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萬曆三十七年元宵:冰麵埋刀,帳內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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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蒙蒙亮,西邊就傳來了馬蹄聲。葉赫部的馬隊踩著雪往山寨衝來,布揚古坐在馬上,手裏揮著馬鞭,喊著:“衝!拿下輝發山寨,元宵就有肉吃!”馬隊奔到葉赫河冰麵時,果然沒察覺異樣,前隊的馬剛踏上冰麵,就聽“哢嚓”一聲,薄冰裂開,馬腿陷進冰窟窿裏,騎手摔在雪地上,被後麵的馬隊踩得慘叫。
“放箭!”代善在冰麵後方的山坡上喊了一聲,建州的騎兵立刻放箭,箭雨像飛蝗一樣往葉赫馬隊射去。布揚古才知道中了計,氣得大罵,卻隻能下令撤退——可冰麵已經亂了,馬隊擠在一起,根本退不開,不少士兵被箭射中,掉進冰窟窿裏,很快就沒了動靜。
北邊的雪穀裏,岱善正帶著烏拉兵往山寨趕,突然聽到後方傳來濃煙——是額亦都的援軍到了。岱善心裏一慌,想回頭去擋,可建州的騎兵已經衝了過來,刀光閃過,烏拉兵紛紛落馬。額亦都手持長槍,一槍挑了岱善的副將,高聲喊:“降者不殺!”烏拉兵本就沒多少鬥誌,見副將被殺,紛紛扔下武器投降。
山寨正門處,褚英正領著步兵守著。葉赫的殘兵退到這裏,想攻門突圍,卻被滾石砸得頭破血流。褚英拿著大刀,親自守在柵欄後,見一個葉赫將領衝過來,抬手就是一刀,把人劈成兩半:“想攻門?先問問我這把刀!”葉赫兵見褚英勇猛,嚇得不敢上前,隻能往西邊逃,卻正好撞見代善的騎兵,被包了餃子。
戰鬥一直打到中午,雪地裏積了一層雪,凍成了暗紅色的冰。建州兵開始清理戰場,有的抬著傷員往帳裏送,有的清點繳獲的武器和戰馬,還有的在雪地裏尋找幸存者——大多是葉赫和烏拉的小兵,凍得瑟瑟發抖,見了建州兵就跪下來求饒。
努爾哈赤站在山寨的土台上,看著下麵忙碌的士兵,額頭上沾著雪,卻沒在意。安費揚古走過來,遞給他一碗熱奶茶:“汗王,此戰咱們殺了葉赫兵五千,烏拉兵三千,俘虜了八千,還繳獲了兩千匹戰馬,五千石糜子——布揚古和岱善帶著殘兵跑了,估計短時間內不敢再來了。”
努爾哈赤接過奶茶,喝了一口,暖意順著喉嚨滑下去。他望向遠處的天空,雪已經停了,太陽從雲裏鑽出來,照在雪地上,泛著刺眼的光。“讓夥房把熱好的粘餑餑分下去,給傷員多送點肉粥。”他頓了頓,又說,“今天是正月十五,給每個士兵發一塊芝麻糖——就算在戰場上,也得有點過節的樣子。”
安費揚古應聲而去。褚英和代善也走了過來,兩人身上都沾著血,卻滿臉笑容。褚英手裏拿著一把繳獲的葉赫彎刀,遞給努爾哈赤:“阿瑪,這是布揚古的刀,他跑的時候落下的!”代善則遞上一張羊皮紙,上麵是俘虜的名單:“阿瑪,這些俘虜裏有不少會打鐵的,咱們可以編入牛錄,正好補鐵件的缺口。”
努爾哈赤接過彎刀,看了看,又遞給褚英:“這刀賞你了,下次再跟布揚古打,你就用這把刀劈了他。”又接過名單,點了點頭,“讓安費揚古把會打鐵的挑出來,單獨編一隊,明天就開始打造箭頭。”
正說著,袞代領著幾個婦人,端著熱好的粘餑餑和芝麻糖走了過來。呼和跟在後麵,手裏捧著一個小布包,裏麵是他攢的芝麻糖,要送給受傷的士兵。她把一碗粘餑餑遞給努爾哈赤:“汗王,快吃點吧,熱乎的。”又給褚英和代善各遞了一碗,“你們倆也累了,吃點東西墊墊。”
努爾哈赤接過粘餑餑,咬了一口,糜子的香混著野豬肉的鮮,在嘴裏散開。他抬頭看向山寨外的雪野,遠處的葉赫河冰麵上,殘兵已經跑遠,隻剩下零星的馬蹄印;北邊的雪穀裏,額亦都正在清點戰利品,炊煙嫋嫋升起。陽光照在雪地上,把血跡照得淡了些,空氣中除了硝煙味,還多了粘餑餑的香和芝麻糖的甜。
呼和跑到一個受傷的士兵身邊,把芝麻糖遞給他:“叔叔,吃糖,甜的,吃了傷口就不疼了。”士兵接過糖,摸了摸呼和的頭,眼眶有些紅:“謝謝你,小家夥,叔叔吃了糖,明天就能再上戰場!”
