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天津衛,朕帶孫女來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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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曆三十七年二月初二,晨光剛漫過紫禁城的角樓,把簷角的瑞獸染成暖金色。
    東宮到乾清宮的宮道上,積雪已掃得幹淨,隻留兩側牆根下堆著半人高的雪堆,被晨光映得發亮。
    朱徵妲穿著件石榴紅的織金襖子,領口袖口滾著白狐毛,手裏攥著個描金小瓷瓶,蹦蹦跳跳跟在朱常洛身後,靴底踩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爹爹,你說皇爺爺見了我,會不會又說我‘小丫頭片子又想折騰’呀?”她仰頭看朱常洛,瓷瓶裏的精鹽撞得“沙沙”響,“不過這次我可不是瞎折騰,天津衛的屯田剛有起色,盧同知上次遞的折子說,鹽堿地改了三成,要是皇爺爺去看看,肯定高興。”
    朱常洛笑著牽住她的手,指尖觸到她襖子上的暖爐,溫聲道:“你皇爺爺心裏比誰都清楚,你上次在德州查稅監、救軍戶,拿回七千萬兩銀子,吏部至今還念著你的好。這次你說去天津‘賞春’,他心裏門兒清,就是等著聽你說實在話呢。”
    說話間已到乾清宮暖閣外,太監李恩早候在門口,見了他們忙躬身:“太子殿下,郡主,萬歲爺在裏頭等著呢,剛還問起郡主的精鹽,說要再嚐嚐。”
    暖閣裏燃著龍涎香,煙氣嫋嫋繞著梁上的蟠龍雕飾。萬曆斜倚在鋪著貂皮的禦座上,手裏捏著個玉如意,見朱徵妲進來,原本微蹙的眉立刻舒展開,招手道:“妲妲快過來,讓皇爺爺瞧瞧,這幾日做精鹽累瘦了沒?”
    朱徵妲跑到禦座前,踮起腳把瓷瓶遞上去:“皇爺爺您看,這是我昨天剛讓作坊新做的精鹽,比上次的更細,您嚐嚐?”
    萬曆接過瓷瓶,倒出一點在掌心,指尖撚了撚,雪白的鹽粒細得像糖粉,湊近鼻尖聞了聞,隻有清淺的鹽香。他含了一點在嘴裏,點頭笑道:“好,比宮裏的鹽強多了!你上次說,要把精鹽運去蒙古換戰馬,這事有著落了?”
    “還沒呢,”朱徵妲爬到禦座旁的小凳上,晃著腿道,“蒙古部落的人大多在張家口互市,天津衛是漕運要道,要是皇爺爺和爹爹去天津‘賞春’,咱們正好在天津設個精鹽互市點,讓蒙古的台吉們過來瞧瞧。再說盧觀象的屯田,皇爺爺去了,也能給衛所的士兵們鼓鼓勁呀!”
    萬曆放下瓷瓶,手指敲了敲禦座扶手,目光落在朱徵妲亮晶晶的眼睛上——這孩子眼裏的光,比宮裏的夜明珠還亮,上次去德州,誰都以為她隻是個跟著賑災的小郡主,沒成想她能揪出稅監孫朝、魯誌明、郭聖明及臨清鈔關等人,還讓五部大臣聯手護住德州,拿回七千萬兩贓銀。他想起那時收到奏報,夜裏翻來覆去睡不著,隻覺得大明的根,好像被這小丫頭悄悄紮穩了些。
    “你這丫頭,”萬曆笑著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說吧,除了賞春、看屯田,還想在天津做什麽?別跟皇爺爺打馬虎眼。”
    朱徵妲吐了吐舌頭,湊到萬曆耳邊小聲道:“皇爺爺,我聽說天津衛的漕船上,有不少建州的探子,借著運貨的名頭查咱們的糧道。咱們去了,正好能把這些探子揪出來,還能看看新做的迅雷銃——沈先生說,作坊新改的迅雷銃,能連打五發呢!”
    萬曆聞言,眼神沉了沉。建州女真這些年越來越不安分,去年在葉赫河劫了大明的商隊,今年又在通州鹽船設伏,若不趁早打壓,遲早是個禍患。他看向朱常洛,見兒子點頭,便拍了拍朱徵妲的頭:“好,皇爺爺準了!後天就從紫禁城出發,你想去的地方,咱們都去看看。”
    朱徵妲立刻跳起來,抱住萬曆的胳膊:“謝謝皇爺爺!我就知道皇爺爺最疼我了!”
