打獵能多打鹿、多挖參,鐵鏃箭別折,獵網別破。”再對著糧倉上的穀神牌磕頭,用剛學的漢話念念得磕磕絆絆):“穀神……保佑……糜子收得多,大豆長得肥,別遭蟲、別遭災。”
    妻子塔克世女真女子名,非後來的塔克世)在灶房忙,蒸著“糜子麵饅頭”用糜子麵和少量白麵混合蒸的,比純糜子麵軟),還學著漢人做“豆腐”——是從撫順關換的黃豆磨的,磨得不算細,卻也能成型。她喊覺昌安:“快過來幫著揉麵,孩子們等著吃饅頭呢!”覺昌安趕緊過去,揉著麵說:“明年得多換點白麵,咱也學學漢人做餃子——去年去完顏部,吃著餃子真香。”
    大兒子十歲在雪地裏練劈柴;小女兒穆庫什抱著個漢人換的“布娃娃”布娃娃的衣服是青布做的,是覺昌安用半張麅子皮換的),追著哥哥跑。覺昌安喊兒子“別玩了,過來學揉麵——明年你要幫著種地,也得學做吃食,別總想著打獵。”兒子撅著嘴過來,揉著麵,卻偷偷看牆上的獵箭——他最想學的還是打獵,不想種地。
    臘月二十五“備年貨:糧與獸”,是蘇克素護部的特色。覺昌安先去地裏“收餘糧”——把冬天埋在雪地裏的糜子、大豆挖出來,裝在麻袋裏,留著過年吃和來年當種子;再帶著兒子去山裏“下套”——在兔子常走的路上設繩套,想套幾隻野兔子過年。套了大半天,套著兩隻野兔子,兒子高興得跳起來:“爹,咱有兔子肉吃了!比糜子飯香!”覺昌安笑著拍他的頭:“別光想著吃肉——明年種地收了糧,才能換更多鹽和布,不然光靠打獵,冬天得餓肚子。”
    下午,覺昌安去撫順關的小集市換年貨——用半袋大豆換了一斤鹽、一把鐵鐮刀種地用,比石鐮快),用一張麅子皮換了兩張紅紙、一包芝麻糖紅紙要貼春聯,芝麻糖給孩子們吃)。集市上的漢人秀才見他來,笑著遞給他一副寫好的春聯:“給你寫好了,上聯‘五穀豐登’,下聯‘人畜平安’,橫批‘過年好’——明年多來換糧,我給你便宜點。”覺昌安趕緊道謝,把春聯小心地折好,揣在懷裏——這是他第一次貼漢人春聯,想貼在木刻楞的門上,沾沾漢人的福氣。
    除夕當天的“耕獵家宴”,既有地裏的糧,也有山裏的獸。塔克世在灶房忙:燉著“糜子肉粥”糜子、野兔肉、大豆一起燉的,黏香頂餓),蒸著糜子麵饅頭,還炒了盤“鹽水大豆”地裏收的大豆,用鹽炒的,下粥吃);覺昌安把換的芝麻糖擺在桌上,給兒子和女兒各抓一把——女兒吃得嘴角沾著糖,兒子卻舍不得吃,留著一半揣在懷裏,說:“給爺爺留著——爺爺去年幫咱種地,累著了。”
    覺昌安的父親七十歲,腿不好,不能種地打獵)坐在上首,喝著糜子肉粥,說:“今年的粥比去年香——明年多多種點糜子,別總去打獵,山裏危險。”覺昌安點點頭:“知道了,明年我再開半畝地,多種點大豆,換更多白麵,給您做餃子吃。”塔克世笑著說:“我跟漢人學了包餃子的法子,明年收了糧,咱就做——包兔肉餡的,香。”
    守歲時,覺昌安教兒子“認漢字”——拿著漢人秀才給的春聯,一個字一個字教:“五、穀、豐、登……記住了,明年種地收了糧,就是‘五穀豐登’。”兒子學得認真,念了幾遍就記住了,還拿著木炭在雪地上寫——雖然寫得歪歪扭扭,卻也像模像樣。塔克世在旁邊縫“種地的護膝”用麅子皮做的,春天種地時跪在地不冷),女兒抱著布娃娃,坐在爺爺身邊聽故事——爺爺講的是蘇克素護部以前的事:“以前咱隻打獵,冬天總餓肚子,後來學漢人種地,才有糜子吃,才有饅頭吃……要好好種地,也好好學漢人的法子,才能過好日子。”
    子時的時候,遠處傳來部落裏的“牛角號”——是首領在喊“過年了”,每戶要在院裏點一小堆鬆枝。覺昌安趕緊點上鬆枝,鬆火亮起來,映著門上的春聯,紅彤彤的。兒子對著鬆火磕頭,說:“穀神爺爺、祖先爺爺,過年好——明年我要好好種地,也好好學打獵,幫爹幹活。”
    木刻楞裏的糜子香混著鬆火的暖,裹著一家人的呼吸。這半農半獵的年,沒有純粹的漁獵腥,也沒有完全的農耕味,卻有地裏的糧、山裏的獸、家人的笑——既要靠山林打獵換錢,也要靠土地種糧糊口,這就是蘇克素護部最實在的年,也是建州女真從“逐獵”向“耕獵”轉變的小小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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