努爾哈赤看著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知道,這場仗打贏了,輝發山寨就穩了,建州的根基又牢了一分。雖然葉赫和烏拉還沒徹底打垮,大明的邊軍還在盯著,但隻要部眾齊心,將士勇猛,就沒有邁不過去的坎。
他抬頭望向天空,太陽已經升到了正中,暖融融的光灑在身上,驅散了最後一絲寒氣。今天是萬曆三十七年正月十五,本該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建州的將士們卻在戰場上度過,可沒有人抱怨——因為他們知道,隻有打贏了仗,往後的元宵,才能安穩地在家吃餃子、貼春聯,才能讓家人不再受欺負。
遠處的開原衛方向,隱約傳來幾聲鞭炮響——是漢人在過元宵。努爾哈赤知道,大明的邊軍此刻肯定也在關注著輝發山寨的動靜,或許在盤算著怎麽對付建州。但他不怕,他的刀已經磨快,他的兵馬已經準備好,隻要有人敢來犯,他就敢用建州的鐵蹄,踏平一切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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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裏的雪漸漸被新雪覆蓋,粘餑餑的香飄得更遠了。呼和坐在土台上,吃著芝麻糖,看著士兵們忙碌的身影,問袞代:“嬸嬸,明年的元宵,咱們能在赫圖阿拉過嗎?我想跟爺爺一起貼春聯。”袞代摸了摸他的頭,望向赫圖阿拉的方向,輕聲說:“會的,明年咱們一定能在赫圖阿拉過元宵,吃純白麵的餃子。”
努爾哈赤聽到這話,心裏也有了個念想——明年的元宵,他要在赫圖阿拉的宮室裏,擺上大大的宴席,讓所有建州的人都來吃餃子、喝馬奶酒,讓孩子們能安心地放鞭炮、貼春聯,再也不用在戰場上過節。
努爾哈赤立於帳前,他握緊了手裏的刀,目光望向赫圖阿拉的方向,赫圖阿拉隱於茫茫雪線之後。他掌中刀鞘溫熱,心中天地漸明。這個於戰火中暖起來的元宵,比任何一場純粹的勝利,都更讓他覺得踏實。
萬曆三十七年的正月十五,在輝發山寨的硝煙與甜香裏悄然度過,而建州的征程,才剛剛走到最關鍵的一步——接下來,他要麵對的,是更強大的葉赫,是虎視眈眈的大明,還有這片草原上所有不服輸的勢力。但他知道,隻要身邊有這些勇猛的將士,有這些溫暖的家人,有整個建州的齊心,他就能帶著建州,一步步走向更廣闊的天地。
夕陽西下時,山寨裏升起了炊煙,士兵們圍著篝火,吃著粘餑餑,聊著家常,有的還唱起了女真的山歌。努爾哈赤站在土台上,看著這熱鬧的景象,心裏一片安穩——這就是他要守護的建州,這就是他要拚盡全力去爭取的未來。
夕照為雪野鍍上金紅,血冰在餘暉中泛著冷光。而帳前嫋嫋升起的炊煙,正一點點將那寒意驅散、捂暖。
安費揚古剛把俘虜的名冊理清楚,就領著兩個甲士往努爾哈赤的議事帳走,手裏還攥著塊剛烤好的糜子餅——是夥房特意給汗王留的,還熱乎著。
“汗王,俘虜裏那個會打鐵的烏拉兵托克托,我問過了,他以前在烏拉部的鐵工坊待了十年,能打箭頭、鍛馬掌,還會修雲梯。”安費揚古掀簾進去時,努爾哈赤正對著輿圖出神,指尖在“葉赫河”與“輝發河”的交匯處劃著圈,“我想把他編到鐵工坊,讓他帶著幾個徒弟,先把繳獲的廢鐵熔了,趕製一批箭頭出來。”