    “你呀,”萬曆無奈地笑,“不過得讓東宮護衛團跟著,戚金他們幾個,也得帶上——你這小丫頭,走到哪都能惹出動靜,沒好人護著可不行。”
    從乾清宮出來,朱常洛牽著朱徵妲往東宮走,剛到庭院門口,就見朱由校抱著個木工小玩意兒跑過來,身後跟著穿粉色襖子的朱徵娟。
    “妹妹!爹爹!”朱由校跑到朱徵妲麵前,舉起手裏的小木車,“你看我做的車,能跑呢!聽說你們要去天津,我也要去!”
    朱徵娟也湊過來,拉住朱徵妲的手晃了晃:“妹妹,我也要去天津!我聽說天津衛有海,能看見大船,你帶我去好不好?”
    朱徵妲看著姐姐期待的眼神,笑著點頭:“好呀!有姐姐跟著,咱們在天津還能一起賞海呢!”
    朱常洛揉了揉朱由校的頭,又看向朱徵娟:“娟兒想去就去,不過路上要聽妹妹和張清芷的話,不許亂跑。”
    朱徵娟用力點頭,臉上笑開了花:“我知道啦爹爹!我一定聽話!”
    回到東宮暖閣,張清芷已候在裏麵,見他們進來,忙起身行禮:“太子殿下,郡主。戚金教頭他們已經在外麵等著了,說要跟您確認隨行護衛的事。”
    “讓他們進來吧。”朱常洛坐下,接過郭太子妃遞來的熱茶。
    很快,戚金帶著戚報國、戚昌國、戚興國走進來,四人都穿著錦衣衛的飛魚服,腰佩繡春刀,身姿挺拔如鬆。戚金是戚繼光的養子,早年在薊州衛任職,後來調入東宮護衛團,一手刀法出神入化,對朱徵妲更是盡心護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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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末將參見太子殿下,郡主。”四人躬身行禮。
    朱徵妲擺擺手,笑道:“戚教頭,咱們後天要去天津,路上可能會遇到建州的探子,你們可得多留意些。還有,天津衛的衛所士兵,聽說最近在練新的陣法,你們到時候也去瞧瞧,給他們指點指點。”
    戚金直起身,聲音洪亮:“郡主放心!末將已安排好護衛,東宮護衛團兩百人隨行,沿途每五十裏設一個哨點,絕不讓人靠近車駕。至於衛所陣法,末將也想看看,若有不妥之處,定當指點。”
    戚報國也道:“末將已查過,從紫禁城到天津,必經通州、武清,這兩處去年都有建州探子活動,末將已讓人提前去排查,確保沿途安全。”
    朱常洛點頭:“好,你們辦事,孤放心。沈先生那邊,也讓他準備準備,天津的屯田和精鹽互市,還得靠他出主意。”
    正說著,外麵傳來腳步聲,沈硯提著個布包走進來,手裏還拿著張圖紙:“太子殿下,郡主,這是天津衛的漕運圖,我標注了幾個重要的碼頭,還有盧觀象的屯田區。盧觀象昨天遞了折子,說屯田區的小麥長勢不錯,就等咱們去看看了。”
    朱徵妲接過圖紙,湊到燭火下看,隻見上麵用紅筆圈出幾個地方,其中“三岔河口”旁邊寫著“漕運樞紐,建州探子常出沒”。她指著圖紙道:“沈先生,咱們到了天津,先去三岔河口瞧瞧,說不定能抓到幾個探子。還有濟生堂的李家,他們在天津做藥材和糧行生意,消息靈通,咱們可以找他們問問建州的情況。”
    沈硯點頭:“郡主考慮得周全。濟生堂的李東家,去年在德州時就幫過咱們,他為人正直,定能給咱們提供不少消息。對了,倪尚忠和王紹慶也遞了折子,說要在天津衛等候,想向郡主請教精鹽的製作方法——他們想在衛所推廣精鹽,讓士兵們吃得更健康。”
    “太好了!”朱徵妲眼睛一亮,“倪先生是貢生,王大哥是衛學生員,他們要是能在衛所推廣精鹽,士兵們的身體肯定能好很多。還有張皚,他在衛所威望高,咱們也得請他幫忙。”
    郭太子妃端著一盤剛做好的梅花酥進來,放在桌上:“你們聊了這麽久,先吃點點心歇歇。娟兒和校兒呢?剛還在這兒,怎麽轉眼就不見了?”
    “姐姐帶著哥哥去看車馬了,”朱徵妲拿起一塊梅花酥,咬了一口,“姐姐說要看看去天津的馬車大不大,能不能裝下她的衣服和書本。”
    眾人聞言都笑起來,暖閣裏的氣氛愈發溫馨。朱常洛看著眼前的景象,心裏滿是欣慰——自從妲妲病好後,東宮就多了許多生氣,這孩子不僅懂事,還總能想出些好主意,讓大明的根基一點點穩起來。他想起萬曆剛才的眼神,知道父皇和自己一樣,都把這孩子當成了大明的希望。
    轉眼到了出發那天,天還沒亮,紫禁城的午門就熱鬧起來。兩百名東宮護衛團士兵列隊站在宮道兩側,身穿飛魚服,腰佩繡春刀,手裏握著迅雷銃,神情嚴肅。幾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停在午門下,車廂用紫檀木打造,外麵裹著厚厚的錦緞,車輪上裹著棉絮,以防顛簸。
    朱徵妲穿著件水紅色的襖子,外麵套著件白色的狐裘披風,牽著朱徵娟的手,站在馬車旁。朱由校抱著他的小銅錘和木工小玩意兒,跟在沈硯身邊,好奇地看著護衛們手裏的迅雷銃。王錫爵老先生和老翰林也一起隨行,他倆是皇太孫朱由校的文先生,去年便跟隨太孫和郡主赴山東賑災。
    “妹妹,你看那馬車,好大好漂亮!”朱徵娟指著最前麵的一輛馬車,眼睛亮晶晶的,“咱們是不是要坐那輛?”
    “是呀,”朱徵妲點頭,“那是皇爺爺的馬車,咱們的馬車在後麵,也很漂亮,裏麵還有暖爐和點心呢。”
    正說著,萬曆和朱常洛從午門裏走出來,萬曆穿著明黃色的龍袍,外麵套著件黑色的貂裘大衣,朱常洛穿著紅色的太子袍,兩人身後跟著李恩、王安及一眾太醫、太監和宮女。
    “都準備好了?”萬曆看向眾人,聲音威嚴。
    “回皇上,都準備好了!”
    朱徵妲跑過去拉住萬曆的手,同乘最前麵的馬車,禦前侍衛王天瑞、王升騎馬一左一右隨行;朱徵娟、朱由校坐第二輛馬車;朱徵妲則拉著張清芷上了第三輛馬車,沈硯和戚金等人騎馬跟在馬車旁。
    車隊緩緩駛出午門,沿著大街往通州方向走。街上的百姓早已聽說太子和郡主要去天津,都圍在路邊觀看,有的還拿著籃子,裏麵裝著雞蛋和饅頭,想遞給車隊。
    “郡主!您是好樣的!”一個老農站在路邊,高聲喊道,“上次您在德州救了我們,我們還沒謝謝您呢!”
    朱徵妲掀開馬車窗簾,笑著揮手:“大伯您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等精鹽普及了,大家都能吃到幹淨的鹽了!”
    百姓們聞言都歡呼起來,聲音傳遍了整條大街。朱徵妲放下窗簾,心裏暖暖的——她知道,自己做的這些事,都是為了這些百姓,為了大明的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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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到了通州城外。遠遠就看見一群人站在路邊等候,為首的是個穿著青色官袍的中年人,正是盧觀象。他身後跟著倪尚忠、倪維成、王紹慶、張皚、張墉、畢自嚴、高邦佐、馮元颺,還有幾個穿著綢緞衣服的商紳,濟生堂的李東家也在此列。
    車隊停下,盧觀象等人立刻上前,躬身行禮:“下官參見萬歲爺,太子殿下,郡主。”
    萬曆從馬車上下來,扶起盧觀象:“盧同知免禮,辛苦你了。聽說你把天津的屯田打理得不錯,本朝要去瞧瞧。”
    “多謝萬歲爺體恤!”盧觀象站起身,恭敬地說,“下官已備好車馬,在前麵引路,咱們先去通州的漕運碼頭瞧瞧,再往天津走。”
    朱徵妲也從馬車上下來,走到倪尚忠麵前:“倪先生,您最近還好嗎?我聽說您想在衛所推廣精鹽,要是有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跟我說。”
    倪尚忠笑著點頭:“多謝郡主關心!有郡主這句話,下官就放心了。王紹慶和張皚也已經跟衛所的士兵們說了,他們都盼著能早點吃到精鹽呢。”
    王紹慶上前一步,抱拳道:“郡主,上次您在通州鹽船幫咱們抓住了建州的探子,衛所的士兵們都很感激您。這次您去天津,咱們一定好好配合您,把建州的探子都揪出來!”
    張皚也道:“郡主放心,衛所的士兵們都已經準備好了,隻要您一聲令下,咱們立刻行動!”
    朱徵妲笑著點頭:“好!有你們幫忙,本郡主就放心了。李東家,您最近在天津的生意怎麽樣?有沒有聽說建州的動靜?”