努爾哈赤抬頭,接過糜子餅咬了一口,餅裏摻的野豬肉末香得很。“行,讓他去。”他指著輿圖上的黑鬆林,“布揚古帶著殘兵往那邊跑了,你派十個探子跟著,看看他是不是去葉赫本部搬救兵。另外,給翁牛特部的巴雅爾送封信,就說咱們贏了,讓他下次送鹽來時,多帶些奶酒——給兄弟們慶功。”
安費揚古剛應下,帳簾就被撞開,呼和抱著個雪團跑進來,身後跟著幾個穿著棉襖的孩子——都是隨家人歸降建州的,最小的才三歲,叫阿古拉,是之前輝發部一個老鹽工的孫子。“汗王爺爺!巴圖叔叔說,晚上要給我們講你射柳的故事!”呼和把雪團放在帳角的銅盆裏,雪化的水順著盆沿滴下來,在氈子上暈開小圈。
努爾哈赤放下輿圖,伸手把呼和抱到膝上,指腹蹭過他凍得發紅的鼻尖:“巴圖叔叔的傷還沒好,別總纏著他。晚上爺爺讓夥房給你們煮甜奶茶,就著芝麻糖吃,好不好?”呼和眼睛一亮,立刻點頭,阿古拉也湊過來,小聲說:“汗王爺爺,我也想跟巴圖叔叔學射箭——以後保護建州。”
帳外傳來袞代的聲音,她領著幾個婦人,端著一大盆煮好的粘餑餑,蒸汽裹著野豬肉餡的香飄進來:“汗王,孩子們的奶茶煮好了,您也嚐嚐這餑餑,我多加了點豬油,更軟和。”婦人裏有個叫薩仁的,是去年哈達部歸降的,手裏還提著個布包,裏麵是給傷兵縫的護膝:“汗王,這護膝給巴圖他們送去,雪地裏守夜,膝蓋別凍著。”
努爾哈赤接過粘餑餑,遞給呼和一個,又給阿古拉塞了塊芝麻糖:“你們先去帳外玩,別跑太遠,奶茶涼了就不好喝了。”孩子們歡呼著跑出去,孟古才在案邊坐下,看著努爾哈赤鬢角的雪沒化幹淨,伸手替他拂掉:“布揚古跑了,會不會回頭聯合葉赫本部來犯?”
“他不敢。”努爾哈赤咬了口餑餑,糜子的黏香混著肉鮮在嘴裏散開,“葉赫本部的糧草隻夠撐到開春,布揚古這次丟了五千兵,回去還得跟布齋葉赫貝勒,布揚古兄長)扯皮。咱們現在要做的,是把輝發部的糧倉守好,再把周邊的小部落攏過來——等開春,咱們的鐵夠了,馬肥了,再找葉赫算賬。”
正說著,褚英和代善一起進來了,兩人剛去查了山寨的防禦,甲胄上還沾著雪。褚英把布揚古的彎刀往案上一放,刀鞘上的狼圖騰在燭火下晃:“阿瑪,我讓兄弟們把山寨的木柵欄再加高了三尺,還在葉赫河冰麵下埋了尖木——下次再有馬隊來,保管讓他們連冰窟窿都爬不出來!”
代善則遞上一張羊皮紙,上麵畫著輝發部周邊的水源:“阿瑪,我查了,輝發河上遊有個泉眼,冬天不凍,咱們可以在那邊建個水窖,往後取水不用再鑿冰了。還有,山下的糜子地,明年開春可以種上大豆,既能當糧,又能榨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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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爾哈赤看著兩個兒子,心裏暖得很——褚英像他年輕時的勇猛,代善卻多了幾分沉穩,建州的將來,有這兩個孩子撐著,他放心。“褚英,你明天帶著五百騎兵,去輝發部北邊的瓦爾喀小部落看看,他們去年欠咱們的十車獸皮,該還了。”他又看向代善,“你去鐵工坊盯著托克托,讓他把第一批箭頭趕在正月底做出來,咱們的弓不能空著。”
兩人領了命,剛要走,帳外突然傳來巴圖的聲音,他拄著根樺木杖,左腿還裹著繃帶,卻笑得滿臉是勁:“汗王!我跟兄弟們說好了,今晚守夜的時候,給大夥唱女真的老歌——就唱《雪山謠》,咱們建州的人,都愛聽這個!”