    濟生堂的李東家上前,躬身道:“回郡主,小人的生意還好。最近確實聽說建州的探子在天津的漕運碼頭上活動,好像在打聽咱們的糧道和軍火庫的位置。小人已經讓人留意了,一有消息就會告訴郡主。”
    “好,辛苦李東家了。”朱徵妲點頭,“咱們先去漕運碼頭瞧瞧,看看能不能發現些線索。”
    眾人跟著盧觀象往漕運碼頭走,剛到碼頭,就看見幾艘漕船停在岸邊,船夫們正在卸貨。戚金眼尖,指著一艘漕船道:“郡主,您看那艘船,船身上的標記不對勁——咱們大明的漕船,標記都是‘漕’字,那艘船的標記卻是個‘商’字,而且船夫的動作很僵硬,不像是常年行船的人。”
    朱徵妲順著戚金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一艘漕船的船身上刻著個“商”字,船夫們正低著頭卸貨,時不時偷偷往四周看。她對戚報國使了個眼色:“戚大哥,你帶幾個人過去瞧瞧,問問他們是哪個商號的,要運什麽貨。”
    戚報國點頭,帶著幾個護衛走過去,攔住一個船夫:“你們是哪個商號的?要運什麽貨?可有文書?”
    那船夫臉色一變,支支吾吾地說:“我們……我們是天津的商號,要運些糧食去北京。文書……文書在艙裏,小的這就去取。”說著眼珠一轉,竟想趁機往船上躲。
    戚報國早有防備,伸手扣住他的手腕:“不必麻煩,你且說清商號名稱,咱們派人去查便可。”
    船夫被抓得動彈不得,突然從懷裏掏出一把短刀,朝戚報國刺來!戚報國側身躲開,手腕用力一擰,短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拿下!”戚報國大喝一聲,身後的護衛立刻上前,把那船夫按在地上。
    其他船夫見勢不妙,紛紛掏出短刀想反抗,戚金和戚昌國、戚興國立刻拔出繡春刀衝上去,護衛們也舉起迅雷銃對準他們。
    “不許動!再動就開槍了!”戚金大喝,船夫們見狀不敢再動,紛紛放下短刀蹲在地上。
    戚金讓人把他們都綁起來帶到朱徵妲麵前,剛要開口,朱徵妲目光掃過那些“船夫”虎口的厚繭,心中冷笑——這分明是常年握刀的手,哪裏是搖櫓的船工?
    “郡主,這些人肯定是建州的探子!”戚金補充道,“他們的短刀,和上次在通州鹽船抓住的探子用的短刀一樣,都是鏽跡斑斑的,而且上麵刻著建州的標記。”
    朱徵妲蹲下身,看著一個船夫問道:“你們是建州的人?來這裏做什麽?”
    那船夫咬著牙不肯說話。戚報國上前,從一個船夫的懷裏搜出一張羊皮紙遞給朱徵妲:“郡主,這是從他身上搜出來的,好像是張地圖。”
    朱徵妲接過羊皮紙展開,上麵標注著天津衛的漕運碼頭貨棧分布、漕船停靠規律及衛所外圍布防,雖未涉及核心機密,卻也足夠給糧道帶來隱患。她冷笑一聲:“好啊,竟敢摸清咱們的漕運脈絡,真是膽子不小!”
    萬曆和李恩走過來,看著羊皮紙臉色沉了下來。
    “大膽建奴,竟敢如此放肆!”萬曆怒喝,“李恩,傳朕的令,把這些探子押回紫禁城,嚴加審問,一定要問出他們的同黨!”
    “遵旨!”李恩立刻讓人把探子們押下去。
    朱徵妲看著羊皮紙,對沈硯道:“沈先生,這地圖標注得如此細致,肯定是有人給他們提供消息。咱們到了天津,得好好查一查碼頭的商戶和船工,把內奸揪出來。”
    沈硯點頭:“郡主說得對。盧觀象,天津衛的碼頭商戶,就拜托你先去排查一下,有可疑的人,先扣下來,等咱們到了再審問。”
    盧觀象躬身道:“下官遵令!下官這就讓人去辦。”
    處理完探子的事,眾人又在通州漕運碼頭轉了轉,確認沒有其他可疑人員後,才繼續往天津走。
    車隊行駛在官道上,兩旁的農田裏,麥苗已經冒出了嫩綠的芽,被晨光映得生機勃勃。
    朱徵妲坐在馬車裏,掀開窗簾看著外麵的景象,心裏滿是期待。她靠在張清芷身邊,指尖輕輕蹭過窗簾上的繡紋——大明的未來,正像這田地裏的新芽,充滿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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