努爾哈赤趕緊讓他坐下,袞代遞過一碗熱奶茶:“你的腿還沒好,怎麽不在帳裏躺著?”巴圖接過奶茶,喝了一大口,拍著胸脯說:“這點傷算啥!當年跟著汗王打烏拉部,我腿上中了箭,照樣能砍三個敵兵!今晚元宵,我得跟兄弟們一起守著山寨,心裏才踏實。”
夜幕慢慢落下來,輝發山寨的帳子前亮起了油燈,一盞盞橘色的光在雪地裏連成線,像撒了串星星。呼和和阿古拉領著幾個孩子,在帳外的空地上堆雪燈——把雪挖空了,裏麵點上鬆脂,昏黃的光從雪縫裏透出來,晃得孩子們的臉忽明忽暗。薩仁領著婦人,在夥房裏煮奶茶,鍋裏的奶咕嘟咕嘟響,混著炒大豆的香,飄得滿山寨都是。
議事帳裏,努爾哈赤還在看輿圖,燭火把他的影子投在帳壁上,像棵紮在雪地裏的老鬆。安費揚古進來匯報,說探子傳回來消息,布揚古的殘兵確實往葉赫本部去了,但走得很慢,不少士兵還在半路逃了。“汗王,翁牛特部的巴雅爾回了信,說明天就帶著鹽和奶酒過來,還說要給呼和帶芝麻糖——他記著小家夥上次說喜歡甜的。”
努爾哈赤點點頭,手指在輿圖上的“赫圖阿拉”輕輕按了按。他想起去年元宵,赫圖阿拉的帳子裏,袞代煮著奶茶,褚英和代善在帳外練箭,呼和還在學走路,跌跌撞撞地撲進他懷裏。今年元宵雖在戰場,卻比去年更踏實——輝發部到手了,兵馬壯了,部眾的心也齊了。
“安費揚古,”努爾哈赤抬頭,眼裏映著燭火,“明年元宵,咱們回赫圖阿拉過。”他指著輿圖上赫圖阿拉的宮室位置,“我要在宮前搭個大戲台,讓部眾都來聽戲;要在河裏放燈船,讓孩子們都能撈著燈;還要讓夥房煮上百鍋元宵,讓每個人都能吃著熱乎的——再也不用在雪地裏啃凍肉。”
安費揚古笑了,眼裏也亮起來:“汗王放心,明年咱們肯定能在赫圖阿拉過元宵!到時候,我讓鐵工坊打些鐵燈籠,比漢人的紗燈還亮!”
帳外傳來孩子們的笑聲,呼和正領著阿古拉唱剛學的女真童謠,調子歪歪扭扭,卻透著歡喜。袞代端著一碗剛煮好的甜奶茶走進來,放在努爾哈赤手邊:“外麵冷,喝碗奶茶暖暖身子。巴圖他們在帳外唱歌呢,你要不要去聽聽?”
努爾哈赤接過奶茶,走到帳門口。風裏裹著鬆脂的香,巴圖的歌聲粗曠,混著士兵們的應和,在雪夜裏飄得很遠:“雪山高,雪水長,建州的人,心不慌……”呼和和阿古拉跟著唱,跑調的調子讓士兵們都笑了,笑聲震得帳簾上的雪簌簌往下掉。
遠處的開原衛方向,偶爾傳來幾聲鞭炮響,是漢人還在過元宵。努爾哈赤望著那個方向,手指無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刀——大明的邊軍還在盯著,葉赫的布揚古還沒服軟,但他不怕。他的身後,是炊煙嫋嫋的山寨,是唱歌的士兵,是笑鬧的孩子,是整個心往一處想的建州部眾。
奶茶的暖意從喉嚨滑到心裏,努爾哈赤看著帳外的燈火,突然想起袞代白天說的話——明年在赫圖阿拉吃純白麵的餃子。他笑了笑,心裏更定了:隻要建州的人齊心,別說純白麵的餃子,就是更大的天地,他也能為部眾打下來。
雪又開始下了,細雪落在油燈的光裏,像撒了把碎銀。帳子裏的燭火還亮著,輿圖攤在案上,赫圖阿拉的位置被努爾哈赤的指尖摸得發暖。這個元宵,沒有赫圖阿拉的安穩,卻有勝戰後的踏實,有部眾相伴的暖——而這踏實與暖,正是建州一步步往前走的底氣,是明年元宵能在赫圖阿拉放燈船、吃餃子的根基。
夜深時,孩子們都睡熟了,呼和懷裏還抱著個沒做完的雪燈,嘴角沾著芝麻糖的甜。士兵們守在山寨的柵欄旁,手裏捧著熱奶茶,巴圖的歌聲還在斷斷續續地飄,混著鬆脂的光,把輝發山寨的元宵夜,暖得像個家。努爾哈赤站在議事帳前,望著赫圖阿拉的方向,手裏的刀鞘被體溫焐得溫熱——他知道,明年的元宵,一定會更好;建州的將來,一定會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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